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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材三公主:寡人是个妞》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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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师徒俩去远了,凤帝敛了怒气,转头看向墨溪,正欲开口,却不料心肺间剧痛袭来,苦笑一下,惨白着一张脸斜倚在榻上:“墨溪……朵朵的身子如何了?”

“陛下还是先关心自个儿吧。”

墨溪上前坐于榻侧的梨花木椅,手一抬,袖中飞出一根银丝绕上凤帝的手腕。

“朵朵的状况比您好得多。”

神情凝重地拈指牵住银丝一头为他把脉:“您上次的余毒未清,又因压制沐春风和复活神姬损了修为,晴海之战强行催动真气受了内伤。您若再不好生调理,又不肯用雪魄,那五成沐春风恐怕也压制不住了。”

凤帝微微一笑:“雪魄炼制不易,都留给她吧。”

墨神医抬眸看了他一眼,叹道:“陛下,墨溪私下看过朵朵几次,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古怪的法子……如今不用雪魄也能压制沐春风。”

“是么?”沉凝片刻,凤帝满面倦色地揉揉额角:“那丫头古灵精怪,专喜欢捣鼓些旁门左道。墨溪,你替朕好生看着她点,不要让她由着性子胡来。”

言罢,低低咳嗽两声,嘴角又溢出血来,他取出锦帕慢慢将血抹去,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是用蟠蜥吧。”

“陛下……您等等。”墨溪将银丝收回袖中,内伤太重,显然已压制不住沐春风的发作,凤帝的面容隐于幽幽宫灯下,已苍白不见一丝活气。

墨溪心知再这样下去必出大事,立刻匆匆起身而去。

墨溪刚离开,风音便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凤帝胸前的血渍,眼眶一红,走到床边小声道:“陛下……用药了。”

“放着吧,等会儿再用。”睁开眼看了看他,凤帝勉强笑了一下:“先替朕更衣。”

风音将药放在桌子上,取了一件干净的广袖长袍,扶起凤帝,把他身上染血的白衣换下。

片刻之后,墨溪取了一个小皮囊回来。

皮囊上花纹繁复,内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隐隐蠕动,他将结口挑开,用刀刃在自己指间迅速划过,几滴鲜血溅落在玉石地板之上。

血腥之气慢慢散开,过了一会儿,囊中红信伸吐,一条金鳞碧目的小蛇游走而出。

这蛇周身泛金,唯有额前一抹朱砂颜色赤红如血,乃是来自昆仑的上古毒物,名蟠蜥,不忌神魔,性情凶残,见血封喉。

墨溪却并不惧怕,左手快如闪电,一晃便将蛇头制在手中。

蟠蜥顿时凶性大发,紧紧缠住他的手腕,口中毒涎蜿蜒而下。

墨溪小心挽起凤帝的衣袖,将指尖鲜血滴上他的手臂,微微松手。

那毒物一靠近血腥,张口便咬,尖牙刺入肌肤,沐春风之毒随血而出。

凤帝闷哼一声,咬牙不语。

蟠蜥贪婪地吸食他的血,突然间在墨溪手中剧烈地翻腾了几下,随即软软垂下,片刻之间,原本金鳞闪闪的蛇身化作乌黑一片。

那一刹那,跪坐榻前的风音,一点喜悦未及成形,便消失在凤帝惨白的面色中。

眼见沐春风发作日渐频繁,朵朵不让陛下碰,别的女人陛下又不要,唯有这般饮鸩止渴,若有一日蟠蜥承受不住沐春风之毒,又将如何是好?

凤帝仰面靠在榻上,仿佛疲累已极,云丝广袖落下,触得风音的手冰凉似雪,忽然间,肌肤上落来一点凉意,沿着他的手臂悄然滑落。

凤帝暗叹一声,有些吃力地抬手抚上风音的头:“朕没事,你哭什么?”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低得几乎听不清晰,风音心中凄然,说不出话来,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按墨溪的嘱咐默默为他敷药。

待到伤口处理完毕,再抬头看时,却见他早已昏沉睡去。

玉石地上湿意斑驳,被泪水与鲜血浸湿的瑞兽图纹晕上暗碧的色泽,如一泓深潭幽浓,探不见底处的暗,望不到光亮的静。

风音轻轻拉起薄被给他盖上,那样近地看着凤帝沉睡的容颜,微蹙的眉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落下。

从凤帝那里收回目光,低头静静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哭得无声无息,掌心覆上宫灯的微光,使那清晰交错的纹路显得朦胧,指尖依稀有药草的芬芳。

就是这双手,七年来每日替陛下煎药……朵朵,你可知道,陛下这七年来,每每发作便痛得天翻地覆,还舍不得让你知道,怕你难过……

你只记得他的坏,可他待你的好,你半点也不记得了么?

风音跪在榻前,慢慢将脸埋在掌心,墨溪黯然良久,轻轻拍拍他的肩:“让陛下好好休息,我们出去吧。”

“……好。”风音哽咽着点点头,与墨溪一同离去。

凤帝睡得很沉,没有一丝防备地昏睡着……

“唉……夭魅,你这个样子,让本座好生为难。”

空间仿佛裂开了一样,一金发银袍的男子,从一团光晕中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他负手站在榻前,赤红的双瞳一眨不眨,几乎贪婪地盯着面色苍白,却依旧俊美得让他心跳加速的男子。

“还好你睡觉没带着那鬼面具……”痴痴低喃,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可突然想到什么顶顶紧要的事,立马又将手收了回来。

“别发飙,我……我什么都没做。”神经质地申明一句,蹙眉想了想:“我想坐会儿,可以吧?”

虽是问话,但天魔大人喜欢自问自答:“当然可以,我们是老朋友嘛。”

说着就不客气地坐在榻上,看到昏睡中的凤帝,显得有些凉薄的唇抿得紧紧的,他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恼别恼,离你远点还不行吗?”

天魔大人幽怨地往另一头挪了挪,与大神的身体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大老远的跑来给你疗伤,还给我脸色看?”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话锋一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这副身体千疮百孔,能不能治好,我可不敢保证,试试而已啊。夭魅,你也争气点好不好?你要被那丫头气死了,以后谁陪我玩?你要敢死,我真的会毁灭三界哟!你不信我做得到?你以为玉帝奈何得了我?”

翘起优雅的二郎腿,摆好要和大神促膝长谈的架势:“实话告诉你,我曾有三次机会可以把玉帝打到形神俱灭,但最后还是放过了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杀了玉帝,你一定会很生气,可能会躲起来再也不陪本座玩了。我们认识数万年,你封印了我三次,算是敌人吧,但我一点也不恨你……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还有你这么一个敌人,本座早就不想活了。永生,与天地同寿实在是太无聊,你不知道我多寂寞,想死又死不了,找人打架又寻不着合适的对手,万万年下来,本座都憋得抑郁了。所以啊,我的战神,我的天凤神君,你想封印我多少次都行,只求你别一时想不通,被那小凤凰气死。你死了,我会被寂寞逼疯的,到时候别怪我让你的心肝宝贝和整个三界给你陪葬。”

狠戾的话,却说得没有一丝杀气,就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

“我说夭魅,你是越来越糊涂,还是在逃避什么?攸姬那副躯壳和你那小凤凰之间有什么联系,你一点也没察觉吗?最了解你的不是璇霄,不是夜幽篁,也不是楚涟,而是我这个敌人,你那点心思瞒不了我。你察觉了,但你不敢去确认,你在害怕,你怕证实之后,更无法面对她,你还在为曾经杀了她而耿耿于怀,对不对?你傻呀,不是我说你,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一碰到情情爱爱就变成榆木疙瘩了。她前世是你的女人,死在你剑下,是她自愿的。今世是你女儿,说来说去,还是你的人,她喜欢你,你喜欢她,这不就够了吗?你还纠结什么呢?说真的,你和那小丫头之间的别扭,我看着真的是又着急,又难受。你喜欢我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除了你,我决不会看别的男人一眼,更不会故意给你添堵……可你就是不喜欢我,一见面就没个好脸色。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说了你也不爱听,本座喜欢你,但更喜欢两情相悦,你不喜欢,本座也不勉强你非得喜欢。你高兴喜欢谁就喜欢谁,本座不跟你计较,但你要记住,本座的大度是以你必须活着为前提。”

絮絮叨叨,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推,天魔大人开始施法为“敌人”疗伤,双手结印,嘴也闲不住:“真的夭魅,本座恨不得把你当祖宗供起来,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心里堵得慌,本座找点事给你做,晴海百万妖魔,让你杀个痛快出出气。这样都不行的话……本座教你一个办法,管她有多少男人,喜欢就抢过来,凭你天凤神君的能耐,还奈何不了那几个男人吗?”

正说得起劲,突然看到昏迷中的大神睫毛动了动,天魔大人一愣,这么快就要醒了,本座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但这人脾气不太好,醒来看到他在房里,铁定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可这人如今的身体实在不禁打……不跟他打,不能跟他打,若是失手打死了,本座找谁哭去。

这样想着,天魔大人,千本履先生停止施法,收回手叹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得空我再来,有文曲转世的大神医在,你应该是死不了的。”

无意间瞥到大神胸膛露出一小片莹白肌肤,脸莫名其妙就红了……趁他还没醒,摸一下没事吧?

咽了咽口水,手伸过去……抖了抖,收回来。

再伸过去……抖了抖,又收回来。

不行啊……挫败地抹了一把脸,这家伙有洁癖,要是知道自己被一个男人摸了,指不定得把那块肉割下来。

“得,你不喜欢,我不摸就是了。”从虚鼎里取出最新款的数码相机,红着脸,瓮声瓮气地说:“拍几张照没关系吧。”

这家伙太讨厌了,难得见一次面,本想给他做个人专辑,他倒好,带着那张可恶的鬼面具,把脸遮得个严严实实,说开打就开打,一点面子都不给。

今日机会难得,不拍几张照片回去,委实对不起的自己的委曲求全。

想好是拍几张就开溜,可是……快门按起来却是没完没了。

大头照n张,全身照n张,各个角度的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脖子,各n张。

胸膛露出的那点春色是重点,n+n张,然后是修长的手……脚露在外面,也拍几张吧。

这家伙连脚都长得这么好看,脚指甲跟水晶片一样……多拍几张,多拍几张!

几卷胶卷拍完,意犹未尽地看着他盖在被子里的身体,甚为不满地嘟囔:“盖这么严实做什么……最讨厌了!”

看到“昏迷中”的大神开始握拳,赶紧把相机收进虚鼎,以防被他抢回去毁尸灭迹,然后依依不舍地说:“我走了……半年后无恨天见。你……你要不来,我就掀了无恨天,不,本座就掀了三界!”

话音未落,千本先生就没影了。

神经病!大神在他说到朵朵那会儿就醒了,可这时候实在没精力,也没体力应付他,索性装死,眼不见为净。

只要他那爪子不伸过来,忍到半年后再抠他眼珠子也没什么。

凤帝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阵,起身将床单、被子,凡是被天魔碰触过的物品一一销毁。

重新取了衣衫,黑着脸准备沐浴,被拍过的地方,没有一处不难受的,特别是拍脚的时候,差点忍不住呕出来!

走到门口,想想还是气不过,一掌将天魔坐过的床拍成粉末。

卿凰宫。

被夜幽篁、楚涟、花错,软硬兼施地盘问,某朵好说歹说,口水耗干,总算让他们相信她和凤帝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言语间起了冲突,把他气得吐血,然后被他抽了两巴掌。

身上的睡衣,则是沾了血,穿着不舒服,便换了一件。

将他们打发回房,某朵独自面对师傅大人的时候,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师傅,我好累,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可以吗?”

璇霄坐在正中的檀木椅上,也不说话,只是高深莫测地瞅着她,那些话连幽篁他们也未必骗得过,骗他那就更没有可能。

小骗子,说实话就这么难?

“脸还疼吗?”

某朵见他还算真心实意,和颜悦色,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当下就扯着嘴角嘿嘿笑:“本来是疼的……”

颠颠的跑到他身后,搂着他的脖子,讨好道:“但师傅这么一问,便不疼了。”

可人家不吃这套,拉开她的手,起身道:“既然不疼就歇着,你师兄还剩半条命,为师去看看他。”

看着那卓然傲岸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收起嬉皮笑脸的假面具,去到洗手间,关好门。

左手抬高,运起真气,将从指间扎进去的五根银针逼出来,然后,是右手。

这些针看似普通,可都用药物浸泡过,十指连心,扎进指间的疼痛倍增。

用疼痛来压制沐春风发作时的兽欲,也是无奈之举。

她知道墨溪私下来看过她几次,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伤了元气倒不打紧,调理一阵总会复原,但她实在无法忍受不定时的发情。

自己的男人也就罢了,浪一点也算是闺房情趣,他们应是极喜欢的。

但面对那个男人,她宁愿疼死也不要露出一丝媚态,在他身下婉转承欢。

可这该死的身体,偏偏又对他极为敏感,什么都不消做,只是在她耳边吹几口气,身子就跟没骨头似的,软成一滩水,滔天的欲望让她羞恼得想放声大哭。

非自愿地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身下承欢,还乐在其中,对她而言,是一种耻辱。

无论对他存着怎样的感情,也绝不允许自己的身体沦陷。

从登基那天开始,每次见凤帝,她都会事先在指尖扎进这种银针,以疼痛压制自己的欲望。

十根银针全部取出,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洗了把脸,把汗湿的睡衣换下,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晨被光亮唤醒,睁眼就看到两张放大的美人脸:“拜托,小姬、紫嫣,你们这样看着我很吓人的。”

“小姬,你先去跟靓靓玩好吗?”紫嫣不理她,温柔地对攸姬笑道:“靓靓会做很多好吃的,朵朵特别喜欢,你跟她学学,以后做给朵朵吃好不好?”

攸姬眨了眨眼睛,看看朵朵,又看看紫嫣,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去了厨房。

才一晚时间,紫嫣就变得这么擅长说服小姬,某朵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把小姬支走,想说什么?”坐起身,背靠着床。

“半月前你被陛下禁锢的事,我全知道。”开门见山,紫嫣坐在床边,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问:“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最后娶的是别的女人,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听到紫嫣的话,朵朵蓦地一怔,看着她默了半响,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觉得答案还重要吗?”

紫嫣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记得,自己在晴海第一眼看到凤帝时,吓了一跳。

平时那么完美无暇的人,没什么表情,木然而空洞,眼里像住着一片沙漠。

知道他对朵朵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她本是心有恨意的,但看到他的那一霎,心又软了。

爱到最后,闹到如斯地步,她又替朵朵感到惋惜,因为在她心底,她一直认为,陛下是世上最爱朵朵的男人。

“朵朵,不要对他太狠,他爱你,很爱很爱。我在晴海见到陛下时,他的眼神绝望得好像把整个世界都丢了。”

朵朵凄凉地笑了笑:“他对我,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可能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紫嫣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那你们就这样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朵朵抱着膝盖,蜷着身子,把自己的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紫嫣只有默默地看着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后,她才叹了一口气:“朵朵,我没有你聪明,也没得你想得多,看得远。可我觉得,爱情又不是加减乘除,何必去计较那么多?他喜欢你,你也爱他,难道这还不够让你们在一起吗?”

她顿了一下:“只要你能过得了自己这关,接受小姬,我想陛下也会接受璇霄大人他们。他爱你,他真的爱你,你低头,他就一定会低头。”

朵朵抬起脸,望着窗外,喃喃轻叹:“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他没你想的那么大度,只要我稍有松懈,就会造成无可挽回,无法弥补的过错。”

说着,她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我们都欠下太多情债,那些过错会伤害更多的人,欠的债也会越来越多。勉强在一起,他和我都不会觉得幸福,哪怕我们彼此相爱。”

紫嫣望着眼眶发红的朵朵,以为她会哭,谁知道,她看到的只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紫嫣替她感到难过,她越是这样,紫嫣就越难过,搂了搂她的肩膀:“他若真要娶小姬,你会伤心吗?”

朵朵淡淡地笑了笑:“紫嫣,你相信吗?在过去的十三年中,无论我的记忆完不完整,每天早晨睁开眼睛,都要告诉自己,一定要少喜欢他一点,这样以后就算不能在一起,也不会太伤心。我一直这样提醒着自己,可是,昨天我看到他那么温柔地抱着小姬,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心如刀割。可是,我……没有办法,也没有立场去阻止,他们本就是一对儿,我不想做可耻的第三者。何况……我也有别的男人,凭什么要求他给我唯一的爱……”

最后,朵朵还是哭了。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第一次没有隐忍和压抑,放任自己哭得泣不成声。

紫嫣紧紧搂着她,眼睛定定望着窗外的阳光普照,心里的惆怅却比墨更浓重。

想安慰她,可是千言万语,从何说起?

紫嫣离开后,朵朵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地看着床顶,几乎是放空了思想。

这是她自从被抓回来登基后,练就出来的本事,当她预感到自己或许会难受得承受不住的时候,她就会这样。

就在昨天,她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忽然没有了那个男人,她会怎么样?她会过得更快乐,还是更痛苦?

她会不会开心地嫁给师傅他们,再为他们生几个漂亮的宝宝,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没有他的世界,无论她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她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已经永远地腐烂了。

就算整个世界都是春天,它们也如同枯干的草叶,再也不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凤帝出了状况,不得已闭关延后,夜幽篁、楚涟从晴海回来轻松了一天,便又忙得焦头烂额。

妖界、魔界积压的工作,两界之主是躲不掉的,但这还算不得什么,最要命的是,修罗王来袭,他们又有事做了。

修罗王素来疼爱凌歆这个妹妹,就算知道她在胡闹,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问。

但这次不同,凌歆在晴海之战受了重伤,麾下数万修罗族人全灭,天魔又在这时候撤兵,于是修罗王怒了!

休战至今不过几日,麟州、风洲、桃源州皆遭修罗突袭。

瘴毒横行,百姓死伤无数,三州驻军与修罗大军正面交锋,浴血奋战,却仍是落得个全军覆没的凄惨结局。

夜幽篁和楚涟各自领兵去了风洲和麟州,两位老大虽不爽刚回来就要跟朵朵分开,但看大神伤成那样,倒也没表示出多大的不满,向璇霄抱怨几句,便调兵去了事发地。

桃源洲是天狐一族曾经的大本营,于是花错义不容辞地去了桃源州。

花御史身为灵字镜镜主,则是带领灵字镜去各地净化瘴毒,而玄字境和灭字境继续留守晴海。

璇霄昨晚去看过玥琅之后,便一直待在上书房,各地请旨增援的急报堆成了一座小山。

事有轻重缓急,师傅忙着处理天下大事,没时间跟某朵清算,男人们全都帮她卖命去了,某朵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是整日研究怎样解除玥琅身上的禁咒,只想能将功赎罪,功过相抵。

研究了一下午,某朵终于从一堆宝典、宝籍中悟到了什么叫绝望。

玥狐狸的禁咒……无解!

“朵朵!”靓靓一阵风似的冲进书房,一路大声嚷嚷:“我出宫买菜,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从书堆里掀了掀眼皮,某朵兴致缺缺地问了一句。

“我看到皇榜,咱们太上皇要甄选后妃的皇榜!”

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太激动,靓靓的脸红通通的,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便口齿伶俐地滔滔不绝:“你窝在书房一天,还不知道吧,太上皇的动作好快,我就出宫转了一圈,回来就看到各色美女一拨一拨地被送进宫,宫里现在那叫一个姹紫嫣红!呃,还有那个谁……对,月歌,我也看到她了,一个气场强大,瑞气千条的胖女人带着她去了天凤宫!”

“什么胖女人?那是王母。”某朵白了她一眼,起身,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筋骨,伸伸懒腰,扭扭脖子:“我饿了,快去做饭。”

“你现在还有心情吃饭?!”

被靓靓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某朵揉了揉耳朵,奇怪地看着她:“有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我为什么没心情吃?”

“……吃饭是很重要,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靓靓急得直跺脚:“太上皇不是要娶小姬吗?召这么多女人进宫,他……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不是你我该管的。别嚷嚷了,没别的事就去做饭,要不就去花园陪小姬和灵刹玩,晚饭我来做。对了,师傅在上书房忙了一天,霍倪他们出差了,你有空就泡一壶好茶送过去,给师傅提提神。”

某朵云淡风轻的语气,让靓靓气不打一处来,又拿她没办法,眯眼看了她好半天,突然揪住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放声尖叫:“我讨厌别扭的朵朵!我讨厌滥情的太上皇!我讨厌宫里有别的女人!你不把那些女人赶走,我就离家出走!”

某朵双手捂着耳朵,默默地走出了书房……

“丫头,你可想好了……”临近天凤宫,王母停下脚步,握住月歌的手,问:“只是做夭魅的侍女,你也愿意?”

今日的月歌如脱胎换骨一般,洗尽铅华,素衣罗裙,周身不见缀饰,唯腰间佩了一块莹润剔透的冰色玲珑玦,合着流落而下的系带,衬得人身段轻灵婀娜,听王母问话,她盈盈一笑:“娘娘,月歌知道自己不够好,仗着您的宠爱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不讨人喜欢。可是,我真的很喜欢神君陛下,虽然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喜欢我,但只要能靠近他,我愿意试着改变自己,做他的侍女也没有关系。名分地位我都不要,只是想能经常看到神君陛下,只要他能看到我的改变,不再讨厌我,我就很知足了。”

王母有些心酸看着她,默然良久,点头微笑:“好,好丫头,不枉本宫疼你一场。夭魅性子古怪,臭毛病又多,是个不好伺候的主,若是受不了……就回来,知道吗?丫头,你记住,无需妄自菲薄,不管旁人怎么看你,在本宫心里你是都个好孩子。”

月歌温婉地点头道:“月歌记下了,谢娘娘成全。”

不出王母所料,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凤帝便点头让月歌以侍女的身份暂住天凤宫。

风音还算客气地领着月歌去客房,而邱析却是端起前辈的架子,板着小脸严肃地教导了月歌一通。

比如,不可以离陛下太近,因为陛下只习惯他和风音的近身伺候。

不可以随便进陛下的房间,因为陛下有洁癖,除了他和风音受不了房里有其他人的味道。

不可以搽脂抹粉,因为陛下对脂粉过敏。

不可以碰花园里的那片蓝玫瑰,因为那是朵朵最喜欢的。

不可以去剑阁和小仓库,因为剑阁有朵朵的研究室,小仓库有陛下为朵朵收藏的毛绒玩具。

不可以,不可以……数不清的不可以。

月歌微笑着一一记下,还向邱析道了声“谢谢。”

天凤宫书房。

凤帝正与王母对弈。

凤帝面色苍白,黑眸却如沧海般深邃莫测,拈着一粒黑子看着棋盘,淡淡出声:“有赌无注,难免无趣,不如我们设个赌局可好?”

王母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你想赌什么?”

凤帝闲闲落下黑子:“如果我赢了,老友可否告知小姬神魂的去向?”

王母抬头,默默看了她半响,轻笑道:“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明明已经知道了,还问我作甚?”

“我需要确定,如果我赢了,你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最好再给我解释一下,你和你家那位,还有如来到底在搞什么鬼?”

凤帝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言语间也没有丝毫威胁的意思,可王母却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落下手中的白子,棋盘之上硝烟弥漫,势均力敌,王母还算淡定地说道:“好,该来的躲不掉,你若赢了,我就给你一个答案,也给你一个解释,但要在三个月以后。”

“为何要三个月以后?”

“我家丫头心甘情愿地被你利用,让她在天凤宫待上三个月不可以吗?现在告诉你,你不得立马翻脸把人赶走?”

死肥婆,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凤帝心下愤然,面上却不露丝毫端倪,温和而优雅地微笑道:“三个月就三个月吧,一万年都熬过来了,三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说得好像自个儿赢定了似的!王母暗自翻了一个大白眼,又问:“若是老友你输了呢?”

“若是……有生之年,任你夫妻俩差遣,就算让月歌做天凤宫的女主人也没有问题。”

王母掩嘴呵呵笑了起来:“这个赌注,似乎我占了很大的便宜。”

凤帝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老友好歹也算是个女人,让让你是应该的。”

大言不惭!什么叫算是个女人,老娘本就是个女人好不好?!

王母黑着脸落下一子,正式开战!

两位大神都走得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费尽思量,于是便余出许多时间。

“夭魅,你为什么会爱上朵朵那么一个小丫头?”

“没有为什么。”凤帝拈了棋子注视着棋局,缓缓答道:“这么多年下来,只有她是我唯一无法舍弃的。”

“是爱上她给你的快乐,还是爱上她这个人?亦或是,只是因为神魂的感应,引发你的内疚作祟?”

“老友,想和一个人在一起的原因,是无法单一的。”他淡然答道,声音平静无波:“也许其中有爱,也许更多的只是冥顽不灵的执着,若是一定要把爱拆开,得到的答案就会让一切变得不那么美好。”

王母了然地点点头:“可是你却可以为了天下苍生,三过家门而不入,她几年都见不到你一面,一个婚礼拖了几千年都没能给她。”

“我承认那是我的不对。”他思索了一阵,轻轻落子:“可是老友,你相不相信,那时候的天凤神君只是因为害怕,害怕一见她,只是一眼,便不愿再理会什么天下苍生了。而婚礼……是想等稳定下来,给她最好的,成亲之后便一直陪着她,再也不离开。”

“原来是这样……”王母看着棋盘,凝神思索,手中的白子久久不能落下。

良久,她将棋子放回棋盒,叹道:“……三月后来宝华阁,我给你答案。但能不能让你满意,我可保证不了。如今的朵朵和万年前的天凰神姬大不相同,她经历了很多你无法想象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心猛的一颤,凤帝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有些迷惘地望着卿凰宫的方向:“如果她只是朵朵该多好……小姬恨我怨我,就是爱也不会轻易原谅我……我要怎样做才能消除她的怨念?走到这一步,我们还有回头路么?”

王母怅然轻叹,告辞离去。

用过晚饭,还不见璇霄回来,朵朵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提着食盒向上书房走去。

说来也巧,恰好看到凤帝和风音一前一后,正从上书房出来。

于是,他们就在一条小道上迎面撞上了。

朵朵一下愣住,他的内伤不轻,她以为他会在天凤宫修养一阵,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狭路相逢。

凤帝也看到了她,冷冷地,没有任何表情,也不避讳她的目光,那样疏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越走越近,她站在原地却动弹不得,大脑瞬间摒除了所有的杂音,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被微风撩起的衣袂摩挲声。

她的心越跳越急,定定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手足无措。

然后,凤帝从她身边经过了,整个世界静止了。

这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就像生命,就像轮回,电光火石间尝遍了一生的酸甜苦辣,让人承受不住。

她一个人站在宫道上,每个上前见礼的官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无知无觉,如同站在时光的洪流里,在穿梭不断的人潮中,好像鱼缸里游弋的金鱼,只剩了她一个人,独自站在玻璃缸外面,看着自己的荒凉,看着这个华丽的世界。

他已经走了,可是她还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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