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少年教训了一顿，小人宣布道：“仆从，这只大狗以后就是本老爷的坐骑，日后给这只大狗喂食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喂食？

“没问题。”少年想不想就应了下来。

“对了，大老爷，森林之主是被你打跑了吗？”蒲问道。

他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森林之主，好吃吗？

如果森林之主被打死了，他想切一块肉尝一尝。

不对，不对。蒲压下这个念头。

他感觉自己有些不正常，脑袋里净想着吃，什么东西都想尝一尝。

蒲回忆自己出现有这种不正常现象的时间。

他看了看小人，反正是在他遇到小人之后。

小人不知道少年的胡思乱想，往下瞄了瞄，说道：“没有，不就在这儿吗？”

少年瞪大了眼，看着小人坐下头生双角的狼，有些想哭。

到底是喂食，还是把自己喂给它吃？

蒲心里发虚，自己刚才还想着吃它，要完，要完。

夜主眼珠子向上翻，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谁要人喂，愚蠢的人族！

杨大老爷眉头一挑，扯着夜主的耳朵，把头伸进去喊道：“笨狗！”

夜主的耳膜都要震破了，它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头上的小人摔下来。

“笨狗，你想被炖吗？”小人冷哼道。杨大老爷可不是好脾气。

夜主蹲下不动，它听说过小人的恶行，毫不怀疑小人真的会把它炖了吃了。

“笨狗，喊声大老爷，要说人话。”杨无敌盘坐下来，摸了摸夜主长长的眉毛，笑嘻嘻的。

夜主闭嘴，索性不说了。堂堂凶兽领主，说人话，凶兽的尊严何在！

“狗脾气，真差。仆从，你去拾些食物来，本老爷要饿死了。”

杨无敌倒下，躺在夜主柔软的皮毛中。

“舒坦！”

森林不堪摧残，十分狼藉。各种奇形怪状的头颅，各种断肢残骸，散了一地，血肉模糊，十分骇人。还有一些奇花异果，也散落在地上，被踩烂了许多。蒲挑挑拣拣，拾了些果子，扛走一只还算完整的白鹿。

大战一场后，杨大老爷显然胃口大开，一头鹿大半落入了他的肚子里。

“吃饱了，本老爷要歇息。坐骑，你要记得守夜。”小人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找了一株花，躺在叶子上，扯一片花瓣盖在身上。

夜主瞥了一眼，把头转向一边。

蒲那一张树叶包起一只鹿腿，走到夜主身前，隔着几步距离，蹲下来，战战兢兢问道：“那个，鹿腿，你吃吗”

夜主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发出“呜呜”的低吼。

蒲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人存心看热闹，笑着替夜主翻译道：“它叫你走开，嫌你身上有味。”

“什么味？”蒲不解地问道。

“屎味。”小人笑道。

屎味？蒲想起了进入森林第一夜的悲惨境遇。

“我洗过了，怎么还有……”

“狗鼻子，贼灵。”小人为少年解惑道。

蒲无奈地把鹿腿放地上，说道：“我就放在这儿了。”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

夜主把头枕在爪子上，闭上眼假寐着。

愚蠢的人族，堂堂夜主，何曾只吃一只鹿腿，从来都吃的整只，而且得是生的。

夜色静悄悄的。

一双眼睛蓦地睁开，红芒流转，盯着叶子上的小人。

夜主慢慢站起来，迈着无声的步伐，向小人走去。

它停在小人面前，低着头，只要一张嘴就能把小人吃进肚子里。

小人忽然睁开眼。

“看啥呢？”

夜主的瞳孔猛地一缩，又很快恢复原样。

“你的身体似乎有问题。”

它的目光凝视着小人。小人的状态很古怪，它怀疑小人有伤在身，又或是修行出了岔子，故而境界不稳。

杨无敌全然不掩饰，承认道：“对啊。怎么，笨狗，你还想咬本老爷？”

夜主的额头浮现一道火印，那是小人烙在它身上的封镇发作，如一道利剑悬在它的头顶。

夜主呲了呲牙，走回原处趴着。它还没有把握破开这道封镇，也无法判断此时小人的状态，不敢贸然去引起小人的怒火。

“笨狗。”

杨无敌笑骂了一句，翻个身，浑不在意，继续睡去。

毕竟嘛，刚养的狗子，认生，对人抱有戒心，狗之常情，多养些时日就好了

……

……

风吹，草动，隐约露出两个身影。

两个少年藏在草丛里，以草为衣，年仅虽轻，却已是老有经验的猎手。

其中，一个瘦小的少年探出头来，瞧了瞧，又缩回去。

他低声跟身旁的另一个身形稍为健硕的少年说：“大虎，我们要不换个地方吧，都等了好久了。”

那个叫大虎的少年劝慰道：“阿豹，耐心点，再等等，如果太阳到头顶还没有猎物出现，我们再换地方。”

阿豹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快到头顶了。他拔了根草，在嘴里嚼，心里有些焦虑。

最近时运不济，一连着三日，都没能抓到猎物，被村里嘲笑不说，还要挨罚。

“做人真不好，什么时候才能不做人……”阿豹不住地抱怨着。他恨死了当人，天天都盼着能成为一个尊贵的半兽战士，头上长出角，屁股上长出尾巴，最好是能长出豹尾。只有半兽战士，才能在村子里有地位，不用出来打猎，还能住好的屋子。

“咚！”

一颗小石子砸到阿豹的头上。

阿豹抬头，斜着眼往上看去。他的身旁，一颗枝叶茂密的大树上，一个少女气鼓鼓地跟他比划手势，让他闭嘴，不要吓跑猎物。

阿豹讪讪地闭上嘴，实则不以为意，不认为会有猎物来。

又过了一会儿，太阳当头。

阿豹用胳膊肘碰了碰大虎。

“大虎，太阳到头顶了，我们走吧。”

“好。”大虎应道。

阿豹刚要起身，突然一只手按住他的头，把他按了回去。

阿豹拨开那只手，心头恼怒，正要发作，却听大虎说道：“有东西过来了。”

阿豹的目光顿时变得专注，透过草丛的缝隙，看向前方。

“咔，咔……”

那是脚踩到地面的枯叶，枯叶碎开发出的声音。

一个身穿虎皮的少年从林间跑来，进入三人的视线。

“是个人，没见过，不是南山村的人，应该是外头来的。抓不抓？”

阿豹握紧了手里的石矛，给大虎使了个眼神，让大虎拿主意。

大虎透过草丛间的缝隙，看了一眼，却瞧见那个少年停住了，正往他们的方向看来。

被发现了？大虎惊疑不定。

他心一横，手向下一划。

动手！

“铮！”

树上少女早已拉紧了弓弦，得到大虎的指令，无半刻迟疑，一箭射出。

草丛里的两人在箭射出去的那一刻，也冲了出去。阿豹在前，手持一杆长矛。大虎稍后，一手执盾，一手执斧。

身穿虎皮的少年，也就是蒲，弯腰躲开飞箭，抽出斧子，挡开刺来的长矛，却正撞上那一张盾。

大虎急奔而来，把蒲撞在一颗树上，用盾压着蒲的身体，举起斧子，斧背照着蒲的脑袋落下。

却见一道寒光闪过，只剩个斧柄在大虎的手里，斧子的另一半则碎了一地。

“仆从，好笨。”

大虎冷汗直流，身旁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头断了一角的狼，而声音则来自狼头顶上坐着的一个小人。

“打不过，就跑嘛。”

小人说着，又看向大虎。

“你咧，咋不跑，你同伴都溜了。”

大虎的神色僵硬，不敢动，更不敢跑。

“赶紧走咧，本老爷要你们何用。”

杨无敌无奈地摆摆手，这年头说实话没人信。

大虎试着往后挪动几步，安然无事。他信了小人的话，转身跑去。

蒲咳嗽几声，缓了缓气，问道：“大老爷，就这么放了吗？”

杨大老爷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说道：“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