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他淡淡开口，“听丫鬟说你昨天出去了？”

“是的。”

“去了仙人楼？”

“是的。”

“为什么去哪里？”依旧淡然询问，语气开始不稳定起来。

夏彩依背对着他，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是她不够坚强，而是她无法面对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实，换做是别人也不敢保证还能淡然自如，而好恰好发生在她的身上，那种感受比她死掉还要难受，只可惜她做不到死了一了百了。

“刚才弹奏的曲子如何？”背对着他，她莞尔凄笑。

“为什么去那里？”他像是与她争辩，不肯岔开一丝话题。

夏彩依愤然起身，转身面对身后，他一脸错愣的望着她，因为她的脸上已经全是泪水，却强忍着和着笑望向他，“你害怕我知道真相，所以这么着急的逼问我吗？你若是能光明磊落又何须这般要紧？”

或许是因为怀孕，心情浮躁的她只是无意出去游逛，从来没有纵容自己这般行为的她却固执的要出去，因为累了，才去‘仙人楼’歇脚。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蹊跷，她撞见了陈恩天与一名男子相谈甚欢的离开‘仙人楼’，而这个角度刚开只有她能看见他们，她以为是幻觉，以为是某个人相似而已，但是，疼痛了一年的心，因着刻骨的模样，她又怎么能够去忘记那个人不是苏青云。

那些扑朔迷离的疑问，让她顿时陷入了深渊，他以为苏青云会像自己一样不曾忘记有过的感情，就算是与他父亲苏振宇一起叛变，她依然能够理解他心的所向，情非得已才要与她隔绝，但如今，他人却现身在清水市，夏彩依百口莫辩他的动机不是故意在清水市，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面对整个现实，说服自己这不是巧合。

“你跟踪我？”他疑问她，以她的性格不会随便出去，且凑巧的撞见他的行踪，除了跟踪，他想不到会这么巧合。

“怎么？你害怕我知道些什么，还是想瞒着我什么？”顺着他的思路，夏彩依不想争辩什么，因为现在争辩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彻底的绝望了。

“我知道在你心里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转身打算离开。

“我想知道，为什么苏青云会在清水！”夏彩依大声喊道。

他听了止住脚步，淡淡转身，话里带着凄凉，“一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

“如果不是我突然的撞见，你打算就这样瞒着我吗？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你与苏青云的密谋，才要这么避开我？”夏彩依点破所有的迷雾，心里已经明了一切，所以不再胆怯，直言点破他的软肋。

“密谋？”

“你以为这样能够瞒天过海吗？秘密供用军饷给苏振宇，这只能说明，你陈天恩与叛军一样，背叛朝廷。”夏彩依逼迫自己说出事实。

“这件事情你既然知道了，就该知道散播出去的后果。”他走近她，从她口中听到‘密谋’二字，让他不禁肃然，他希望眼前的她只是一个为爱痴情的女子，也不愿意她有这份聪明，几步靠近夏彩依，希望能看清她不为人知的聪明与胆识。

“事实就摆在眼前，苏青云来到清水市，正如你看到的，不是偶然，而是因为北靖王的军力已经被他拿下了，如此南北两王军力加起来不比夏子谦弱，等到胜算分明的时候，你认为还有叛军背叛朝廷？”他伏在她耳朵边细语，或许只有坦诚，将事情说的更明了些，她才能害怕，才能安分。

“就算倒戈朝廷，你又能得到什么？这只能说明你的野心不甘称称于商界？”夏彩依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含泪痛楚。

“苏振宇拥兵自重，如今公然反抗削藩，你想朝廷还会供用军饷给他吗？想要养活几万人凭他苏振宇或许可以维持几个月，但要是叛变一年，或许两年呢？就算他能从平明百姓那里搜刮到银两，你可知道，一旦坐拥帝皇若是失去民心，后果往往比削藩更厉害。”他依旧在她耳边细语，像个军师一样，自信满满的讲解自己的计划，等待成就感的降临。

“你真卑鄙，利用别人的弱点成全自己的野心。”夏彩依咬牙平怒自己内心痛楚，与他倔强起来。

他见她咬唇艰辛，清醒她只是一个女人，谈何能力去接受这些翻天覆地的动荡，就算那些泪水滴落成片，却还要强忍着颤抖不肯投降的她，让他开始悔恨自己的狠心。

“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要知道我是商人。”他伸手拭擦她脸上的泪痕，无限柔软，像是自己的身不由己造成了她的眼泪。

夏彩依像牵线木偶，动弹不得，只有嘴唇一张一合“你这么执意，那我留在这里何用？我即刻启程回京，就算是死了，也不愿意看着你的雄心如何成就。”

“我不许！”

“你不许？”夏彩依听了他接近怒斥的声音，恰好引出了自己的隐忍怨气“你说你不许？我是当朝宰相家的女儿，后宫皇后是我亲姐姐，不管将来是谁来做皇帝，最起码现在皇家还不是他苏震宇父子俩的！”

她费力说完，身子颤抖不安，唇色发白。

“你应该感觉的到，苏青云是对你还有情义的，将来苏振宇做了皇帝，他定会设法放过你的家人。”陈天恩极力去安慰她。

“这样的施舍会让我父亲永远抬不起头来，‘朝廷的内鬼’，还是‘里应外合’哪一个都会比死更厉害的摧残他。”夏彩依闭上双眼，那些残忍的事实在脑海里预演着，哭天喊地，血染紫荆，兵戈相见，百姓流离失所……突然，头脑一阵阵天昏地暗，只感觉疼痛从四面发放涌来，身下一股热流，慢慢延下……

之前一直忍耐着疼痛，想不到她还是忍耐不住，那些在脑海里预演的疼痛比起她此刻身上的痛，超乎一万倍般。

今日开始，她的身边再也没有可以依靠信赖的人了，而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若她早知道现在是这般结果，当初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陈天恩，就算她不能和苏青云携手白头，那她宁可自己清白的死去，也不愿自己这样背着陈家儿媳还有叛贼的身份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