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住持微微点了下头，低声口宣一句佛号，布履微移大袖徐飘，手指地面沙字沙画又问：“此千字文句和剑法招式，小姑娘，你从何所学？”

年仅十来岁的楚灵雅，眼皮全开眸珠上移，迅速看了眼面相慈和的老主持，又瞅瞅老尼满含鼓励的温和眼神，然后抬头直视老住持，勇敢无畏直言以答：

“回师太话，我经常外出挑水砍柴，还要种地买菜。山脚木桥的两边，各住有一户读书的和习武的，他们都很喜欢我，碰面了都会教我几个新字，几招剑法。师太，我没有偷懒怠工，更没有流连忘返，我只是听一听、看一看就走了。以后我会注意改正的，请您不要责罚我。”

从楚灵雅起身回话开始，老住持专注的眸光就一直盘旋于楚灵雅全身，自顶至足。

见褴褛的衣裳掩不住她自在的灵气。

见生活的磨难挡不住她内在的勇气。

见卑微的地位压不住她深在的志气。

见环境的艰辛拦不住她潜在的才气。

目目所见，实在不同凡响，早已惊叹在心，故而，她早早的已生关爱之想、提拔之念。

随即，老住持低下头理了理身上袈裟的宽大袖口，借此深思了下，随尔抬眸微笑着说：

“小姑娘，你只是听一听、看一看就会写千字文了。那么，千字文你能写下来多少句呢？还有剑法，你又会多少招呢？能不能展示出来？让我欣赏欣赏。”

用意难测的两个问题，的的确确比较深奥。

小姑娘楚灵雅眨巴着眼睛想了又想，深怀惶惑不解的探疑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白眉比丘尼。

非常聪明，异常灵慧，好一位可造之材！

观察到楚灵雅的心念举止，老住持脑海里的夸奖念头，快如电光迅速闪过。

白眉老尼见多识广，尝遍世事。

楚灵雅的聪灵困惑、幼稚惊疑，炉火纯青的她，岂能不解！

一双皂履轻柔而动，她立即小步走到楚灵雅身前，左手轻敛所穿法青大袖，右指轻轻拂拭楚灵雅脏污的布袄，接而摩挲着楚灵雅浓密顶发。

以手抚慰时节，她之灵清双目对视着楚灵雅幽深黑眸。

这般慈祥面容、慈爱举止，就宛如楚灵雅慈蔼可亲的自家奶奶。

如此和蔼爱抚须时，白眉老尼柔声宽慰楚灵雅：“雅儿，年长住持就是特意来核实你的学问和才能。你瞧，我穿着隆重法衣正在参加法事，她就急不可耐让我带路来找你。由此可见，她对你可是关注有加哦！雅儿姑娘，你尽管把你的本事都展露出来，好让主持能够量才体用。”

白发老尼慈善的神态、温柔的语言、亲切的眸光，如润泽万物的绵绵春雨，丝丝钻入楚灵雅的纯洁心房，完完全全打消了她的若许顾虑。

沙地上，老住持平静看视楚灵雅双手合十，对自身鞠躬行礼。

而后，她轻而慢地走前两步，颜容随和观视蹲身写字的楚灵雅。

这一时，远山之巅，斜阳半挂，一空残照，幻动幽美。

这一刻，羲和之畔，落霞孤鶩，凌越光芒，飘零寂寥。

沙土地面，越来越多苍劲有力宛如脱兔的方格汉字，一个一个接连跳动出来。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凤鸣在竹，白驹食场……空谷传声，虚堂习听……

渐渐的不知不觉的，三人身畔多出若多女尼和数位施主的身影，个个的在轻轻的细语、悄悄的点指。

碧霄之下，沙地上方，清清然的微凉风，连绵不断地飘过来一片又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