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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漆娘》第四章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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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是祖辈就在晏阳城的老住户,多年下来也算是小有家业,加上儿子赵轩争气,如今在漆园里做个小管事,。

赵轩年里刚订了亲,回来之后干活更加勤勉,颇得上头掌事的喜欢,只是平时少不得被手下学徒们调侃几句,说这有了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

好在赵轩为人厚道,并不以为意,听到了也只是笑笑。

这日正在漆园里头做事,准老丈人刘成特意过来,叫他下工到自家吃饭。

赵轩连声应了,傍晚下了工也不敢耽搁,直奔刘家。

进门便见刘成站在正房门外头,看他进来忙招手叫到身前叮嘱道:“今个儿其实是大姑娘想见你,让书雁出来传的消息,如今人就在里头,你进去了规规矩矩回话,可不要到处乱瞧。”

赵轩闻言唬了一跳,虽然他十三就进漆园做学徒,十七升做了小管事,但何曾见过主家的人,只是偶尔远远地看到一眼最多了。

他忙理了理衣裳,又打水洗了手脸,这才束手束脚地进屋。

喻君正在房里等着赵轩,漆园里的事儿她如今并不了解,直接插手怕打草惊蛇,只能找个人帮着自己。想来想去,竟也只有赵轩最为合适。原打算等他跟书雁成亲后再慢慢收归己用,如今竟也等不得了。

书雁跟在喻君身后伺候,猛地看见赵轩脸上顿时发烫,虽说两家交情颇深,但她六七岁就进府服侍喻君,如今算来已经有近十年未见了。她垂下头,但忍不住又抬眼偷瞧,见他果然如爹娘所说,生得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心里不由得甜滋滋的。

赵轩之前被刘成叮嘱过,进门纳头便行礼问安,根本不敢抬头往上头看。

“赵管事请坐,今日贸贸然找你过来,也是事急从权,还望你不要介怀才好。”喻君这个时间出来着实不易,回去晚了怕是又要被陈氏念叨,便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听人说漆园如今有人私下里买卖学徒和管事的名额,不知赵管事可有耳闻?”

“啊?竟有这样的事?”赵轩听了这话着实被吓了一跳,他从进漆园到现在,都是一步步按着规矩上来的,遇到的师傅和管事也都是本分的手艺人,何曾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只管按照我说的,借着柱子的名头去打探一下,有什么消息你便来告诉书雁爹,他们自会传给我知道。”喻君对赵轩交代了几句,又让书雁取了一封银子给他,“这些银子你先拿去用着,若是不够我再着人送出来,要摸到上头的人是谁才好。”

赵轩一一应了,把银子好生收起来。

眼见外头天色渐晚,喻君不敢再多耽搁,带着书雁匆匆上车回府。

回到府里,房里都已经摆好饭只等她了,被喻老爷很是数落了几句,接下来几日她都乖乖待在陈氏跟前儿,不敢再出门去。

赵轩这人办事倒是麻利,三日后便托赵大娘送了张纸条进来,上头写着几个名字,都是在这件事里头牵扯到的人。

底下的小管事喻君认不全,但她却认得最后一个名字——罗洪奕。

这人如今还只是个二掌柜,总揽负责漆器脱胎打底儿的活计。

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阮东林接手打理漆园之后,这个人便开始被重用,很快就顶掉了几个漆园的老人儿,坐上了总掌柜的位子。

喻君捏紧手里的纸,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这日正好初十,按照家里的惯例,晚上全家围坐一处用饭。

书雁自是在喻君身后伺候,本是做惯了的差事,今日却频频出错,夹菜盛汤的时候不是碰了盘子就是磕了碗,安静得屋里只听她手下叮当作响。

陈氏皱着眉头,频频看向书雁,见她一脸恍惚地又伸筷去夹香蕈,终于忍不住道:“书雁,阿君不吃香蕈,你今日莫不是失了魂儿!”

书雁放下筷子,连声请罪。

喻君也皱眉道:“你这丫头,这两日一直都魂不守舍,问你也不肯说,如今当着祖父和爹娘的面儿,你有什么事便说出来,还怕没人给你做主不成?”

书雁扯出帕子,垂头抹着眼泪,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奴、奴婢不敢说……”

喻老太爷叫人端茶上来漱了口,也道:“你跟了阿君这么多年,若是有什么难处便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法子,总比你一个人憋着好不是?”

“就是,祖父都这样说了,你有什么事便快说吧,自有祖父和爹娘给你做主。”喻君用话暗示道。

“回老太爷的话。”书雁这才擦了把眼泪道,“奴婢家里有个弟弟,今年十二岁了,打小送去学堂念过几年书,虽然勤勉但是天资不够,爹娘见他也读不出什么名堂来,便想着让他去试试,看能不能进漆园做个学徒,有门手艺今后也饿不着他……”

喻老太爷一听这话,心道该不会是被刷下去如今要来说清讨饶的吧?他顶烦这样的事儿,眉头忍不住皱起来,只看在孙女的面子上,勉强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前两日送去选学徒,头两关本还顺利,谁知到了第三关,管事们来挑学徒的时候,那人却跟奴婢的阿弟说,只要孝敬二十两银子,便能保他当上学徒,若是拿不出,就只能回家去了。”

这话一出,喻老太爷、喻继和陈氏俱是大吃一惊。

喻君也做出吃惊的模样,急急地问:“什么?竟会有这样的事?”

“奴婢绝不敢有半句隐瞒。”书雁垂着头道,“原本这些年跟在姑娘身边,月钱丰厚不说,姑娘也时常有赏赐。但奴婢娘身子不好,每年看病吃药就要花进去不少,弟弟还要念书,也是不小的开支,一下子着实拿不出那么多钱,这两日爹娘在家发愁,阿弟也是一脸的失落模样,奴婢惦记着家里,所以才分了心,求老太爷、老爷、夫人原谅。”

喻君见祖父已经是一脸怒意,忙赶在他前面又插嘴道:“前两日我不刚给了你三十两银子做嫁妆?”

“奴婢也说让爹娘先拿着去用,但是爹娘说那是姑娘给我陪嫁用的,怎么都不肯动一分一毫……”

书雁话没说完,喻老太爷就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给什么钱!竟然会有这样没王法的事儿!”

“阿爹您别生气,咱们先问清楚再说。”喻继说着扭头看向书雁,“这话可不是能浑说的,要是查出来不是这么回事,你可要知道后果!”

书雁连连磕头道:“奴婢句句属实,万万不敢胡说。”

喻君也道:“阿爹,书雁是个老实人,素来就不会扯谎的。”

喻继又问:“那你可知道那管事姓甚名谁?”

“回老爷的话,找奴婢弟弟要钱的管事叫罗春,他说自己上头有人,是做二掌柜的大人物,只要银子孝敬到位了,别说是学徒,过几年升管事也保管顺顺当当的。”

喻老太爷对漆园的人头还是烂熟于心的,一听到罗春再听说还有个掌柜牵扯其中,心里顿时大概有了数,罗春的堂叔便是罗洪奕,如今可不正是在漆园里做二掌。

“真是反了!”喻老太爷气得面色涨红,“我不过这两年手放得松了些,想着他们都是做惯了的老人儿,肯定会有分寸,谁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这活活是要坏了咱家漆园的名声啊!”

喻老太爷喝了半晌茶,总算是顺过气来,沉着脸看向儿子问:“承业,此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喻继面露难色,略有些犹豫道:“按说如今正是招学徒选管事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儿,应该从速从严惩办才是,但各地的同行今年也来了不少,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若是一个弄不好,被人说三道四事小,但若让同行觉得咱们喻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怕就不好了。”

经商靠诚信也靠名声,喻家几代人一点点儿夯实基础打下来的声望,如今出了这么几个蛀虫,偏还弄得人投鼠忌器。

罗洪奕几个人若是知道廉耻对错,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把他们撵出园子自然容易,但若他们跟滚刀肉似的撒泼耍赖,到时候喻家免不得跟着一起丢脸。

喻君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便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前世她也是跟着喻老爷子学过管理漆园,可婚后只因怕伤了阮东林的自尊,对漆园的事儿才不怎么插手,但并不代表她就毫无所知。

此时,喻老太爷心里头已经大致勾勒出个雏形,见喻继还在低头思索,便搁着没说,想听听看儿子能有什么想法。

见祖父和父亲都沉默不语,喻君试探着道:“爹爹说得有理,如今各地同行云集,咱们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依我看罪魁便是罗洪奕,只要把他制住,底下几个小管事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喻继听到女儿插嘴,使了个眼色过去,让她不要胡乱说话。

喻老太爷却颇有些感兴趣地看向孙女,问:“阿君有什么法子,说出来咱们参详参详。”

“每年三月对过账之后,阿爹都要跟着钱大掌柜进京,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倒不如就用这个由头,把罗洪奕调到阿爹身边,说要带他入京,让他跟着学学。”喻君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渐渐平缓下来,唇角也勾出个自信的微笑。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一来阿爹这些日子可以把他拘在身边,免得他再做别的小动作;二来等阿爹这边一启程,咱们便把下面几个参与其中的管事全都扣住审问,他们没了主心骨,各个击破肯定不难,到时候口供证据要什么有什么;三来,派人快马把证据送去,让阿爹跟他摊牌,他若识趣自然不敢吵闹,若不识趣,便直接绑了送官,也不会闹到咱们家门口来。”

喻老太爷闻言拍手称赞道:“说得好!”

他此时心里头可谓是喜愁交加,喜的是孙女小小年纪就能把事情想得这样周全,愁的是这么个好苗子怎么偏生了个女儿身,若是个孙儿,自己也就不用担心这么一大份家业无人承继了。

心里想归想,喻老太爷面上却没表露分毫,只冲着儿子吩咐道:“便照着阿君说的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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