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普尔一筹莫展地看着棋盘，心里想说：陛下，您要不还是听一下延王的建议吧。眼下这盘棋，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一步才能力挽狂澜。不过，这些话直接说肯定是不合适。因为陛下已经说了他不接受延王的建议。于是，沙普尔只好尴尬道：“容臣再思量一下。”

李玢惊诧道：“还要思量？父亲，容儿子直言，您既然不把苏发当外人，那您就不要再为难您的从外孙了。他都在这里站着思量这么久了。要是想得出来对策的话，肯定早就跟您说了。”

李隆基微微点头道：“嗯，挺久了。那就别站了。一切如家人礼，赐座。”

沙普尔伏地拜礼道：“臣谢陛下。”

李隆基浅笑道：“都说如家人礼了。苏发，你不要这样客气。说起来如家人礼，你的外祖父让皇帝是朕的大哥，您应该叫朕从外祖父才是。”

沙普尔愣住了，因为他记忆中自己的外祖父让皇帝李宪是一个很小心翼翼的人，他从来不会让家人随意地如家人礼。虽然陛下在各种场合都常常如家人礼唤外祖父为大哥，但是外祖父始终很拘礼，他在陛下面前应允之外。在家中他总是跟自己的子女们说：你们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帝的子侄，陛下器重你们，你们就忘记了君臣之礼。

小时候沙普尔不太懂外祖父为什么这样谨慎。但是长大他渐渐明白了。一切都从陛下追封外祖父为让皇帝开始说。李宪是睿宗皇帝李旦的长子，他六岁的时候就是皇太子。后来睿宗皇帝李旦让位于则天太后。则天太后成了则天皇帝，便册立了李旦为皇嗣，李宪为皇太孙。十多年后，则天皇帝改立了中宗皇帝为继承者，原来的皇嗣改封了相王，皇太孙成寿春郡王。中宗皇帝后期，韦后乱政，皇室多变故。所以，当时还是临淄郡王的陛下效仿太宗就举兵平乱帮助自己父亲相王李旦重登帝位。

于是，睿宗复辟后的新太子就是现在的陛下了，皇长子李宪则成了宁王。一个作为太子的人最后没有成为天子，只是成了天子的哥哥。他的一生真不会被自己弟弟忌惮嘛？毕竟，自古立子以嫡，立子以长，没有嫡出，长子本该是被最先考虑立为嗣的人。但是陛下立从两次太子，第一次在开元三年所立之人是二皇子李瑛，第二次所立之人是三皇子李亨。两次都没有考虑自己的长子李琮。

“喂，从外甥。你发什么愣呢？我父亲在跟你说话。”李玢疑惑地瞥一眼沙普尔，发现他腰系着花鸟纹金香囊同妹妹虫娘那一枚金香囊几乎是一样的，而且里面飘散出来的香气竟然是龙涎香。龙涎香是贡香，虫娘的香囊是定做的。这两样东西除非虫娘暗赠，不然绝不会有相似。李玢本来想着父亲为什么好好要宣安成县主的儿子入殿议事，还突然说如家人。安成县主只是大伯养女，平时陛下可从没有这样说过啊。

侍候一旁的高力士赶紧让婢子们取来了凭几和靠垫，速速摆置好了。高力士轻声道：“陛下，布置好了。”

李隆基道：“都说如家人礼。苏发，你不要拘礼了。快入座吧。”

沙普尔起身再拜道：“是，从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