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再生相逢日下

之一

空寂的房间，入眼即是彻骨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发生了什么？

我摸索着缓缓起身，身下的床并不熟悉，却也并未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手指渐渐聚力，灵力缓缓流动却忽然之间全部消散。

“醒了？”对面传来一句轻问，是九歌。

“我这不过出去几日，你怎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幅鬼样子。”九歌的声音带着些许讥讽，似在我前方的位置，但因为没有光亮，我并未看到她。

额前还带着隐隐的痛意，摸上去已经被包扎过了。

“让你见笑了。”我朝前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摸索着找可以照明的蜡烛。

但，这里是哪里？

试着往前几步，却好似踢到了什么东西，想用力看清却依旧一片黑暗。……不对，无论怎样黑的环境，都会有物体的轮廓，我，却完全看不到……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我空中乱抓的手。

“都成这样了，就别再瞎折腾了。”九歌扶着我靠着墙壁找到床坐下。

“别担心了，你这只是暂时的。”

我顿了顿，才理解了她的话，这是……强行改命的代价吧！

这代价其实也不大，只不过几天看不到东西而已。

但，我心中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

“汐漓，这是强行改命的反噬。”九歌声音平静的诡异，听不出喜悲。

我摸索着站起来，朝她点点头，“我知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九歌并未扶我。

我靠着听力，摸索着找门的方位，“我想去堇夜阁看看息止君的命格。”

“汐漓～”九歌似在身后唤我。有什么压抑着的东西一触即发。

“怎么了？”我慢慢转身。

“你……出不去的。”她的声音透过无边的黑暗，终是还是让我听到了。

“为什么？”听到这里我反而平静了，逆天改命怎么可能只是失明几日而已。

“这是你师兄岚修的意思，幽室思过四百年。”

九歌似有不忍声音逐渐轻柔，“汐漓，你可知堇夜录不能强行篡改。”

我愣住了，呆呆回她的话，“我只是将息止君命途的戾气削弱了……。”

手掌触到了一抹微热，九歌又走过来扶着我坐下。

“汐漓，你可知被削弱的帝王的戾气会去了哪里？”九歌叹息着。

我怔了怔，我现在并没有事，那有事的是？

“没错，被帝王命格戾气所反噬的只能是堇夜阁阁主，岚修君他，替你挡了那四世的戾气。”九歌轻声叹息，她今天仿佛一直在叹气。

“岚修君也是为了你好，这件事，少帝并不知是你所为，对外也只是说你去外远游。”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师兄他……怎样？”我有些涩涩的开口。

“岚修君他……灵力高深，不会有什么大碍吧。”九歌不知，她其实并不会安慰人。

“你好生休息吧，我这也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九歌有些不忍，最后还是带着些许悲伤：“汐漓，你虽年幼，可我知道，这九重天没有比你更通透的人了，但是，以后，真的不能再这样随性了。”

“照顾好你自己，我先走了。”

之二

就这样，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依稀觉得过了五日。之后，便发现我能慢慢看到东西了，之后慢慢好转，直至视力恢复。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九歌所说的幽室是一座用来囚禁我的小黑房子，其实不然，幽室很大，更准确的讲，它是一座大书房。说它是书房一点也不为过，因为这里的书多到在我看到的第一眼就吃惊的地步。种类涉及占卜，地理，兵法，历史，医学……应有尽有。更有意思的是，这里地处堇夜阁的后山，是灵气最为旺盛的地方。

其实，这里也不错。

每天练练当年没有学好的法术，看看书。只是……师兄，他从未来看过我。

我被师傅带来堇夜阁仿佛还是昨日，与九歌岄弦煮酒论道仿佛还是前日一个未完的小聚，也只有一遍遍从梦中惊出一身冷汗才能告诫我，这时光的流逝。

我不知师兄他为何要救我，明明我一直在忤逆他，我只希望他哪怕能像师傅那样，好好骂我几句。

但他曾说过，要关我四百年。

我一直在等着他放我出去的那天，我想问一问他。

但我却未曾想到，放我出来的不是师兄，是少帝，九重天的帝君，境月。

那天，是个晴朗的日子。我依旧像往常一样铺开纸张研墨练字，这大概是从师傅那里遗留下来的习惯吧。不过，师傅总是对的。字是可以收敛性子的。

悬腕，笔下墨汁饱满，挥笔，笔尖游走于纸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满意地看着宣纸上这四个字，揉成一团，扔向门前。再来却终究未有第一遍的洒脱。写到第二个字就已经顿笔，人果然不能太贪心。

不过，也得有始有终。

笔刚被握在手中就被一阵气息震断。四百年不曾有人触碰的结界被打开。

师兄？我对着门口的光亮轻轻询问。

不是他。

来人身着白衣，却又不是纯色，在袖口与领子那里有金色的花样繁复的花纹。浓墨一般的黑直发却又不是完全束起。嘴角带有隐隐的笑意，慵懒中透着淡淡的威严。细长的眸子，却是极为纯正的黑眸。深邃却却纯粹。

他缓缓走进来，却又停顿了一下。微微俯下身，捡起一个纸团缓缓展开。

“上善若水？”慵懒的声音带着随意的漫不经心。

“不过是无聊，解闷的玩意罢了，怎么，少帝连汐漓的私人爱好也要管吗？”我走上前去，从他手中抽出纸张。

“岚修君的师妹自是与众不同，喜爱凡间之物也是情理之中。”他微微一笑，眼眸中的光亮甚是夺人。

我并未回他的话，从偌多的书册中抽出一本，并未看他，缓缓出声：“凡间曾有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不知少帝怎么看？”我反问。

他少年似的拖着腮思考。

“道法自然，讲究的是天道归一。这位凡人明显是不信神鬼之论，汐漓想表达什么？”他启唇轻问，笑容更是灿烂。

“如您所愿。”我放下手中书册，定定看向他。

“你可知我要的是什么？”境月细长的眼眸尽是玩味。

“不知少帝放我离开的条件是什么？”我反问。

啪～啪，他拍手称赞。“汐漓君果然聪明。”

“少帝见笑了，汐漓也不过是不想被一纸命格束缚住罢了。”

他忽然低下头，定定的看着我。

“轨迹被破坏的七国，你该是有能力一一使它们回到正轨的。”他的声音极轻，似呢喃一般。

我退后一步，离开他的范围。

“那就麻烦少帝给师兄一个我可以离开的理由，而且，我需要一个可以活动于天界的身份。”这并不是条件，堇夜阁阁主并非万能，有时我必须需要九重天的帮助。

他直起身，度步缓缓走到门前，步伐优雅高贵。

理由么……这件事该是帮你那位朋友的一个忙。至于你的问题……”我从不相信他在我四百年期满这一天来告诉我这些是一个巧合。也不信他不会考虑这些问题。

“司命”。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天界各位空缺，司命就由你来补位。”

之三

“汐漓君，此次你们主要的目的是修改原本轨迹被打乱七国，司命薄上会有这个国家原本的命数，堇夜录上会有那位影响帝星命途之人的姓名。”少帝坐在上位，神色自若。

“你们将会回到帝星命途转折的前一年，切记，不可使用除本职之外的法术。”玉衡星君在旁边尽心尽力的嘱托着。

“你们即将要去的，是曾受襄驷君灵气泄露而命途被改的西海之东，玖楼国。”

“管时间的果真麻烦。”岄弦极不情愿的摇摇头。

“那就有劳星君了。”九歌轻笑着看向玉衡星君。

“可有要道别的人吗？”少帝坐在上位懒懒的询问。

“没有。”九歌甚是洒脱，少帝眼眸似是暗了暗。

“走吧，不早了。”我轻声提醒他们。

第一卷【往尘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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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