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见幽人独往来一

谁见幽人独往来【上】

之一

山下的杏花开了吧，在这里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我撑着下巴靠在紫檀木的桌子上假寐，入鼻的那抹清香愈来愈近，小弦端着白瓷花瓶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姑娘又在胡言乱语了，杏花哪有什么香味？这味道香远益清，倒有些像檀香。”小弦放下花瓶，有模有样的耸了耸鼻子。

她走至窗前，推开窗，暖暖的阳光照射进来，软软的，很舒服。

“我扶姑娘出去走走吧。”她走过来，想扶我。

“我来吧。”身后忽然出现的熟悉的声音，小弦恭敬的退在身后，肩上传来熟悉的温热。那抹檀香赫然入鼻，浓郁而炽烈。

“公子。”小弦俯身行礼，而后，关上门出去了。

一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三指微扣，恭敬而疏离。

“怎得穿得这样单薄？”温柔的声音里含有淡淡的责怪。

肩上适时地传来厚重感，像冬日的阳光，痒痒的。

是他的银狐长裘。

“我想出去走走。”我看着他说。

背后的人似有一瞬间的僵硬，最后仍是妥协般的笑了笑。

“好，我陪你去。”他蹙了蹙眉，最后笑着妥协。

“我想自己去。”我没有接话，走至窗边，有风吹进来，真的是带有杏花的香气。

他没有说话，我想，他该是生气了吧！

他似是越发消瘦了，墨色的长发只用一支木簪系着，额发垂在两边。两边的脸颊好像又瘦了一些。

他转过头，看着我，

眸子里有未知的东西在隐隐流淌。

“许襄……”。

他转过身，缓缓走至窗前，将我打开的窗缓缓关上。

“你有你的灵性，不可玷污。”

不可玷污？于是只能一个人一直住在稷山之巅吗？

这便是他的回答吗？

那便不去了吧。

我不想忤逆他。

之二

“什么东西？”九歌忽地大喊，引得两旁的小贩纷纷侧目。

汐漓与岄弦正在前方行走，恍然被九歌这一声吼得停住了脚步。

九歌的肩上趴着一个还未完全化形的狼少年，两只耳朵毛茸茸的耷拉在脑袋上面，两只爪子都未成行，他有些受伤的望着九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对九歌这一吼的伤心。

“亏得你是自然之神，连一只半妖都怕。”岄弦拿着一个糖人，边咬还不忘记揶揄九歌。

“九歌是有些恐惧这些带毛的生灵的，之前和我去了一次魔域，被黑熊拉了此袖子，从那以后，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不愿陪我去了。”汐漓拿着一个帽子上前一步，扣在少年的头上，那双毛茸茸的耳朵便隐在了帽檐下。

“快下来，不然，姐姐会生气的。”她朝那位狼少年招招手。

“这里民风倒是开化，妖都可随意上街。”岄弦咬着糖人，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对他们这里并没有投来半分的关注。

“玖楼国地处西方，与西海僻壤。有精怪出没也是常态，我们只管办我们的事。不要误伤了它们。”汐漓缓步走到两人面前轻声交代。

正说着，那位狼少年便真的离开九歌朝汐漓这边慢慢走过来。还没走几步，那位仁兄就敢指着汐漓的鼻子说话了。

因着是半妖的缘故，灵力不怎么充沛，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发音有些奇怪。

到最后才听清那位少年说得是：“姐姐，好看……”

汐漓：“…………。”

“汐漓……。”九歌似是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汐漓转过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玖楼国是没有妖的。”九歌轻声解释。

“嗯，被改后的命格是妖族在霄禾四百七十三年被全灭。”汐漓缓缓出声，语气尽是叹息。

“刚才的狼妖是……”九歌看着汐漓，有些不解。

“现在是霄禾四百七十一年。”汐漓看向九歌平静的解释。

玖楼国命薄载：玖楼国第二十一位帝君夙夜统国七百余年，地丰饶，民安乐。

岄弦吃完了糖人，将竹签随手一扔，挑着眉看向汐漓：“夙夜统玖楼国四百年就已有颓势，息止君好生厉害啊，小汐漓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活。”

汐漓看向他，淡淡瞥了一眼，并未解释。而后又转过头，继续接着道：“《堇夜录》之上此次出现了两个人名。”

“玖楼国祭司许襄。”

“祭师卿雪。”

之三

正是四月，杏花开的正好，微风轻扰，拂在脸上却也是极舒服的。阳光也带着微微的颜色。

玖楼国，正是好春光。

当年被强行篡改的命途，你与这届帝君本是有七百年的缘分如今却只剩四百年。你也是不甘心的吧。

不甘心的，何止你一个。

当年，因着襄驷君封地灵气外泄，在此之下的西海首当其冲受其波及。于是本不该存活的西海公主卿雪流落稷山被当时玖楼国祭司许襄感知救下，抚养至十六岁。

汐漓闭上眼，未感想象后来的事。

“少帝，你果然厉害。”她喃喃道。

之四

那时侯，不知命运为何物的我还在竹林里悠闲地玩。每天最大的期望便是那个一身玄衣，额角有三角火焰印记的哥哥来看我。

我住在竹林之中，清净，荒无人烟。

自我出生起，他便在我身边。

他不能常常来看我，自我小时候便知道。他是这玖楼国的祭司，承载万民敬仰的祭司大人。忙，是理所应当的。

我丢失了些来自身体的记忆，有时会有一些事物的印记间或浮现，但却不能窥探到答案的全貌。反倒是九岁之前的记忆随着时间越发清晰。

那曾是陪伴过我度过无数漫漫长夜唯一的慰藉。

十四岁后，我便搬到了稷山之巅，屋子很漂亮，山顶的风光也很好看，更何况，我还有了一位可以陪我说话的人。

她是我的朋友，她叫小弦。但她总是忽然跪下喊着：“奴婢惶恐。”

他曾教过我，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无法去影响他人的行为。

我想了想，便没有管她，她在那跪了三日，第四日，我扔了盒药膏，她却高喊，“谢姑娘。”

我并未说什么，她却喊着惶恐，她自己不愿起来却说着谢谢我。

果真不是世人都如他一般通透。

我摇摇头，这稷山之巅阳光虽充足，但却也总让人犯困，小弦想要扶我，我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让她自己出去玩，不要吵醒我。

她眼中忽然又充满泪水又要下跪。

我实在无暇理会她。

久而久之，小弦也变得胆大起来，一转眼，我在这稷山已住了两年。

这稷山，确实太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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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