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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者的告白》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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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医院的时候,看到骆驼嫂疼得直抽抽。骆驼坐在床铺边上,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金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并没有进去打扰。我坐在金的边上刚想询问什么,她猛地倚在我身上。我一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小口一小口的嘬着她头发上飘过来的味道。

良久,她缓缓开口。“累死我了今天……”她一一陈述,我不住地点头。

原来他们骑车到了公园,发现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就撒开了疯,追逐打闹不亦乐乎。后来起风了,骆驼开始放风筝。沈阳风大,风筝一下子就上天了。把线交给骆驼嫂的那一瞬间,起了一阵大风。那风有多大呢?骆驼这一米八五的肌肉棒子被刮倒了。

线缠着骆驼嫂,把她拽出去很远。骆驼追了好几米,没追上。骆驼嫂翻身掉下了公园外的一个陡坡,顺着山势滚下去十几米。

他们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下去把她救了上来。骆驼载着了骆驼嫂,小龟载着金满世界的去找医院。

沈阳是个好城市,但也是个巨大的城市。2006年地图还是纸质的,没人会踹在兜里。手机更无法导航,他们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小龟的方向感。

问了无数的人,还真有人乱指方向的,东北也不都是热心肠。情急之下,小龟独自一个人骑车去找医院。没出两个红绿灯,小龟被车撞了。不严重不危及生命,也很严重因为髌骨骨裂。

司机扬长而去之前只留下“你找死么?”四个字。再次证明,东北人不都是热心肠,撞了人也有不救人的。或者那个人不是东北人。

于是变成了,骆驼载着小龟。金载着骆驼嫂找医院。

金是最崩溃的,公主的身子跑堂的命。一边双脚用力蹬,一边大骂李德在哪里。于是乎,在他们找到医院前的这一路,变成了我的批斗大会。

小龟的理论是,如果我在,没准就是我放风筝,那我就算掉下去的是悬崖他们也会优哉游哉的等待我自己爬上来,不会去找医院,他的脚也不会骨裂。

金的理论是如果我在,就是我载着骆驼嫂,她就不用出苦力了。

骆驼嫂一直在嚷嚷着骆驼要对她负责。

骆驼一直在说以后别飞了我养你啊。

事实证明,金这一天还是很丰富的,开了屠我大会,还吃了满满的狗粮。

金发现自己靠在我身上的时候,猛地起身说了句抱歉。我已经习惯了她洗发水混合着汗味的奇怪味道。

我把头伸进去对骆驼打了个响指,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骆驼思索着,常规发呆了三十秒,冲我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八点半了,9点开始查寝。再不回去,要出事了。

我们是航空院系,姑娘自当是比较多。特别是建校初期,可以说闭着眼睛拉一个出来都是倾国倾城。以前是不查寝的,所以空姐的宿舍楼小半是空的,不是陪男朋友,就是陪老男朋友去了。

大院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个系刚搞起来也不得分寸,不知松紧。结果有一个姑娘死于宫外孕,若干姑娘在面上航空公司之后查出来怀孕了。

外界的冷嘲热讽扑面而来,急的大院领导开始军事化管理,晚上查寝,早上跑操。

其实我们的院系已经不像早些年那样美女如云了。早些年空乘系走过的地方,道边的男人只能叉着腿走路。现在由于空姐就业需求量的增大,导致航空院校的扩招。包括这个行业的美好传说,让走亲戚,走后门的人数大大增加。很多人不知道是怎么混进空姐队伍里来的。

虽说耗子抱窝,一窝不如一窝。但是管理却越发严厉起来了。似乎这帮十八岁的姑娘们,不是因为善良纯真做错事,而是骨子里就是**荡妇。似乎美人的皮囊下必然有一颗潘金莲的心。似乎几千人的队伍里有一个人自甘白莲,就是空姐集体援交。

总之美人皆有罪,原罪便是美。经济停滞是因为美人,时局动荡是因为美人,南海问题是因为美人,连人类跑不进9秒也是因为美人。因为莱文斯基,秘书就应该集体人道毁灭。因为潘金莲,长子不能叫大郎只能叫兄长。

明明人人都会放屁,却总是在别人放屁的时候皱着眉捂着嘴,大喊着“谁!”。殊不知指责别人放屁的人,可能曾经拉在裤裆里过。

话分两边,说回我的故事。

我领着金回到了住宿区,她把我拉到宿舍楼下。抿着嘴,红着脸,低着头。难以启齿的娇羞状,让我的心跳个不停。这种气氛叫“吻她”,如果不动嘴,简直浪费这样的好气氛。

只见她细吸一丝凉气“我要洗澡,我身上都臭了。”

我愣了一秒,立刻恢复心志“那你去洗啊。”

“澡堂关门了,也没来及打热水,我去洗漱间洗,但是需要有人帮我把风。你知道我住一楼,洗漱间窗子又大……”

“一句话哎。”

“我就喜欢听你说南京话。”

“那以后天天说给你听。”我头也不回的走了,绕过宿舍楼来到她们一楼的洗漱间。洗漱间是连着厕所的,这味道真是“沁人心脾”。

我背着窗子,等了十五分钟。还没没有动静,我回过头想一看究竟。却发现穿着吊带的金款款走来。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景象混着厕所的味道,冲的我打了个寒颤。

她微笑着走向我,用手里的脸盆慢慢挡在胸前。走近之后,猛地头槌,她的额头打在我的脸上。“啊呀”我捂着嘴慢慢转过去。

“再回过来,老娘剥了你的皮。”金粗犷的叫着。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8点55分。

书记刘墨镜领着一个学长,站在楼道里,看看我,再看看表。

“小子掐着点回来的是吧?”那个学长一口南京口音,我皱了下眉头,难道他就是那个让南京人在东北吃尽苦头的“小飞”?

书记刘墨镜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句“查寝,所有人门前站队!”

刘墨镜何许人也?此人四十有三,属于院领导中间的新进人员。据说是娶了校董的女儿,一下子从别的事业单位借调过来成为了这里的书记。

书记不是教书出身,自然不会育人,但是抓纪律是一把好手。他来了之后定下了若干规矩,犯了一条就会在大二的面试年惩罚你。惩罚的措施就是停你面试。错过一家好的航空公司,可能就会改变我们的一生。

这个惩罚方式是极其阴毒的,并不是以教书育人为己任,而是完成自己的管理任务,完善自己的仕途。也许他的事业顺了,但是谁会对这个院校有感情呢?若干年后,谁会承认这个母校呢?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不是在教书,他是在为官。

嫁个好女人平步青云的人不是没有,五亿探长雷洛就是好例子,但是我们亲爱的书记刘墨镜一定不是雷探长。

刘墨镜从小患有青光眼,迎风流泪,见光流泪,见到空姐却不会流泪。墨镜后面的眼睛没有人看清,他来到宿舍区,就是鸡鸣狗跳,他开始查寝就是鸡不鸣狗不吠。

小飞拿着点名簿,一间一间的在前面开路,刘墨镜负手而行,一副微服私访的样子。

所有的同学都站了出来,站得笔直。有穿牛仔裤的,有穿运动裤衩的,有穿裤衩的,有光着腚的。只有小龟,单脚站着。

小飞被吸引了过去,大叫着报告。“这间房少一个人!还有他腿绑着石膏。”

刘墨镜拽着小龟进了房间,小龟疼的龇牙咧嘴。门被刘墨镜猛地关上了,再打开的时候刘墨镜淡淡的说“拿假条去请假,让那小子明天去我办公室找我,讲不清楚就停面一个月。”

临走时小飞不经意推了小龟一下,小龟一个踉跄差点坐地上。我看见了小龟的眼神,他居然忍了。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刚,这个来自山东的大汉,也认怂了。

骆驼回来已经是后半夜,我听到小龟单脚跳着开门的声音就醒了。一阵唏嘘声,然后是骆驼砸桌子的声音。不知为何,我却有点小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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