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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杀》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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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跑啊?”任非愁眉苦脸的跟着萧唐在拢华山并不明显的小路上狂奔,他的速度很快,别看是小小的身子,脚尖每每一点就会在地面上掠起老远,神情也是一副悠闲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把这十圈放在眼里。

“嗯。”萧唐淡淡的回了一句。

任非这时候才意识到,其实殷奕罚的只有自己一个。也没错,毕竟萧唐之前说他是可以出去的,至于坏了殷奕的好事,也是无心之过。夜里山上虫蛇野兽多,殷奕的意思大约是让萧唐跟着自己,以防出什么事情。

“不……不行了,慢一点。”三圈过后,任非开始气喘,跟着这小子跑比乌平还惨,他专挑自己没走过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还不说,好几次看不见前面险些绊倒摔下山崖去。“你能不能挑好一点的路啊?”任非气恼的问道。

“你不是不怕死吗?”萧唐冷言问道。

“谁说我不怕死?”任非一皱眉头,“我怕死怕的不得了。”

“那你当时还跑回来救我。”他指的是他装作被暮朗杀死的时候,她明明可以趁乱挟持着柳烟逃脱,却还是转身跑回去救他。

任非一耸肩,无奈的说,“你又没死。”

“那时候为什么要哭?”他又继续问道。

“人难过了就哭,开心了就笑,有什么为什么的?小小孩子,问题那么多。”任非很直接的说道,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喜极而笑,悲极而泣,不是什么大道理。

萧唐冷哼一声,也并不像往常一般反驳她说自己是小孩子。虽然不再说话,脚下的步子却是放慢了很多。既然怕死,那就更要好好的珍惜这条命。

漫长的十圈,耗尽了接近三个时辰,任非近乎于虚脱,她摇摇晃晃的跟着萧唐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多谢你了。”她站在门口冲他摆了摆手,眼前的东西也摇摇晃晃的,甚至出现了好几个萧唐。“对了。”任非顿了一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练的禁术,除了身子不能成长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害处吗?”她探他经脉的时候的震惊仍然还在。

萧唐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转过头去,“没有。”

“说实话。”任非一看就知道他在骗人。

“不用你管。”萧唐一掠身子,转身消失在黑暗里,唯有留下一段声音在任非耳边,“好好练功,要不是你跑的慢,我今夜才不会那么容易被那人追上。”

任非一愣,这分明就是说自己在拖累他嘛,明明跑得最慢的是那个娇滴滴的柳烟!她屏住气,用尽全力的冲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也不管会不会惊扰到别人,“萧唐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骗得翻来覆去找不着北!让你怎么追也追不上我!”

“嗯,我等着。”清朗的男声响起,在静谧的夜空之下显得格外辽远。

×

翌日,清晨。

其实离任非躺在床上只不过才短短的两个时辰,但是殷奕既然让她早晨来院子里,估计和上次的时间应该相仿,她自然不会晚到。何况昨夜她睡的也不是很踏实,翻来覆去的满脑子都是萧唐奇异的脉搏,她也想借这个机会问问殷奕,毕竟他应当是最了解他们的人。

“今日不用跑了。”殷奕仍然坐在远处,穿了一身白色的袍子,这次石桌上没有茶水,也没有书,他是专程来等她的。

秋季已尽,冬日凝结着雾气,殷奕站起身来,笔挺的身形带着一丝暖意,“这一个月,可是辛苦了?”

任非摇头,她想起昨夜暮朗的功夫,便知道自己吃的苦还远远不够。如果想接近林溯云,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他身边的暮朗,可是以自己现在这般,什么都做不了。她握了握拳头,却又无声松开了。

殷奕看出她脸色的变化,沉声说道,“仇恨是前进的动力,但是我不想让你被它蒙蔽了双眼。你活下去,不是为了林溯云。”她很坚强,很能忍耐,可是越这样,反而越让人看了觉得心疼。小小的野花抵抗风雨的情景,比起牡丹芍药的华贵芬芳,更能让人心动。

任非淡淡的点了点头,“我有两个问题想知道。”她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第一,公子把我救下来,是打算以后用我去对付林溯云吗?如果是的话,我想我没什么大用处,因为在他心里,有很多东西都比我重要,更何况是他的性命,我早已经是被他舍弃的人了。”她的嘴唇苍白,眼睛却被映衬的更加明亮,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那个意志消沉强打精神的任非了。“第二,我想知道萧唐修炼的禁术,对他的身体有什么损害,我昨晚摸了他的脉搏,和常人很不一样。”

殷奕犹豫了一下,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她浅浅的低着头,眼角处的伤痕显得格外突兀,她的这一个月,所受的身体上还有精神上的折磨,远远比他们想象的多。“我救你不仅仅是想对付林溯云。你的价值,比起那个多的多。”他还没有打定主意,是林溯云?还是帝赭?帝赭虽然荒唐,却不喜女色,以前试过把女子送进宫中长居,却被他百般捉弄欺辱之后给扔了出来。殷奕也试过让乔歌远远的被帝赭看见过,却也没有什么效用。

或者说,因为帝赭什么都有,所以他什么都不在乎不喜欢,金钱,权力,美女,他都触手可及,就不再觉得贵重。他需要一样天然难得的东西,那东西的心不在他身上,怎么夺也夺不来,让他觉得苦恼烦闷,愿意那一切去交换,只为了维护他的尊严。

而林溯云则不一样,原本以为他的弱点是任非,是那个把他从帝赭的追杀中救回来的女子,他为她速速了结了北荒的战争,在众人面前驳了皇命。这一切都是素来稳妥的他不会做的。可是他却在最后把自己身上的这一处弱点狠心的剜了下去,不管是不是有没有血肉糢糊,殷奕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厉害。

他看了一眼任非,他要给她一个其他的理由,让她不觉的自己是在被简单的利用,她也需要有她自己的意愿,“萧唐自小修炼禁术,身体不能长大,另外,他每次使用魅术便会多多少少的减损他的生命,他倒一直不太在意,只是因为生命的长短在于他来说,都不过是十岁而已,没有成长,也没有希望。另外,”殷奕犹豫了一下,“你还记得我一开始问你癔症的事情吗?那便是萧唐,他在来暗部之前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折磨,有的时候会觉的自己胳膊被人砍下来了,有的时候会觉的双腿在被锯子一点一点的切割,还有的时候觉得有人在朝自己的耳朵里灌滚烫的油。每次这样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也曾经问过他原因,可是他怎么都不肯说。他是个很好的杀手,可是问题也比别人多。”

任非听了一愣,萧唐的眼神很阴戾,她一直以为那是他嗜杀,却没想到原来他是在嘲笑自己的命运。“有办法治吗?”这话一出口,她就觉的自己很笨,要是能治,殷奕早就会给他医治了。

殷奕摇头,看着任非说道,“经脉之事,你比我知道的多。”

任非直了直背,“是想让我去治?可是我没见过这样的病症。”

“林溯云当初经脉大伤,内脏受损,你也救的回。”殷奕提醒道。

任非抿着嘴唇想了半晌,坚定的点头,“萧唐的病,我也能治好。”虽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治好他,但是她知道什么叫做尽力而为,什么叫做人定胜天,就像当初阿爹说治不好的林溯云的病症一样。她讨厌绝望,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殷奕嘴角轻挑,带出一丝笑意,“好。”

“公子。”昨夜的黛色长袍男子在一旁低唤一声。

“莫笛,你来了。”殷奕冲他微微点头,又转头对任非说,“新的先生,莫笛。最好的剑客,最快的剑。”他甚至没用任何的前缀,就说他是最好的剑客,不是暗部里,不是中原上,而是全天下,最好的剑客。

任非扭头看向莫笛,昨夜夜黑,她未曾看清他的长相,此刻却在温和的日光之下看得清清楚楚。俊挺的眉目,刀削般的鼻梁,微微上挑的凤目凛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寒气,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冰刃,直接冷漠锋利。他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样,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用黛色的绸带全部扎了起来,笔直瀑布般的贴着后背滑下,额前是细碎的刘海,大约会随着他的每一次舞剑而飞扬。

莫笛,莫敌,任非在心里默默念道。她昨夜见过他的剑法,快速敏锐,没有丝毫的多余动作。这名字倒真是适合他。

莫笛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扔给她一柄短刀,“给你的。”

殷奕像是十分满意莫笛为任非选的武器,在一旁略略点头。

“短刀?”任非不解,他不是剑客吗?为什么教自己用刀?

莫笛解释道,“如果你想在短时间内练出一手好剑法,是没有可能的。公子只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我能教你的,便只能是运用一切身边能用的东西,对待敌人,下手要稳,准,快,狠。除了对对方的要害进行攻击,其它的花招虚腔一律不需要。如果你用会了短刀,那匕首,碎腕,毛笔,书简等等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能成为你的武器。”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是杀手,目的是致命,而不是比武耍花的大侠。”

任非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没错,杀手便是要稳,准,快,狠。那些在杀人的时候还在犹豫的杀手,是因为身手不够快,思维制止住了他们的手段。如果能让肢体的反应快过神智,那就不会有犹豫,不会有不忍,也不会有不甘了。

殷奕见两个人已经说了起来,便不欲多加打扰,只是转手递给任非一个蓝色纹瓷小瓶,“给你的,女孩子的身上不要留下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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