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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轩辕录》第二回 玄圣母情赠水莲宝 李轩辕怒沉山海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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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幽兰姬既返黄泉,一径往长生殿路上而去。但见九星悬朗,七曜周旋,真是丽象开图,天地腾华。黄泉路悠悠荡荡,长生殿渺渺茫茫。碧沉沉琉璃造就,明晃晃宝玉妆成。银河惨淡映星辰,地静天空明斗象。别有世间曾未见,一行一步一星光。翡翠铺地,琉璃砌路。紫绛凿花,碧绿浮图。驰灵超出梦幻群,寂灭轮回果道真。有分有缘来地境,彻悟无生了性玄。出不入兮往不返,别有天地非人间。明月幽微黄泉道,星辰灿烂白玉天。蹁跹芳灵归地阙,袅娜慧性赴黄泉。除却阎浮三三幻,灭尽人间六六尘。灵光普照三途路,瑞气蒸腾六转轮。奈河桥下鬼超升,阴司狱里魂化尽。幽兰归真赴长生,暂且无话不须言。

这里轩辕对月感念幽兰姬,唏嘘怅望,泣涕彷徨。感前哀之未阕,复新殃之重来。顾念泉路茫茫,阴阳两隔;凝思世道漫漫,天各一方。由是思心徘徊,固结缠绵。最是离别易销魂,人生只有情难死!试想墨琪的玉趾芳踪,尚且不知何向搜求,今幽兰之芳灵蕙性,亦渺无所寻。虽知超出浊世,从此不能相见,也不免伤感思念。今生之尘缘尚短如斯,来世之相思复又何如?且自身尚不知何在何往,则云罗又不知将何所向矣!如此伤悲感慨,情思萦逗,不觉心痛神痴,眼中落泪。彼时,轩辕心中早已五内摧伤,因暗暗的叹道:“灵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矣!”因念道:“今宵为此别,何处还相遇?”自此深悟镜花缘,一点灵光通透彻。正是:

聚如春梦不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

云罗见了轩辕这般悲感之态,总不知如何劝慰是可,因此自己也不觉伤了心,在一旁陪着落泪。水莲姬收了宝镜,冷笑道:“痴儿!自古云:‘木石无情’,你哭怎么?就是哭出两大海眼泪来,也是不中用的。”轩辕拭泪道:“人非木石皆有意。”水莲姬道:“只有吾妹不世情。”轩辕因问:“她怎么了?”水莲姬也不答话,且只顾用眼上下细细打量了二人一会,暗暗想道:“黄泉血兰,幽厉异常!这两个小孩子是谁,如何全没些儿事呢?”想着,不觉动了疑惑之心,因问道:“你们两个是谁?做什么在这里?”轩辕听了道:“问得我倒好,你这个坏透的女人,三更半夜闯进别人家里,倒转问我是谁!你们又是什么人?到此何为?”水莲姬四顾一瞧,冷笑道:“这荒郊野外的也当个家?难道你们两个是野鬼不成?我到此何为,不与你们相干,但你们在此,我倒可以发个慈悲心,与你结个善缘何如?”

轩辕道:“甚么善缘?”水莲姬呵呵冷笑道:“一路送你们归阴。”说着,袖中取出三生鉴来。轩辕见了,连忙将云罗护在身后,说道:“你想怎么样?”水莲姬持镜拧转作耍,却又瞅着轩辕冷笑道:“小鬼头儿,你怕了么?”说着持定宝镜,向二人照了一照,一面往镜内看时,只见恢漠太虚,渺渺冥冥,无光无象。水莲姬看了,倒蹙了两道蛾眉,圆睁了两只凤眼,心下自思道:“此物乃三生石磨制而成,善能鉴人三生,千照千显,万鉴万灵。然这二人出身来历,却何以照看不明?敢是今儿不灵了?”心内疑惑不解。忽又想道:“难道这二人不入‘转轮藏’,只除是佛与仙与神圣三者,躲过轮回,无生无灭,可以晦影掩色,不在三生之鉴。”想到此处,愈加纳闷,映着月色,又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番,实非一般小孩子之可比也。水莲姬心中此时自忖:这两个孩子必有来历,但只是周天物灵,能躲过转轮藏,不入三生镜者,惟有四圣而已。

这水莲姬正自出神,忽见轩辕将身一闪,真是快如掣电,疾如流星,一把将三生鉴夺在手内,即便回身跑了。水莲姬吃一大惊,忙挥了一掌,只见阴风飒飒冰袭体,冷气飕飕寒逼人。轩辕闪个空,擎镜在手道:“是何妖镜!必是你把她藏在镜子里去了,等我把它砸个粉碎,看你还害人不害?”水莲姬听了,反不动身追袭,站在当地,口里只说:“这是我幽冥界异宝,我看你小鬼砸去。”轩辕便站住,将手中的镜子只顺手往地下一掷,“豁啷”一声,打个齑粉。水莲姬冷笑了一声,将两个指头一伸,倏尔镜碴飞来,夹之寒光闪灼,即时返本还原,复得宝镜一面,圆如满月,更无伤损。轩辕道:“坏透了的女人,原来是你弄鬼。”水莲姬呵呵冷笑道:“自古云‘泼水难收,人逝不返’。实告诉你罢,你就是把地砸穿了,也万劫千生再见难。况她已归真路,迥出六尘,诸念皆空,万缘都罢,哪里还记得你这混沌浊物?”

轩辕瞅了她一眼,说道:“阳之精气曰神,阴之精气曰灵。上天为仙,入地为鬼,端的你是人是鬼?是妖是怪?”水莲姬呵呵笑道:“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既非妖,也非怪。自我了道之后,或谓之神圣也。”轩辕道:“不羞,就说神圣的话!你敢就是个鬼?再不然是个妖精?”水莲姬道:“你才是鬼,你才是妖精。”轩辕道:“不然,生得这样蛊媚?”水莲姬啐道:“真是个臭小鬼,不可以语于阴阳者!”轩辕道:“你走罢,我不打你。”水莲姬听了,冷笑道:“臭小鬼,不知死活!”说着,指捻莲花诀,手按阴阳符。俄而,阴风飒起,惊鸟疾呼,怖兽辟易。一女怀嗔鸟飞鸣,十指勾魂在俄顷。花容玉貌毒莲心,取人性命不留情。呼呼刮地腥风恶,暗暗遮天血雾浓。播土扬尘天地暗,飞砂走石鬼神惊。俨如鬼狱阴风吼,却似血海浪涛声。飘飘万迭彩霞堆,隐隐千条红雾现。阴云煞气若重围,冷月流星如血染。愁云振动斗牛宫,阴风刮倒森罗殿。飙风肆虐,摧枯拉朽。躲过的再生人道,刮着的定见阎君。

云罗见了这般,唬得惊疑不止,拉住轩辕的手,说道:“二哥,我怕。”轩辕道:“别怕,有二哥呢!”说着,只见一个山子大小的血骷髅,扑面打来。轩辕忙向前拦住,用袖一拂,化为乌有。那水莲姬见了,便吃一大惊,想道:“这小孩子究竟是谁?何就能破我‘黄泉血手印’?”众灵女皆诧异,不知其何故,因道:“阴姬大人,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咱们也回去罢,别大家久等了。”水阴姬听了道:“现是甚么时辰?”因又说道:“你们那里得知。但凡修仙达道,皈依我门,须是经历过三生程途之幻,方得寂灭轮回,果正圣境。况加升于月午,冥界乾坤颠倒,以夜为日,以日为夜,此时还早呢。等我把这两个小鬼头儿闹明白了,再回去不迟。”众灵女不敢违拗,因问道:“何为三生之路?”水阴姬道:“你等归真时,都不走此道,是也不知。这三生路,即乃生死路、无生路、长生路。只有历尽这三途之幻,才能万劫不老长生。”

原来这水阴姬未成人道之先,原是忘川河上一株碧血芙蓉,又名黄泉血莲。当时花开见佛,既受黄泉灌溉,复得地气蒸熏,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因受三生夫人符召,前赴长生殿注名,遂此皈依正果,从三生夫人修行。后来久修得道,当时得以加升,完成品职,脱却沉沦。只因她生得妍姿妖艳,且体用禀赋纯阴,故封为幽冥五部阴姬,统摄水部合精之位,敕号水阴姬是也。自此果正阴司,潜心修炼,悟得个黄泉血手印之法。中者如堕冰狱,如浴火海,阴阳交煎,痛彻脏腑。冰冻三魂寒透骨,火炼七魄昧钻心。

那水阴姬见掌不能伤,不由得低头细想,心内道:“不过一个小鬼头儿,真个有些手段。”想毕,微腮带怒,薄面含嗔,轮指捻诀,又发一个狠心,念动真言咒语,即召本处阴兵,会同铁狗铜蛇,刮一阵阴风,放一阵大火,走石飞砂,播土扬尘。忽看黑烟生漠漠,已见红焰灼腾腾。烟熏火燎遍地红,鬼泣神嚎同入井。须臾四面火光来,但见黄泉从地涌。烟中驰骋皆赤马,雾里翱翔尽火龙。火迸金星上九霄,雾卷青灰烟烘烔。六街三市无人迹,万户千门流血沸。长空不见一天星,大地有光千里赤。山石岩泉并地灼,岭木峰林照天烧。胜如赤壁江上焰,赛过阿房宫内火。黑雾笼人归地境,红焰烧仙赴阴曹。天上飞羽犹熏死,水下潜鳞不得活。烈焰烧空焚九天,猛火灼地炽三泉。千城锦绣烧作灰,九地珠玉化为尘。烈焰飞腾,胜如阎罗烧铁锅;猛火闪灼,赛过老君开鸿炉。这的是,黄泉火坑浮上界;好一似,碧霄丹炉坠下元;则看那,满山禽兽莫能逃;可叹这,遍地生灵无处躲。劫火场中人呜咽,阴风山下鬼吟哦。

一时风狂火盛,把一座山海界,处处通红。铁狗昂首,则万石齐吞;铜蛇伸腰,则千林尽覆。天上星辰变,地下黄沙旋。乾坤昏荡荡,星月暗沉沉。倒树摧林狼虎忧,扬尘播土鬼神愁。轩辕携了云罗,避火逃灾。忽来至山海城,见墙垣败坼,狂寇奔腾,尸横遍地。忽见对面一人,手掣青铜剑,望轩辕劈脸就砍。轩辕扬手一掌打在腹上,打得那人一个倒栽葱,死在尘埃,化为齑粉。而已,又见对面来了一群人,轮枪舞剑,杀气腾腾,踏尸作灰,践骨为尘。轩辕见是一伙强盗,一个个生得十分凶狠。众强盗也早已看见了二人,立刻赶上前来,口内说道:“这小丫头这样标致,只不过略小了些儿。”内中有一个道:“这也不妨,大了再受用。”一面说,一面拿眼睛不住的觑着云罗。云罗胆小,见了人众害怕,早已藏在轩辕身后。轩辕登时大怒,指着众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众贼见问,疑惑说道:“你是谁家小鬼?撞见我等,还敢这般胆大?若是别个,早唬了魂,辄敢问我?这小鬼不知死活!”

轩辕道:“这么说,你们都是挺死尸的。既如此,就该烂死在棺材里,却怎么出来撞尸游魂?好道今儿赶来送死,来得好,来的好!我正是一肚子气的人,管教你一个个魂归寥廓魄归烟。”众贼听了,呵呵冷笑道:“这小鬼不知死活!我们都是天理不容的盗贼,专管烧杀抢夺,奸盗邪淫,搅乱乾坤,分崩大地,越乱越好!量你一小儿曹,我只一口气,就吹死了你!”说毕,哈哈大笑起来。轩辕道:“这世上连畜生都可以活,畜生不如的东西只有死!今日就是你们作恶的尽头,灵魄就让黑暗永远的埋葬。”众贼听了,呵呵大笑道:“无知小儿,怎敢说这般大话?不要无礼,吃我一枪。”轩辕停立中间,更不恐惧,把脚一跺,只听一声振响,地为之裂,山为之崩。众贼大骇,唬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抛刀扔剑,丢枪弃戟,自顾自命,四散逃走。这正是个个贪生为顾命,人人恶死苟其身。

轩辕拽开步,真个是追形逐影,光若仿佛,将众贼团团赶上,一个个尽皆打死,化为乌有。云罗见了,因说道:“这些人是从那里来的?”轩辕道:“我不管他那里不那里,似这般畜生之类,只有一个死。”正说着,忽一阵风过,将二人飘卷去。末至一处,天光冥远,山形崔巍,地势峥嵘,三峰高标连汗漫,万仞苍岑接虚无。俄见一美人自云中出,玄袂蹁跹,绛衣飘舞,风致端严,神情闲远。姿容描不就,意态画难成。宛然如仙步,仿佛似神行。妍姿艳质迥绝尘,别有美貌非人间。胜如西子还袅娜,赛过王嫱更蹁跹。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九天尊玄女,十地号圣母。有赋为证,赋曰:

方离碧霄,乍出紫府。别美人兮池上,歌尽长风;辞丽姬兮台下,舞低花柳。仙娥兮娉婷,款按鸾筝;神妃兮袅娜,轻敲凤鼓。芳容之皎皎兮,月璧含霜;艳质之灼灼兮,玫瑰初露。荷衣飘飖兮,风胡未雪?莲袂翩跹兮,云何不雨?上下九天兮,伊何所牵?往来十地兮,伊何所求?出没云间兮,若颦若笑;徘徊月下兮,宜歌宜舞。玄女伊何?其芳若兰。玄女伊何?其心若杜。玄女伊何?凤翥云霓;玄女伊何?鸾翔旷宇。其音若何?凤语昆岗;其韵若何,鸾鸣空谷。所住伊何?瑶宫贝阙;所处伊何?琼楼玉宇。奇矣也欤!信矣乎哉!走出紫府无双女,飞下瑶池第一仙。

二人看罢,原来是一个仙姑。当下玄女来至面前,笑相轩辕、云罗道:“香雪海一别,展眼已过三年矣!光阴荏苒,若似弹指。你们如今幻灭归真,可认得我么?”云罗摇头。玄女便笑道:“我当年出昆仑,隐遁真形,你们是也认不得。”二人闻言,似梦方觉,乃惊问道:“你莫是九天玄女?”玄女点头道:“正是。”轩辕因问:“仙尘路隔,天地遥远,自三年前一别,今日所为何来?”玄女乃道:“今有一宝贝与你们,聊可表吾寸心矣!”于是捻莲花诀,对云罗用手一指,即化作一件宝莲衣,琼香缭绕,瑞气缤纷。二人见了,因问道:“这是什么?”玄女道:“这件纱衣裳儿,唤作‘八宝水莲衣’。人若有缘,穿在身上,早晚最可防身。苦海不能漂,劫火不能焚。”说着,又取出一颗碧玉珠子,递与轩辕道:“此宝唤做‘八宝水莲’。带在身上,水火不侵,万毒莫害。”轩辕接了看时,只见大如莲子,湛碧晶莹。

轩辕看罢,因问:“此物何来?”玄女道:“乃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产成一株灵藕。因汲取八方巨海之精,故养就一身灵气,五千年一开花,五千年一结子,再五千年才得熟。似这一万五千年,止结得一蓬一子。乃先天之灵宝,早晚最可防身。”轩辕听了道:“向蒙高情,今又厚爱。”说着,便揣在怀内,忽想起一事来,因问道:“我身上这件袍子,可也是你送的么?至今竟也还穿得,但不知是何缘故?”玄女道:“这袍善能随身变化,不管多大小都穿得。”轩辕又问:“这袍可有名字没有?”玄女道:“有。此宝唤做‘金翎火羽袍’,乃五凤涅槃的一件灵宝。”轩辕听了点头儿,因又问:“这五凤有甚出处?”

玄女道:“古云:‘五凤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这五凤即鵷鶵,朱雀,青鸾,鸑鷟,鸿鹄,乃五行精华所生。原是混沌初分,天开地辟,昆仑山后有一株梧桐,日有五星之元精,飞坠树头,相时而化,感天地以生身,禀五行而赋色。故此五凤者,因是混元所生,五行赋象,天地班形,遂分为五等名色:一曰黄鵷、一曰朱雀、一曰青鸾、一曰紫鸑、一曰白鹄。凤乃百鸟之王,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日以桐竹为食:桐乃太阳之精,竹乃太阴之精,因此阴阳调和,五行匹配,遂得正果金身。当时五凤涅槃,翎羽脱落,于浴凤池内,混成纯素。昔者为我所得,姮娥拈线,圣女抽针,三三织就,九九机成。因是金翎火羽所化,故名曰‘金翎火羽袍’。惟天地之至人者,方能穿我的宝贝,弱水不能溺,劫火不能焚。闲静时,有百鸟朝礼;行动处,有五凤随身。”轩辕听了,十分欢喜,只不见实在的好处,因问道:“既这么说,怎么是件素的?”玄女道:“当初镕金织素,妙尽天象,巧穷地法。故今晦影潜形,待异日灵觉,凤舞九天,才见得好处呢。”轩辕听说,点头笑道:“原来如此!”玄女道:“如今六幻归真,你们意欲何往?”云罗道:“二哥到哪里,我就到那里。”

轩辕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如今山海崩腾,群凶鼎沸,千门万户,洒泪泣血,大地颠倾。不想这一夜的工夫,就只剩了我二人,也算得是无根无绊了!但今妖氛未扫,可往哪里去呢?”玄女道:“今天下祸始,红尘昏乱,四海滔滔,凶丑猖狂,惟争是闻。”轩辕道:“你既得无极大道,自然神通广大,法术高强。只是你高居九天,人身至微,无由得见,幸今玉趾下降,何不大舍慈悲,拔济涂炭,拯援生灵。此也是你功德一件,岂不胜造千座庙宇?生者永佩盛德无已,死者感戴天恩不尽!”玄女听了,因点头叹道:“自混沌开辟以来,三界自有其法度。况今天凡有限,如之奈何。我虽为上圣神仙,亦不可任意施为,妄加干涉。否则,阴阳错行,三才失序。何况人间尘劫,自有天意前因,劫终劫始,大道自然,所谓‘天地不仁’,即此意也。你今灵性既通,不如前往故土。”

轩辕因问道:“什么故土?”玄女道:“自混沌初分,天开地辟,三皇治世,五帝分论,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那东胜神洲,便是十神珍坠落之乡,潜灵之处。”轩辕道:“那方海阔山遥,可做什么去呢?”玄女道:“你今既已灵觉,自当警悟尘情,前往海外造历才是,日后也好补缀乾坤,济度万灵。而且你真如之象,亦在彼境安藏,何况如今天下扰扰,凶丑为祸,人心思乱,务必搜寻回来,安镇六合。我虽有心扶世,然界序之所不许也。昔者,玄帝垂训云:‘天有天纲,地有地纪,世有世法,各守其道。’不然,一失序则三者乱矣。是故玄帝使之各处其位守其职,而不得相干也。故夫纲者,非其所安而处之则废;纪不当其所维而用之则堕;法非其所宜而行之则乱。此三者,不可不慎守也。再者,人失其道,妖灵先觉。愿君多与说无外,庶使苍生安六礼。”

轩辕道:“他们既已都入世,又何用我再去呢。”玄女问道:“你如何不去?”轩辕道:“我纵去,也不过再生杀戮之冤,如此更不清平,倒不如不去的好。”玄女笑道:“笋因落箨方成竹,鱼为奔波始化龙。当初你们十神珍下界,原是应劫而动,但只混沌异宝,不入十类之种,不达两间之名,又非九窍所生者,故不能投胎入世,须是天真地秀,苦历尘劫,运阴阳以结丹,按水火而凝胎,聚化混元道果,养就性灵,方可换形入世。这还亏女娲石就中调和,诚所谓土是五行之母也。只是果熟丹成之后,除了你们两个,他们都各寻其所去了。如今虽分散不一,也只在阎浮世界之间,六合八荒之内。我当初只留下你们两个,不过为的是避世修悟,亦是我一片私心之意也。如今你既通法性,会得根源,周天六合,谁复挡也?你们两个到底也去逛逛,外面的事也得见识见识,多少是好。”

轩辕想了想,因问道:“如今墨琪在哪里?去到那方,可能遇见?”玄女道:“此乃玄机不可预泄者。你且莫问,日后好造劫修行。常言道:‘浮萍尚有相逢日,人岂全无见面时。’如今你们虽然离散,可以不必牵恋悬念,若如有缘有分,日后自能重逢,所谓‘尘缘自有分定’,何必空劳牵挂。”轩辕听了,思忖半晌,乃说道:“既天地不容我入世,你却怎么引我到此?若要是被上元知道,却不惹天见怪于你?真个我不该入世的,果然又生杀戮之冤。我欲形释归去,又心有所不舍,何况如今尚未洞见终始,也不能回归虚无。只不知遂古之初,道何所终?道何所始?阴阳转轮,何本何化?”云罗听了,不觉心有所感,亦不禁发于遐思。玄女笑道:“上古有云:‘大道渺茫,惟人自悟。’待日后道心开发,你自能极之。如今身在六尘,只是灵窍蒙蔽,尚未警悟而已。”

轩辕道:“我虽成于混沌,起乎无极之先。感鸿蒙以赋象,随天地而班形。但那时灵性未通,无知无识,何以极之?直到太素之元,方才性灵稍通。”玄女便说道:“造化俱有定数,万物皆有缘法!你今初世为人,又偏生于乱纪。这正是红尘得遇由天幸,浊世相逢缘数奇。前者我引你来此,以镜花六梦蔽之,今方幻尽归真,玄窍初通,也不急于灵觉,日后自然彻悟。杀戮也罢,济世也罢,只要见性明心,自然返本还元,万善同归,殊途共致。”轩辕听了道:“也罢,如今你既然来了,就度我们过海去,岂不省事?”玄女笑道:“这个却不能,你此间尘劫,尚未完全了结,若要走,须是了。”说毕,又再四叮咛:“今天凡有限,从今一别,遇合难期,勿患无亲,而当自成。盖因尔乃非常之子,临别赠你两句话,须要记着,不然,天地危矣!”因念云:“莫向碧落寻行迹,莫向黄泉问宿因。”言讫,杳入云中,寂然不见。二人忽坠落尘埃,恍然若寤,定睛一看,只见烟消火灭空余烬,不知劫后几人存。

水阴姬冷笑道:“这两个丫头小鬼倒也有些意思!”众灵女都道:“果然古怪!”一语未了,忽见阴风飒起,闪出九个魂来。众灵女禀道:“阴姬大人,九鬼来了。”阴姬看时,是那九鬼:一名精细鬼,一名糊涂鬼,一名促狭鬼,一名无常鬼,一名溜须鬼,一名蓬头鬼,一名黑心鬼,一名催命鬼,一名急脚鬼。九鬼似鬼非鬼,似人还似非人,鬼鬼肚肠各别,挠挠天下不一。当下九鬼见了水阴姬,都恭肃施礼道:“阴姬大人。”水阴姬因问:“你们为何来此?”九鬼回说:“三生夫人说了,此间恐有异事,请阴姬大人作速回去要紧。”

水阴姬听了道:“有何异事?”九鬼都摇头说:“不知道。”水阴姬心中想道:”自我修成人道以来,今日才难得出来一趟,何不趁此机会,且试他一试,看是何如。“想毕,因向九鬼道:“既如此,你们先回去罢。我现还有事,待月午时也就回去了。”于是众鬼领命,化作九股阴风,渺然不见。这里水阴姬令众灵女摆开阵势,说道:“这个臭小子,装神弄鬼的,你们一齐动手,拿住这两个丫头小鬼,待我查问他们来历,看是何方来者,却就这般有道。”众灵女听了,一齐上前动手,红飞翠舞,阴风飒飒。播土扬尘天地暗,飞砂走石鬼神惊。轩辕即运神功,将云罗护紧,如铜墙铁壁一般,众灵女俱莫能近。水阴姬在旁窥察,见了这般赌斗不胜,因喝退众灵女,手中擎定三生鉴,明晃晃万道毫光,闪灼灼千条白电,照彻天关,影遍地府。晃眼迷天遮日月,罩人入地见阎罗。

那轩辕恼起性来,使个山崩地裂之法,脚蹈中央戊己土,掌劈东北丑寅山,只听得一声响振,真个是地裂山崩。乾坤播荡,海陆腾胧。九天漫漫云尽垂,四海滔滔水皆立。适逢冷月去蒙尘,已见流星来匝地。千层雪浪吼青霄,万里山原沉黑海。南洋海向北洋倾,东溟水向西溟溢。五更处处风波恶,千里恍恍鬼神泣。四海回流中央折,乾坤大地皆破碎。水漫重玄扫月窟,浪滚周遭横地轴。洲沉聚窟鱼龙舞,海覆灵山鸟凤愁。十洲隐逸胆尽摧,三岛飞真神俱无。一轮残月水上飘,满天星斗浪中流。掀翻斗牛三重阙,浮起乾坤四部洲。千年水国此时绝,万古海岛今日灭。十方菩提尽心惊,三界鬼神皆胆怯。龙惊鳌愁坤轴陷,鬼泣神嚎天柱折。幽冥地府倒三层,阎浮世界崩五缺。银河惨淡星辰暗,飙风肆虐天地旋。潮打轰雷传六合,浪滚霹雳振八殥。千寻雪浪翻波转,万物漂沦无所见。狂风滚滚塞苍冥,怒海滔滔撼九天。乾坤险不炸崩开,地角天涯都是颤。

那轩辕使出这个神力,却似大地裂窟窿,犹如海心转纺车,把一座山海界,竟沉海底,化作流沙。彼时,水阴姬见了心惊,飞身跳在铜蛇头;众灵女看了胆战,跌足起于铁狗背。一个个睖睖睁睁魂出窍,木木樗樗魄离舍。铁狗犹如丧家犬,铜蛇却似漏网鱼。急急如流星飞度,忙忙似弩箭离弦。丢魂弃魄急逃生,追风逐影狂离世。狗御风雷归地藏,蛇乘云雾返黄泉。真个是狗蹿蛇游如电逝,顷刻之间不见影。

原来轩辕穿著灵凤袍,云罗穿著宝莲衣,入水不能漂,入火不能焚。彼时,轩辕见巨浪滔天,即携了云罗的手,二人凌波飞渡而去。正行之间,轩辕忽想起玄女所赠的八宝莲来,即向袖中取出,抛下波心,念个咒语,俄见一莲舟自水中出,飘飘荡荡,却似个海船大小。轩辕遂携了云罗,二人入舟中坐定。云罗因问道:“二哥,咱们如今要往哪里去?”轩辕道:“咱们先去东胜神洲瞧瞧,看是怎么样。”云罗便问:“东胜神洲在哪?”轩辕道:“我也不知道,咱们只往东去就是了。”话未说完,忽见天风引去。二人浮泛烟涛,随风遨游不提。

如今且说水阴姬,因见山海界沦陷,忙忙带了众灵女躲离,一路光风,直至幽冥地界,遣退左右。蛇蟠龙势,狗踞虎威。铜蛇若龙蟠玉柱,铁狗如虎踞金门。不一时,水阴姬来至长生殿外,只见金门幽闭,玉关冥锁。原来这金门便是通长生之闸,亦寂灭轮回之玄关也。水阴姬乃轮指捻诀,解了六道长生机括,登时玄闸为之中开,一径进入长生殿堂。但见皎星悬朗,明月垂光,真是金碧辉煌,晶艳氤氲。天地为殿堂,日月为窗棂。阴阳为之转运,辰宿为之列张。茫茫渺渺通八极,杳杳冥冥接四维。旷敞峥嵘,岑寂寥廓。紫巍巍,上有三才垂象之幽天;青冥冥,下有五运潜形之灵地。满天星辰光灿烂,一轮明月色朦胧。玄歌与妙乐同奏,金**玉罄齐鸣。散宝花,喷真香,法云容曳,圣网张罗。

彼时厚地下圣大慈愿者冥皇大地尊玄幽厚下帝,移趾长生殿万法堂星月灵台,正聚集诸众仙真,开讲混元地果。此即人世间所云之地藏王也。水阴姬行近星月灵台,见台上正中间地藏皇,两边罗列诸大职者。左昭右穆,男东女西,各依品从,排列两边。但见上有冥河女帝、二仪阴阳司、三生夫人、苦集灭道四谛、五部者三姬、六道转轮王、七曜真灵、八极地仙、九泉护法、十殿阴君、十一大曜、十二元辰、十八灵官,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又只见那堂下殿上,各山各洞的罗刹,各河各海的夜叉,以及冥丁地甲,阴神功曹、一切得道的地仙,真圣灵通,俱已到齐,各依品从,布散满堂。一个个分阴序阳,一尊尊列斗罗星。真是:

无边礼乐风流美,不尽光华星位尊。

诸众大品职者,正然谛听妙音,只见水阴姬来了,拜见过地藏皇,袖中取出宝鉴,递与三生夫人。三生夫人收了,笼在袖里,因问水阴姬道:“你去了这半日,如何此时方回?必是上界绊住了脚,究竟何事羁迟?”水阴姬便将上界所有之事,一概告诉三生夫人等。三生夫人等听了,一个个都诧异,尘世子竟这样有大能。三生夫人因向水阴姬道:“可是我说着你不听,终究致此千古所未有之祸也!”水阴姬听了这话,低着头不敢则一声。地尊乃叹道:“此亦系劫数应然,非神力可强制者。”三生夫人闻言,即令水阴姬回归水部星位等候。

地藏皇因说:“今人道衰敝,众生茫昧,以致祸难相寻,八方争衡,分割六合。想那人间大地,实为劳苦,恶积祸盈,非止今日。吾自掌管冥界以来,统摄阴阳,整理地藏,庶使三界宁静,乾坤清泰。奈何世人蒙昧,愚浊痴顽,多贪多欲,不乐天和,以至灾屯自累,祸害相侵。今地府阴灵重浊,恶臭难除,非混沌第一香,不能净矣!”因问:“幽兰今在何处?”三生夫人回道:“才过了无生路,正在长生道上。但只此道幽邃狭隘,其中星辰万象,千幻并作,恐迷失不能过也。”冥皇道:“不妨,混沌幽兰,天性空灵,无滞无染,必能至此。”一语未完,只见长生玄闸,訇然中开。三生夫人微微笑道:“刚说着,就来了。果然是混沌幽兰,灵资天纵。”话犹未了,幽兰姬已摇摇的走了进来。只见玉堂寥廓,玉晖焕耀,金殿炫煌,金映流真。紫琅玕兮龙台,青琼琚兮凤陛。白玉堂兮黄金殿,琉璃地兮翡翠天。

三生夫人遂向幽兰姬说道:“门上六道长生锁,但遇有缘者启之。汝今至此,亦是数之当然,诚所谓全终全始。”说毕,即请冥皇大地尊授职。于是肃然有灵,但闻神响,不见其形。原来幽兰姬初辟玄关,不知其中之妙。正是上有天皇,下有地藏,三界十方,各有尊强。地藏无体即真体,冥皇无相即实相。真如法身没模样,一颗圆光涵万象。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一个身心无染滞,内外灵光到处同。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与阴阳同其流,与元气合其朴。澄之不清,浑之不浊。与大地证其道,与自然处其素。过去世中,几度大孝曾救母;久远劫来,永誓弘愿度群沦。以智上求佛道,以悲下化众生。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这正是千古不损自然王,万劫无亏大地尊。三途六道皆蒙慈,四生十类尽被恩。皇天后土分阴阳,一阴一阳之谓道。世人都晓宸阳子,谁知地藏是纯阴!诗曰:

握持尊皇节,统摄地藏间。

弘愿在救拔,大悲忘辛勤。

千万度众生,百亿超鬼神。

无论善和恶,岂间冤与亲。

慈光照烂漫,奥法显絪缊。

形潜众莫睹,阴阳不可分。

往来隐行藏,真容掩难论。

日月和其光,天地同其尘。

千界一时度,万法无与邻。

若非个中真,生死不可见。

彼时,正值中天月午,地藏冥皇遂向幽兰姬说道:“汝本混沌幽兰,只因鸿蒙开辟时,流落黄泉避道劫。从古至今,开天辟地,苦历过九千九百九十八余劫,每劫该二十四万三千六百年。前者,因缘运会,上界清净灵通,造历幻缘。今喜尘劫完满,修成圣道,全终全始,加升大职正果,汝为幽冥五部圣姬,统摄木部招魂之位,圣号幽兰昭。”于是大展神通,以日月为环佩,以星宿为珠玉,与幽兰昭清净加持。千般巧妙,百宝联还缀,星月带风垂;万样稀奇,八珍嵌又攒,辰宿含光颤。真是百口难具陈,万语千言不可赞。此时幽兰正果了本位,超冥入圣,成至真道。有诗为证,诗曰:

清净灵通了性玄,寂灭轮回果道真。

五行论色空还寂,三生说缘虚且幻。

兰操孤洁未含辞,冰心淡漠悄无言。

一别人间诸缘尽,从此阴阳总莫论。

炼就长生归胜境,修成妙道出沉沦。

敕封大职居五部,五行之木合东魂。

殿上千灵皆拱伏,堂下万圣尽朝元。

古来世间说黄泉,谁见幽冥别是天。

冥皇因道:“自混沌分时,鸿蒙判后,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天地万物,皆禀其一气而成形,以五行为主,用之本也。纯浊为地,天性轻清。清气为天,浊气为地,清处其上,浊处其下。乃以二气,各归其本也。地浊无发,天清无崩。天乃轻清,虚无为象;地以重浊,纯实为形。用其五行,阴阳为信,乃不言而四时自运;用其万物为本,乃不裁而生杀自然。但吾境纯阴之地,自三才定位以来,至今五部方得齐集,皆天地钟灵毓秀者。如今五部全集,阴阳转轮,可以辟开幽天矣!”说着,便向女帝道:“三劫后,吾将与尔辟开幽天之路,尔便带领幽冥所有之清洁者,一同前往幽天镇守,不可使混浊污染这清净真灵之境。盖因彼乃吾冥界布气真灵之所在,亦且天地元气流通之精源也。”女帝领诺。于是冥皇微开檀口,慢启樱唇,妙演三乘典,精敷十轮经。真个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长生殿上放霞光,万法堂前喷紫焰。

未几,地藏说破生死之本论,指解轮回之因缘。众解静听,闻其言曰:“阴阳转轮,千变万化,生死寿夭,本诸自然。吾恶乎知生者之非惑耶?吾恶乎知死者之非悟耶?吾恶乎知夫生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耶?吾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耶?人之生死,患害色身。天地万物,根本皆一。生兮死之所休,死兮生之所始。昨死兮今后生,昨生兮今后死。是故诸法空相,体无彼我,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生乃死之根者,死乃生之本也。”已而,冥皇又道:“吾自开辟以来,统掌七十二地,四大部洲之魂灵,甚至于树木花草,万物群生,莫归我管。只因世人茫昧,不能洞悉明白,以致性浊情流,凝滞尘网,堕落三途,沉沦六道。惟度尽众生,奔逸绝尘,引归真路,寂灭轮回。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这正是天荒地老随自在,沧海桑田任变迁。

当下言不着幽冥。且说轩辕和云罗浮泛海上,望烟涛茫茫,极天无际,惟见残月烟重,晓风露浓。忽而,潮声飒起,霹雳振作。二人坐于舟中,四顾一望,不觉悲上心来。但见层涛兼天涌,山海崩腾乾坤动。潮滾霹雳蛟龙舞,声摇残月远排空。昔时繁华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烟涛不敢久回顾,无限亡魂在内游。海上风烟如血色,月下离人似霜楸。四顾茫茫不见家,二情依依空泪下。重云西望人烟绝,洪波万丈香尘灭。驰魂海上随逝水,棹泪波中逐浪花。顺水随波不知次,飘洋过海落天涯。时夜已暝晓,波声先沸腾,日轮晃曜,跃汤而出。但见浪涌如山,波翻若岭,昊天罔极,烟涛渺茫。昊天罔极迷前路,烟涛渺茫失归途。一叶莲舟逐水流,万迭烟波随风去。尘劫苦困遭磨折,人事凄凉可奈何。饥餐云霞捱日月,渴饮霜露度时节。在海不记其日,惟见河落星沉,兔走乌飞。

这日晚间,二人卧于舟中,刚合眼睡去,忽闻得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俄见天上一群绝色仙子纷纷而来下,一个个翠黛朱樱,花颜月貌,荷袂蹁跹,羽衣飘舞。二人翻身坐起,只见众仙子凭虚御风,凌波缥缈。内中有一个道:“此去烟涛路远,海中一无所乐。趁今宵良辰好景,我有佳酿,可以为酌。”于是携游海上,烟涛设馔,倾酌未已,凌波皱碧,翩翩作“霓裳舞”。但见荷袂蹁跹,羽衣飘飖,荷袂蹁跹萦细浪,羽衣飘飖笼淡月。未几,晨星荧荧,晓风习习。只见先前那个仙子,袖中取出一个酒囊来,递与轩辕道:“世道茫茫,恨何愁苦;赠君以酒,酌以忘忧。”言讫,举众飞升,渺然不见。二人回到舟中,自觉朦胧恍惚,沉酣一觉,不知所之。

忽一日,轩辕睡足酒醒,自觉余香满口,似梦非梦,睁眼看时,哪里不见莲舟,也非海上,竟是一座荒山,旁边云罗伏在石上,睡犹未醒,连忙起来叫她。正是迷花倚石不觉晓,睡足残红梦亦香。少时,云罗翻身坐起来,犹发怔揉眼睛。轩辕道:“罗儿,你起来瞧瞧,咱们到了哪里?”云罗听了,四顾一瞧,但只见空山寂寂,落花蒙蒙,更不辨是何地方,因起来问道:“二哥,这是哪里?我记得先前还在海上的,怎么睡一觉来,就到了这儿了?”轩辕想了半日,说道:”前者在海上,那起仙子与咱们酒吃,必是看咱们吃醉了,也不知是奉了玄女的旨意,把咱们送到这个鸦雀不闻的幽僻之处。“说着,忽见山路旁有一石碣,上镌四个大字,乃是“东胜神洲”。毕竟不知向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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