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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楼人偶》第14章 火眼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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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芜知道萧锦瑟的意思,脸上一热,柔声细语解释道:“正因如此……”

萧锦瑟没有忽略她的话,难得一笑:“殿下昔年存下不少佳酿,他不好杯中物,今夜定会与众同乐。”

安芜这才放下心头大石,跟着萧锦瑟一同进去。她在都城有不少手帕交,又懂得处理内宅关系,萧锦瑟见她游刃有余、谈笑风生的模样,安心地将妹妹嘱托给她,自己则到大殿与群臣同聚。

萧锦瑟一走,原本不敢喧哗玩闹的女眷们才真正活跃起来。

姜劭今日除了桑息止,还带着之前与他一同到封花楼的小厮,宫中宫女众多,大臣们一般不会将侍女带到宴会上来,他的举动再一次引起他人侧目。

他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对桑息止说道:“你到偏殿去候着,待到赏园时再来找我。”

桑息止知道大齐的闺阁小姐避讳外男,她以为姜劭只会让她在赏园时过过眼瘾,没想到竟是这般安排,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但她今日是定王的侍女,自然不能在人前扭捏失了大方,便向姜劭恭敬行礼后小声道歉:“殿下,对不住了。”才踩着莲步而去。

萧锦瑟在长廊遇到了桑息止,与她迎面而过,她连忙恭敬行礼,萧锦瑟路过她时闻到了一阵馥郁的香气,似多种花香混合,又有些脂粉气,仔细闻似乎有些胡椒的辛辣。

她在不经意间记住了这股香气,依旧精神爽理地翩跹而过。

桑息止在原处呆立片刻,狐疑地看着萧锦瑟的背影,不觉抬手于鼻前嗅了嗅,心中暗诽:奇怪,这香的效力还在,怎么方才萧锦瑟离得那么近都能不受影响?

他们族人从小接受各种关于气味的训练,对香气用量拿捏得很好,她今天身上的止息,不会使人晕厥,只会让人松弛神经,产生出懒散倦怠之意,自然不会将注意力投放在她身上。当然,她也知道,香能在蛊虫中失效,同样也能在人的身上失效,只是没想到遇到第一个近身的人便破了她的小手段。

她有些小失落,但还不到深受打击的地步,抱着最初的目的,在角落暗暗观察各位贵女的姿态,慢慢地又回到了兴奋自在的状态。

没想到遇到了让人深受打击的事件……

那边的姜劭已经入席,他虽无官职,但为大齐为数不多的亲王之一,陛下将他的位置安排在离自己很近的左下方,与右边离陛下最近的萧锦瑟相对。二人本就不打算在群臣面前表现亲近,这下倒省了许多不必要的伪装。与姜劭案前的冷落凄清相比,萧锦瑟案前可称得上热闹融洽,就连平日亲近她的武将们都挤不进去,还未入园,她的案上就堆满了他人赠送的土仪。

皇帝就在此时走了进来,看到大家堆在萧锦瑟案前,只微笑颔首,没有急着让他们归座。直到太后入席,群臣才很有默契地退下。

萧锦瑟暗自松了一口气,抬头对上正若有所思的姜劭,脸色立即缓和了许多。

就这么寻常的一眼,却被高台上的皇帝看成是不合礼仪的暧昧,差点捏碎了手上的玉杯。

他的皇兄与从前一样,毫不费力就吸引了一众追随者,连他也曾经是其中一员。

想到昔日的少不更事,他数日未睡的焦躁心情翻涌而来,晚宴上一言不发,带得正殿的气氛异常沉闷压抑。

偏殿的女眷们只有几位后宫嫔妃相伴,虽免不了女子间的角力,但表面气氛愉悦轻松,连坐在安芜身侧的萧锦瑟胞妹都能在首次出席宫宴的情况下吃得安心。

除了缩在角落混在侍女堆中闷闷不乐的桑息止。

虽说她原本就在角落,但与混在贵女间的角落不同,她居然被安芜低声明令禁止继续在场

——而且理由是,外男不得在赏园外的时间接近她们!

这简直不能以打击来形容了,快比得上桑息止人生中的耻辱了!就连当初姜劭识破他是男子时都没有那么难受!

其实他们族中没有女子才能传承人偶术的规定,但是蛊虫喜阴,女子练成大蛊的几率比男子要高得多。起初桑息止着女装的原因无他,只是觉得女装样式好看,也能给他能制作出更美的人偶提供灵感,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这般打扮,也以此掩饰身份。幸而他高而纤细,声音低沉却有异族口音掩饰,加上他精湛的描妆技艺,几乎无人能看出他是男子。

何况今日她还易容伪装了……

姜劭是发现他是男儿身的第一人,但他也不是第一眼发现的,男女授受不亲,他也是在二人长时间独处后偶然发现的。如今安芜居然在一盏茶内仅靠远观便确认他是男子,这般洞察力,让他对对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余,又生出了被人误解的羞愧。

安芜符合他对世家贵女的所有憧憬,他必须得解释!

在他思忖之际,正殿传来走动的声响,想必是到了移步共赏御花园的时候,他默默随着侍女们一同到正殿候着主人。

安芜内心不似表面那般平静无波,她的心思早就按捺不住,飞到了园中,只是苦于礼仪所制,走得甚至比寻常还要缓慢。

在她沉浸在美好的少女情怀中时,偏又看到了那位男扮女装的怪异侍女,一时责任心起,不着痕迹地挡了下身边的姑娘们,自己往边上靠近。

却没想到那位怪异的侍女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身材修长,穿着合身的蟒袍,头戴玉冠,除了腰间的玉佩再也赘饰。他手执折扇,剑眉凤眸,明明是温润古典的长相,偏又因那菱角分明的颌线而英气十足,兼具了书卷气与武人的坚韧。他不笑的时候是拒人千里的气势,可当他笑起来,左侧酒窝显露出来,那安定而明媚的笑颜又让人如沐春风。

——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定王殿下还有谁!

而且殿下居然对着侍女在笑?他不是如传闻中一般的和善但面寡么?虽说他除了笑以外没有更多的表情,但是他也不是经常笑的。

都城不少男子好男风,难道这才是他与自己婚事告吹的真正原因?!

她瞬间如遭雷殛,定在原处装作赏玩景色。

一阵怡人的香气袭来,众人循着香气走去,却见皇帝被围在当中,对着香源解释:“这可是萧爱卿今日带来的土仪,失传皇室多年的香料:醉度千花春晓。此香含有多种珍贵的香料,诸如龙涎香、檀香一类,萧爱卿家中香师已殒,如今只找到这些,今日孤与众爱卿共享,望各位能谨记前朝教训,切不可沉迷奢华铺张。”

皇帝难得面露喜色,却让众人更加无措。他们本以为陛下对萧锦瑟的爱昭然若揭,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打击萧锦瑟,虽说香是萧家献的,但谁都知道陛下觊觎已久,如今他亲口提到前朝,让地位尴尬的萧家无地自处,越发显得圣意难测。

萧锦瑟离得近,一字不差地听完,脸色自若地与一众大臣一同行礼称是。

皇帝笑意犹在脸上,眼神却带着不寻常的冷漠,他用着暴殄天物的方式,大块地焚香。他以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留存在萧锦瑟身边关于前朝的记忆一同烧净。

他并不知道,萧锦瑟心中关于前朝的记忆早已随着七年前上元灯节那夜消失殆尽。如今她最在意的是,右相梁翼听到香料名字时脸上的一丝微微错愕。

今日各家都带了应节的土仪,安芜的视线时不时投在定王身上,他果然如萧锦瑟所说的那般带了许多自制的珍酿,还是从二人当时所辖的西府中带来的。

在场的人都想到了这层关系,喝上了好酒也没敢开口称赞定王,个个安静如鸡。

作为当事人的二人脸色如旧,大家都猜测陛下会以此再开口作文章,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却等来陛下的一句:“赏园讲究随意,各位爱卿劳累了一年,今日便放松玩乐罢,不用陪在孤的身边,若是乏了,也可自行退下,无需来告。”

群臣领命散去,萧锦瑟见安芜远远地跟着前方的姜劭,怕生枝节,便也寻了胞妹跟上。

皇帝余光瞥见了萧锦瑟的举动,当下心不在焉起来。

桑息止回头几次皆看到安芜,忍不住对前面的姜劭提醒:“殿下,那位世家小姐正跟在后面,会不会是再次来撵我的?”

姜劭当然知道安芜跟在后面,仪程已经结束,但他的任务尚未完成,一时不能离开,如此追逐并不好看,他便寻了个掩在角落的亭子坐了下来。

安芜盈盈而来,跟姜劭恭敬行礼,面上的纱巾随着她的行动飘动,娇容若隐若现,气质出尘,她轻启檀口,嗓音清脆璁珑:“见过殿下。”

姜劭微微颔首,神色不变。

他身后的侍女规矩地给安芜找来酒杯,斟了小半杯酒,呈给她。

二人相对无言,安芜见周遭无人,仗着胆子问道:“殿下的侍女过于特别,殿下不怕扰了他人兴致?”

姜劭淡淡答道:“安小姐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本王还有些俗务要处理,便不作陪了。”

安芜见姜劭起身,一时情急,也起身半拦在他面前,取下卡在鬓边的望春玉兰,双手呈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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