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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系列》第六章 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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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很多事都是这样的,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经历,那当初为什么要开始呢!愚蠢,你的名字叫女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现在这么说,那是因为你没有爱过,等到你爱过之后,你就怀疑自己为什么变的这么蠢了!”方善才又说道。

“那也不会想她那样!死守着一个破败不堪、一个满目疮痍、一个将要四分五裂的家!”

“那你觉得一个家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条件不多,山清水秀,四邻和睦吧!家中养一些小猫小狗也行!”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配得上你这个家呢?”

“没有,现在没有,也后也不会有!”她说道。“方善才,那您为何是孤家寡人一个呢?”她突然向方善才问道。

“女人哪有乐器好,至少乐器可以弹,而女人就不行!”方善才笑着说道。

“弹?”

似乎是方善才知道她的疑虑,所以便示范给她看,只见方善才用手弹着脸,弹一下脸也随着声音波动着!她也跟着方善才学了起来,这时方善才却说:“你脸太薄,弹不出声来,只有想我这样脸皮厚的才能弹出来!”

“所以这就是你至今单身的原因?”

“当然不是了!是因为我沉迷于音乐无法自拔的缘故。女人哪能像音乐这样令人深陷其中呢?它深邃,它博大,它没有边境,所以我就一直在学习,虽然谈不上精通,可我也算是初窥门径了!”

“您的想法倒是挺怪的!”

“那可不,不疯魔不成活嘛!你那故事还没讲完啊!”

“接着讲,结果还是一样的!”

“可过程却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你想听过程?”

“是的!”

“成,那我接着讲!

那男的在那天吃完午饭后又不见了,接二连三,隔三差五的不见了人影,我娘开始也没问他,后来有一天,她实在是忍不了了,就问他,为什么他隔哪么一两天不回家,而且每天下午都出去,出去的时候衣服是右衽,回来时为何就成左衽?他却说是因为自己在外面和几个朋友喝酒,没整好衣冠。不知道为什么,我娘信了,我也差点信了。可是他这样做也不止是一天两天了,有一会下午,他又出去了,那一回我跟在他身后,看见他是去了我娘一个好友家里,那婊子姓姜,在家里排行老四,长得也算是有那么一些姿色!”

“那跟你娘比起来,谁漂亮一些?”

“当然是我娘了,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人就是不睬我娘了,倒是和外面那个婊子勾三搭四的!”

“在男人眼中,有种东西叫做新鲜感,一旦这东西褪去了,无论对方多美,男人往往都会选择性的不理睬。”

“那您的意思是说,感觉没了,感情也就到头了吗?”

“差不多是这样的!接着讲吧!”

“我看见那一对狗男女就在光天化日下,在陋巷之中,做那苟且之事,看见他们那个样子,我觉得说他们是狗男女还算是侮辱了狗!奸夫**,看见那样的人我就讨厌,不止是讨厌而且还想杀了他们!操他妈的!我说这话您不会觉得我没教养吧!”她在讲述的过程中有时难以自制,甚至极为大声,那声音似乎来自地底深处的地狱。

“不不不,我觉得你很有教养了,不然你也不会问我不是。而且你已经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了这对一个正在气头上的人来说是一件很难能可贵的事了!”方善才依然笑着说道。

“让您见笑了!”她说道。

“没事没事,接着讲吧!”

“您就那么想听吗?”

“既然讲了,那就讲完吧,而且不要老是把事情憋在心里!”

“我实在看不下去那对奸夫**嘴脸,我回去了,回家去了,回家将那个人曾经卖给我的花灯给扔进炉子里了,可是却被我娘给拿了出来,她递给之后,也没有说话,一直在掏着炉子里,那些炉灰将她的手给染黑了,可她仍然不以为意,掏着那个炉子!那一天我不知道怎的,就睡着了!第二天醒的颇早,卯时便醒了过来,我摸了摸床边,可找不着我娘的身躯,我走向屋外,天还没有亮,顺着雪地留下的脚印,我去寻她,看见伊就在那姓姜的婊子屋外,可眼睛却是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我没有再看下去,于是便回去了,回到那个虽存实亡的“家”里,一切都是熟悉的,可一切又变得极其陌生了!

闲言碎语很快就出来了,有的说这个,有的说那个,可我认为他们没有说话的资格,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不是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们就像那堆苍蝇一样,永远都翁嗡嗡的,很让人反感!

直到立春那一天,很多人都不再说话了,因为我娘拿着刀要砍人,说要先砍了那对奸夫**,在砍自己和自己的儿女,她赶到那对奸夫**屋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原来早就跑到那婊子她兄长家里去了!

于是我娘她带着刀找了里正,写了一封放夫书,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念了一遍又一遍,表示自己从今往后与那厮再无瓜葛,表示我们再也不是那厮的儿女了!以后也不再姓姜了,我们娘姓,姓肖。

立春之后过了一个有余,是惊蛰,仲春始至,渐有雷,惊蛰虫醒,天渐暖!是一切都重新开始的日子。可从那个日子以后,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可留恋的了!

那天我娘走在街上,正要卖自己在那一个月里织好的布,可却是有一个令她意想不到顾客。”

“谁?是那厮还是?”

“是哪个婊子,她说她是来买布的,可却不像是一个要买布的人,一直在挑三拣四的,我娘忍不了了,就吼了她几句,结果那婊子说她根本就不是来买布的,她是来给我娘一样东西的?”

“什么东西?”方善才问到,这这次却没有再笑。

“是请柬,那对奸夫**婚宴的请柬,那婊子给完东西之后就笑着扬长而去了!我娘那时很生气,甚至想撕掉那请柬,可是她忍住了!她提早收摊了,说是要回去准备准备。她先是回家洗了澡,随后便开始打扮起来,‘著其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她打扮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看见时候还早,于是便睡起了觉,直睡到婚礼开始的时候,母亲带着我们向那个那个喜庆无比的地方走去。

路上,没有任何人,看来都去了那里,到了那里,母亲没有带任何礼物,两手空空的便入了宴,坐在席上,将弟弟放在她腿上,就在那里坐着,像极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席间还有人时不时的问我娘是谁?我娘却没有搭理任何一人,只是在哪里坐着。惊蛰那一天的弯月似乎都不及她的双眉好看。之见那两个奸夫**就要入洞房了,我娘才说话了!只听得她说了一句且慢,所有人都向她看去,只见得她走了过去‘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所有人都问她有什么事情,里正问她是何人,可她理也没理,只是向那对奸夫**说道:‘昔日君与我喜结连理之日,曾云,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今日蒲苇依旧,磐石却转移。奴今日不曾带的什么实物,只有祝词几句,望两位贤伉俪,百年好合,情牵两世,可以执手共白头!’说罢,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了我和我弟弟俩人。在路上,我看见她的眼睛又红了,她的妆也花了,可是我娘一直走着,他没有转过身看过那个屋里任何一个人!

到了一口井边,我娘停了下来,她让我们两先回家去,让她自己在这里安静片刻。我带着我弟弟回家了!可我始终放心不下,等将我弟弟哄睡之后,便出去了。刚要开门出去,只听见我娘对我说‘这么晚的天你要去哪儿?’这时我才发现,我娘坐在房顶上,用手撑着脑袋,看着灯火通明的长安城,远处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的雷声。我陪着她也在屋顶上看着,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屋顶上我喊着我娘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答。只听见外面有人在喊疯子疯子。我也便想去看看凑个热闹,谁知去了那里才发现那个疯子就是我娘!

我娘疯了?我当时不敢相信。我拉着她的衣袖,这衣服依旧是昨天的那一件,可是穿着这件衣服的人却和昨天不一样了!我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没有理我。只是在那里疯着。我再也没管她了,只是回家哭着,哭自己命苦,哭自己的家就这么没了,什么都没了!

中午,我娘回来了,她问我,饭做好了没有,我说没有,然后她就开始骂我、打我,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然后在那里哭着,听到我哭我娘好像恢复正常了,没有再继续打我,可是她却让我做饭去。我忍着痛做完饭,我娘一边吃着,一边数落我说,这个菜咸了,那个淡,这米水加多……我一直听着她说着一直改正我自己错误,小心翼翼的问她为什么不再打我了?我娘说我皮厚,打你我自己也觉得疼,然后就不打了,说完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吃完饭之后又出去疯去了。她没天都是在中午晚上回来,我也每天做着不一样的饭菜,今天中午做油泼面,晚上做花馍。明天中午做臊子面,晚上就做煎饼……我每天做着,我娘每天吃着数落着。后来我娘还教我织布了来着,可惜后来,可惜后来”

“可惜后来怎么了?”

“可惜后来一切都结束了!”

“怎么讲?”

“我娘她,我娘她走了!”她说着哭噎着。

方善才一面递给她丝巾,一面安慰她:“怎么走了,走哪里去了?”

她用那双哭红了的睦子对他说道:“走了就是去世了的意思?有一天晚上,我做好了饭等她,可是她很久都没有回来,我让我弟在家里待着,我去寻我娘去了,可是我看见她正在被人踢着,那个奸夫在踢着她,她嘴里全是血,可是那狗娘养的居然还在踢着她!我冲向那个狗娘养的奸夫旁边,跪着请求他不要再踢我娘了!可是那狗娘养的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一直在那里踢着她,还让我娘把她从那个婊子手上抢的东西交出来,我娘没有说话,只是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一个东西不放。我一直在一旁请求他不要再踢她了,就当是他当一回善人,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母子这一回。可他开始变本加厉,不再是踢我娘而是在用鞭子抽,那时我只是想救我娘,于是便扑倒她身上护着她,就像小时候我娘护着我一样,我看着她奄奄一息的身子,又看着他手中的鞭子,那个奸夫在那时犹豫了一会儿,可最后还是抽了下去,那时候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也没有流一滴泪,我只是感觉这世上都是冷冰冰的一片,没有丝毫温暖。我脸上这倒疤就是那时留下的。那奸夫打着打着便停下了,因为那个婊子在叫他回家,那奸夫走了!那条街很快也就没人了,那些围观的人永远只是看着,看着,以便以后能将故事讲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我娘的呼吸微弱,只是在喊着我和我弟弟的名字,我飞快的将我弟弟拉到我娘面前,我弟弟哭着,我娘却让他不要哭,还告诉他一个男人要从一而终,不可三心二意。告诉我说,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对我一心一意那就杀了哦不,骟了他,让他一辈子活在屈辱里面,说完将他手里的发髻给了我,说这本来是我娘买给那奸夫的,可惜自己看走了眼,让我再也不要看走眼了!还说自己没用,没能让奸夫下半辈子活在屈辱当中!说完也就这么走了!

再后来,因为没钱给我娘下葬,于是便把自己抵给了乐坊,在我娘下葬的那一天,那个奸夫恬不知耻前来祭拜,还让掌柜马婆婆将抵押我的钱给他,我给马婆婆说,这种人的话不可信,于是马婆婆变让自己手底下的打手将那奸夫赶走了!再后来,马婆婆便让我还债了,总共是三十贯钱,月息二十文,现在过去了五年,我已经欠了掌柜四十二贯了!不知道得换到什么时候!故事讲完了。”

“完了?”

“对,完了!您也该回去了!”

“芸娘,你弟弟在我那里挺好的,你大可放心!而且他也聪明,你不反对我收他为徒吧!”方善才说道。

“我放心,也不反对,明天是我挂牌头演的日子,您和小弟一定要来看啊!”肖芸娘说道。

“那是一定的!”方善才回答她说道,脸上消失了许久的笑容又重新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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