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她再醒过来已经到了皇宫门前，马车停在那里，却是没有往里驶去。

“轿内是什么人？”外面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乔清晚掀开车帘看了看，她的车前竟然有一顶小轿停着。

守门侍卫正盘问着一个男子。

只见那男子偷偷塞了一锭银子过去，两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侍卫便收起了刚才严肃的表情，笑呵呵的让开，那轿子便顺利进了宫。

乔清晚眯起了眼睛，若是她没看错，那个扶轿而入的男子，就是陈怀远！

她虽然喝了很多，脑子可没喝坏，皇宫如此守卫森严，这大半夜的，他带着一顶轿子这么大摇大摆抬进来？

看那方向，还是去正殿。

那轿内坐的是谁呢？

马车刚一进宫门，乔清晚便吩咐靠边停下，与颐殊两人跟了过去。

果然，那小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正殿门前。

陈怀远上前低声下气的和拦门的护卫说话，宁诀走过去，听了几句，皱皱眉，随即问道，“是来伺候陛下的么？”

陈怀远看得出此人在傅昭身边的地位，连忙应是，“舍妹倾慕陛下风采，愿意自荐枕席，这是陈家的福祉。。。”

宁诀眉宇间闪过一丝厌色，手一挥道，“搜。”

“大人不可---”陈怀远慌忙来拦，“这是舍妹，我陈家的大小姐！”

“陈家大小姐又如何？”宁诀平平淡淡地道，“我只知道这是你们送来的侍寝女人，这不是什么青楼楚馆，这是皇宫，容不得任何人想进就进，你们要受不得皇家规矩，那就回去。”

“哥哥，让他搜！”轿子里传来陈怀莹忍着哭音的声音，带几分毅然的悲怆，“进了这门，我就不是陈家小姐了！”

是啊，进了这门，忍了这辱，便是当朝宠妃！

陈怀远听懂了这意思，他也不过虚拦而已，立即松开手，护卫掀开轿帘，将轿子连同陈怀莹上上下下都搜了个干净，对宁诀点点头。

宁诀蹙眉，挥了挥手。

小轿便缓缓抬了进去。

陈怀远诺诺退下，遥望着傅昭的寝宫，眼底闪过得意的光。

他从主道匆匆离开，没有发觉旁边花树后有两条人影站着。

乔清晚默默负手站在那里，燕家会有举动，会在傅昭这里下工夫在她意料之中，但是这样送人还是在她意料之外，实在没想到陈家竟然不知羞耻到这地步，连大小姐都能这样送了出去。

乔清晚淡淡笑了笑。

“夜深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颐殊道。

乔清晚抬起长睫瞅着他，半晌一笑，慢慢道，“我倒是想看看，陈怀莹是如何自荐枕席的。”

“这种事我清楚得很，不如回宫我给你讲讲？”颐殊不要脸地道。

乔清晚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颐殊，“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性子，一点都没变。“

颐殊也笑笑，“不过，若是你非要看现场，我倒是也有法子。“

乔清晚扶额，颇有些头疼。

颐殊却是牵了她衣袖，道，“跟我来。”颐殊带着她熟练地避开几队巡夜官兵，绕到一个极偏的地方，才松开了手。

乔清晚左顾右盼，只见两人置身一个宽阔的。。。茅厕之中。

她掩起鼻子，正要责问颐殊，忽听见远远的宁诀的声音，似乎在通报。

她怔了怔，这才注意到，这座精致的茅厕是紧靠着傅昭寝宫的，果然是皇上专用的茅厕，建得比人家屋子还讲究，建筑细致精美，而且方便又隐蔽，斜过去就是傅昭寝宫的后窗。

茅厕就茅厕吧，她叹口气看了看旁边一脸兴奋的颐殊。

傅昭还未就寝，正在房中批阅奏折，听见脚步声，他知是宁诀便未抬头，随口问，“什么时辰了。”

“二更。”宁诀答。

沉默片刻，傅昭察觉有些不对，放下奏折，抬头问道，“有事？“

“陈家送了大小姐进宫来，”宁诀道，“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陈家大小姐？”傅昭蹙眉。

“是。”宁诀道，“陈家大小姐陈怀莹。”

傅昭默然不语，片刻他便明白了，陈家倚靠的蕙妃不在了，他最近又削了陈怀远的职位，陈家这是有些慌了，才送了女儿进宫。

“陛下，不如打发她回去吧。”宁诀见傅昭不说话，提议道。

“不必，”傅昭摆手“陈家明明请了怀玉郡主过去，却又送女儿进宫，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陛下的意思是。。。“

“若是我没想错，乔清晚是想让陈子言做陈家家主，陈家人不同意，便又想了这个法子。“

宁诀有些疑惑地问道，“那陛下是不希望陈子言做陈家家主么？“

傅昭摇头，“蕙妃一直扶植陈家，使其势力太盛，我不过是削了陈家一个小辈的官职，他们便受不了，若是我继续逼迫下去，恐怕会引起其他世家大族的恐慌，认为寡人薄情寡义，容不得人。“

宁诀道，“所以陛下打算收了陈怀莹，好让陈家放心么？可这样一来，陈家出了个皇妃，不是势力又起？“

傅昭笑笑，“寡人只说不必送她回去，并没有说要封她做妃子。“

宁诀又迷惑起来，不知这个年轻的帝王究竟想如何做。

“乔清晚那丫头精得很，和她姐姐差不多。“傅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如趁此机会利用她打压一下陈家。“

乔清晚在心底冷笑，又是想要借刀杀人，这位皇帝还真是一点新意也没有。

她这边想着，那边宁诀已经召了陈怀莹进宫。

傅昭仍坐在案前，见到那含娇带怯的女子盈盈施礼，随即便笑了笑。

陈怀莹大着胆子抬头，只见他的笑意沉在房门前一半月影一半黑暗里，俊朗而优雅，斜飞的眉扬起一个流畅的弧度，月光斜斜射过来，那笑容在月色里魅惑无比。

早听父兄说过，当朝天子形容英俊挺拔，如今这样近距离的看见，果然不似凡人。

而傅昭看着眼前的女子些许害羞的低着头，不知为何突然心情便有些烦躁。

他隐约间嗅见有些清凉的香气，和香炉里沉香袅袅交织在一起，空气里有种暧昧而旖旎的余韵。

这香气太过熟悉，让他想起那个女子，那个无比柔软又无比坚强的女子，那个为了他心力交瘁毅然赴死的女子。

“陛下在想什么。”有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仿若故人。

他眼前，两张脸便重合在一起，“蕙妃。。。”他不由自主张开手臂。

随即有温暖青春的身体，扑入他怀中。

一瞬间柔软包裹住了傅昭，那独特的清凉香气扑来，她在他怀中瑟瑟，几分畏怯几分委屈几分哀怜，轻唤，“陛下。。。”

傅昭如梦初醒般地一惊，反射性的一顿。

有什么空落落的情绪涌了上来，一霎前那份油然欢喜，到了此刻只剩下淡淡失望，失望之后又有些恼怒，却又不知道该恼怒什么。

怀中女子双臂如柳，攀援上他的肩，手臂微微颤抖，似乎不太擅长这种求欢之姿，动作有点僵硬，倒勒得他脖子一阵不舒服。

他冷笑一声，突然对眼前的女子厌恶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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