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倒是还不错，怎么样，你还打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幸苦揉着自己被摔疼了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才已经和这个穿着朴素的老头打了十几个回合，但每次都会被人家给打倒在地。若是个聪明人，只怕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如对方，磕头认错了。但幸苦却是偏偏不认这个邪，打到现在，早已是被揍的鼻青脸肿。

老人从自己的褡裢里取出两个馒头，递给幸苦，幸苦接过就啃。见幸苦狼吞虎咽的摸样，老者不禁问道：“娃子，你有几天没吃过饱饭了？”

“三天了，前天和师傅一起喝了点稀饭，昨天晚上又吃了两个馒头。”

幸苦已经啃完了一个馒头，他将剩下的那一个馒头，顺手放在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里。

老人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要把那个馒头收起来，他解释说，这个馒头他要带回去，就着水一起吃，这样，馒头就会在胃里敷起来，能填饱肚子。

“那你为什么又要把第一个馒头给吃了？”

“因为我已经实在是饿坏了，顾不上那么多了。”

老人摇了摇头，又问：“你师傅呢？”

“我师傅已经死了。”幸苦有些伤心，但老人的眼睛却是一亮，说道：“那你不如跟着我吧，老夫正想找个人做件事。”

幸苦问道：“什么事？”

“麻烦事。”

“那危险不？”

“有点。”

“‘有点’是有多危险？”

“就是可能会死。”

“好，我做了！”

“你也不问问到底是让你做什么？”

“你会说吗？”

“不会，除非你真的答应老夫，会帮我做这件事。”

“我已经答应你了。”

“那好，三天后你到城外的破庙等我，我会把事情都告诉你。”

老者将剩下的几个馒头，一股脑的塞进幸苦的怀里，又从褡裢的另一边取出十两银子，也递给了幸苦。

“这些钱你拿去花吧，好好替你的师傅操办一场。”

幸苦看着放在自己手里的十两银子，突然说道：“不够！”

老者有些发愣：“什么不够？”

“银子不够！”

“十两银子，怎么会不够。”

幸苦掰着手指头跟老者算起账来：“棺材铺的掌柜的说，一副最好的楠木棺材要二十两银子。既然棺材是最好的，那么那些贡品纸钱也非得要最好的不可，我还要给师傅买上两个纸人，给师傅师娘的坟前添上两块石碑，还要再请个和尚来做法事，请一个戏班吹吹打打，还有抬棺材的，我也要请他们吃饭……最少要三十两银子不可！”

“三十两银子！”老者突然冷笑起来：“等你赚够这么些钱，恐怕你的师傅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你说的没错。”幸苦点了点头，“我原本只打算给师傅买个三钱的薄木棺材……我挣不了三十两银子，可是你有，我刚才都看见了，你的褡裢里最少还有五十两，另外还有两锭金元宝，几片金叶子，你还有银票……你有银子！”

“可这些银子都是我的，怎么用也是老夫自己的事。”老者气的翘起了胡子：“原本以为你的本性还不错，却没想到，原来也是个贪心不足的东西！”

幸苦的脸上有些发热，他知道自己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请求，但师傅死了，这可能是他在这个世上能为师傅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得办好……

见幸苦沉默不语，老者的气也慢慢的消了。

“把银子还我，这笔买卖，老夫不做了。”

见老者要把银子拿回去，幸苦忙将银子藏在自己的身后，用两只手紧紧的捂住。

“给我！”

“不给！”

“你就不怕老夫杀了你？”

“怕……”他要是死了，可就没人给他师傅办丧事了。

“那你还不快把银子还我？”

“不给！你刚才既然给我馒头吃，那你就一定是个好人，师傅说，好人是不会乱杀人的。”

这世上最大的无奈就是好人被欺负，一个好人和一个坏人，如果你注定要欺负其中的一个，那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欺负好人，只因好人哪怕会报复也是报复的有限，坏人却绝不会仅止于此。但如果是选择去帮助其中一个的话，所有人的选择都会是一样的，绝不会有人去选择帮助坏人。

只可惜，人类欺负别人的事情经常做，帮助别人的时候，却是不多。

“你这是欺负老夫心善，以为老夫不敢杀你喽！那你可猜错了，老夫在江湖上，好事没做过多少，坏事倒是经常做。快把银子还我，不然老夫真的杀了你！”

幸苦的腿有些发抖，可他还是不肯将银子拿出来。

他猜对了。

老人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但当幸苦刚把悬着的心放下，老人却又突然转身，折了回来。

他看着幸苦，从自己的褡裢里掏出了剩下的二十两银子，说道：“拿去吧，好好的给你师傅办丧事。”

幸苦笑了，带着点狡猾：“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他憨厚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俺师傅说得对，没人能白白舍得十两银子没了……”

老者要是不回来，他前期投给幸苦的十两银子，可不就是打了水漂了吗。

“少说废话，三天后，到城外的破庙等我。”

“不行！我不能去！”幸苦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老者瞪大了眼睛，紧握双拳，估计是真的想杀人了。

幸苦见状，急忙解释道：“俺要给师傅守灵，得等师傅过了头七，我才能去……”

……

幸好天还没黑，幸苦千辛万苦的敲开了棺材铺的大门，掌柜的披着件棉衣，从后院溜达到了柜台。

“银子不是已经给你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搓着自己有些泛红的鼻尖，问道。

“我是来买棺材的。”幸苦将二十五两银子放到柜台上，推到了掌柜的面前：“一副最贵的楠木棺材！我还要些贡品纸钱之类的，都要最好的。”

“这些东西我们都有，但是……”掌柜的将银子又推了回来，“你得先告诉我，这些银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要是这银子不干净，只怕我要吃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