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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又精分了吗》第1章 回到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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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昏迷中醒过来,浑身如同在马上颠簸了三天三夜一样,酸痛得骨头都要散了架。

入目是一片素色的帐顶,帐子上蒙了些灰,仿佛许久不曾有人清扫了。这帐子并不十分华贵,单看材质,也不过是最简单的素丝,是用了许多年的陈旧质感,帐子角挂着明黄色的璎珞流苏,是这里唯一能显出两三分华贵的东西,彰显着皇家的尊贵身份。

对这些,她不过是看了一眼,便转移开了目光。

忽然,有一处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勉力撑起身子,乌黑的长发如同水一般铺泻了下来,她不耐烦地将那一把长发撩到一边,细细看着帐子的纹饰。

那纹饰再熟悉不过,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镶嵌在帐子顶端。

“怎么会在这里……”她喃喃道,“我什么时候到了西雍?”

忽然,一个娇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西雍?看来你真的摔傻了!”

她皱了皱眉,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个鹅黄衣裙、面容秀丽的少女,带着几个婢女,倚在门口,面带嘲讽地看着她:“你以为你在几百年前?”

看对面的人不说话,黄衣少女提高了声调:“二姐姐,你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弘哥哥对你根本没有什么意思,你自己要知道自重,上次在萧王府,人家就说了一句要替弘哥哥提亲,看你那脸色,跟见了鬼似的,你以为没人看出来?要不是茹姐姐替你打圆场……”

她的滔滔不绝被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打断:“你姓什么?”

黄衣少女看着面前穿着里衣的女孩,忽然发现今日这个以往沉默寡言、遇事只知道默默流泪的姐姐,在自己这番唇枪舌剑的攻击下,竟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瑟缩哭泣,反倒面色平淡、微皱着眉跟自己说话,不由得心里一怔,倒没有回答她的话。

见她并不回话,白衣少女又淡淡道:“说话,你姓什么,我叫什么?”

她说这话时,神情淡漠,仿佛事不关己,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气势,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前方。

黄衣少女在她的目光下,竟然瑟缩了一下,不敢直视,只能强作气势道:“嬴絮白!我看你是睡糊涂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嬴絮白……”白衣少女轻声说了两遍。

看到她这幅样子,黄衣少女嬴武萱倒有些害怕了,以往这个姐姐是被她握在手心里随便揉捏的,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跟鬼上身了一样,既不哭也不闹。

之前她们一起去南梁王府参加小郡主萧茹的及笄礼,本来气氛很好,不知是谁多嘴说了一句,“世子年纪也该选王妃了。”这个姐姐竟然一下子把杯子都摔了,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的心事。多亏了当时萧茹托词言道,白姐姐身体一向不好,怕是又生病了吧,这才遮掩了过去。

嬴武萱想起当时的场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雍王朝为嬴氏王朝,但南梁萧氏却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时人称“嬴与萧共天下”,并不是虚称。这全都是因为,几百年前,由西雍、南梁、东齐三分天下,最后西雍能一统天下,多承当时的南梁萧氏遗孤萧靖之力,因此大雍的初代皇帝登基之时,便大肆封赏,将萧靖封为南梁王,世袭罔替,并许诺“朕与萧氏共享江山”。

传至今日,这萧家势力,已是登峰造极,中宫皇后便是萧氏之女,与如今的萧家之主南梁王为兄妹,萧家的王妃,也大多为公主或嬴氏公室之女,是以萧家的小郡主及笄,连公主和太子都会到场一起庆贺。

然而这个姐姐却毫不识趣,自己本不过是宫婢之女,父皇连同辈的“武”字都没有给她取到名字里,自己又笨又蠢,胆小如鼠,还对萧弘痴心妄想,不仅丢了嬴氏公主的脸,更是让人笑掉大牙!

嬴武萱是淑妃之女,自幼受父皇娇宠,与这个母亲早死自己住冷宫的姐姐不一样,自然有一份骄傲,眼高一等,从来瞧不起嬴絮白,更经常没事来欺负欺负这个姐姐,看着她掉眼泪。

今日这却是第一次碰了壁。

看着嬴絮白那双眼睛,虽然没有什么情绪,但却隐隐透着一股高傲与肃杀,嬴武萱莫名觉得有些不对,这个二姐从南梁王府回来,便生了一场大病,难不成生病生坏了,竟转了性子?

只听嬴絮白轻声道:“你没事了?那回去吧。”

嬴武萱呆呆地应了半声“哦”,带着一堆侍女,转身刚走了半步,忽的又回转身来,大叫:“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嬴絮白道:“因为我是你的姐姐。”

嬴武萱嗤笑:“你算什么我的姐姐,母亲不过是浣衣房的贱妇……只有大姐姐才是……”她向来娇蛮,身边一堆侍女竟无人敢劝她,只得低头。

话未说完,只见另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面容与嬴武萱有几分相似,却穿着一身红衣,正是皇后长女、太子亲妹嬴武阳,大雍律规定,公主未嫁不予封号,因此都称呼武阳为大公主。

这位大公主神情柔和,面容高雅,当真是令人一见倾心,难得的是,与嬴武萱那一派小女孩儿气相比,嬴武阳更多出一份高贵傲然之气,只有真正的公主方可流露出这样的气质,需知养气即养人,因她生来便享有万物,便不会对外物有所欲求。

嬴絮白看着这位公主,方才在心里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是真正的嬴氏公主。

嬴武阳先是斥责了一番武萱对二姐不敬,说得武萱低了头不语,这才看向絮白,却看到絮白不卑不亢,全然不似以往,面上神情不由得微微一动,微笑道:“阿白,武萱不懂事,你是姐姐,不要太跟她计较。”

嬴絮白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嬴武阳道:“只是上次在萧王府,你实在有些失态,自己以后多想一想罢。我们嬴氏的子孙,也莫要在萧氏子孙的面前失了体统。”

这句话一出,只见面前的嬴絮白眼中一道利光一闪而逝,快得仿若无迹,随即便听到她若有所思、却又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是。”

她态度柔顺,嬴武阳也不再多说,对这个妹妹,她并不亲近,也不甚了解,以前每次见到她,都仅仅在记忆中留下一个模糊而苍白的身影,娇小纤弱,唯唯诺诺,在宫中,她就像是依附在宫墙上的一个影子,拥有的仅仅是皇城的气息,却没有任何骨骼。

嬴武阳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的侍女……那个叫芸青的,之前你好歹求了我一场,那丫头如今病也好了,就让她依旧回来服侍你吧。”

见嬴絮白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她也不再多说,面色一肃,对着嬴武萱道:“萱儿,跟我回去,看来得让你再抄上几遍佛经,才能消消你的脾气。”

对这个大姐姐,嬴武萱向来又敬又怕,也不再多说,狠狠瞪了嬴絮白一眼,便带着侍女们离开。

待所有人都走了个一干二净,嬴絮白才缓缓动了起来。她环顾四周,只看到一个萧瑟而朴素的房间,装饰倒是颇有点雅致,一只天青色的瓷瓶搁在黄花梨木架子上,几把钗环凌乱地扔在梳妆台前,一盒用了一半的胭脂,草草打开了半个盒盖。她走过去,拿起胭脂盒,轻轻嗅了嗅,是陈年的胭脂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白色里衣,裹着一具纤小瘦弱的身体。

随便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那孩子一般的胸乳让她皱了皱眉,只有那披散下来的一头长发,倒是不错。她将双手伸到面前,细细看着那纤细的手指,没有茧子,看来这位公主,虽不受宠,却也不曾失了尊贵去做重活。

坐在了梳妆台前,嬴絮白静静地看着镜中出现的面孔,那烟雾一般轻细的眉,云水氤氲着的一双眼,薄而秀气的唇,无一不透露出这是一个小美人的面孔,然而苍白的面色和身上白色的衣衫,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秀丽的鬼魂一般虚无缥缈。

她细细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抚摸过眉毛眼睛嘴唇,最终停留在面颊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道:“原来,你姓嬴啊。”

“嬴家的子孙,竟然也会变得如此吗?”

萧鸾望着自己镜中的双目,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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