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尹在车间常和吴平、李成、徐茂兴在一块，吴平和郑尹是一条线上的，李成和徐茂兴在另一条线，他们的线长名叫李开碧，是江西人，瘦瘦高高的一个女子，李开碧很小就离家到外面打工，凭着个人努力现在做到线长。她和另一位线长陈桦感情挺好，她比陈桦大一岁，刚结婚不久，她的丈夫在别的车间当组长，两人住在厂里的单人宿舍，是厂里给中低层干部住的，虽然不大，但比集体宿舍强多了。五一放假，车间组织工人到深圳参观，由线长带队，她们两位女线长就带着线上的工人一齐走。一大清早，厂门口停了十多辆大巴，每辆大巴能坐五六十人，工人们排队上车，郑尹和吴平跟着李成、徐茂兴上同一辆车，李开碧和她的弟弟李开强也在车上，大家坐好了位置，大巴开始驶向深圳。

车刚开不久，大家都在车上安静坐着，这安静不会长久，车上都是熟悉的人，很快声音便此起彼伏，也不知道谁先开口，起初叽叽喳喳，渐渐怒潮汹涌，车内也鼓噪起来。一位女工道：“深圳是什么样？”坐她旁边的另一位女工笑道：“深圳都没去过，真是乡巴佬。”女工被笑，心里不服气，反唇相讥道：“你不乡巴佬，连手机都不懂得用，嘿嘿。”这边一位男工道：“我去过深圳很多次，我哥在深圳一家公司上班，我哥是大学生，他大学毕业后去深圳发展，我常去他那儿。嘻嘻，我哥过去在家书读得很好，后来考上大学，我还去过他的学校。”他很崇拜他哥哥，三句两句都不离他哥哥，一位女工刺道：“你哥，你哥！你哥又不是你老婆，你怎么老去找他。”后面一位男工道：“深圳靠澳门很近，澳门是有名的赌城，深圳人都喜欢到澳门去赌博，从深圳可以直接开车到澳门……”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位女工打断：“你脑子有病！深圳怎么会靠近澳门，什么时候深圳靠近澳门，澳门可不是香港的别名，你看清楚再说好不好！”她的话含讽带刺，说得男子满面羞愧，抬不起头，不敢再说。吴平连连摇头，叹道：“你们女工真是太厉害了，我们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徐茂兴笑道：“她们女工要赞起人来，那是比蜜还甜，她们女工要骂起人来，那是比刀还狠，所以我们要尽量讨好女人，千万不要得罪女人，让女人讨厌你、鄙视你，呵呵，那是要……”

李开碧坐在车中位置，她旁座一位女工小声问她有没去过深圳，李开碧微笑道：“去过一回，挺不错的，很现代化的一座城市。”李开碧的弟弟叫李开强，他中学辍学，被姐姐叫到电子厂做工，嫌工资低，心不甘情不愿的，牢骚满腹，这时他冷哼道：“深圳当然好，不过你得有钱，没钱就不好，那些酒店高档娱乐场你要有钱才能去，没钱玩不起，像我们挣的这点工资能哪经得起玩。”郑尹和吴平、李成、徐茂兴坐在稍靠后的位置，郑尹对吴平说：“等下会去哪儿？”吴平笑道：“不知道，这是团队出行，我们跟着团队走。”李成道：“其实旅游太多人去不方便，如果只我们几个人去就自由了，我们爱去哪里就哪里，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徐茂兴笑道：“对，一个人去更自由——哎，一个人太孤独了，也不好，旅行还是有得有个伴，两个人去最好，最好能和美女同去。”徐茂兴从座位上站起，嘻笑道：“嘻嘻，哪个美女愿意和我一起去旅游？”一位女工笑道：“谁爱和你去旅游！你这人脸皮厚，爱唠叨，三心二意不牢靠，谁愿意和你一起去旅游！”徐茂兴扭头对后面坐的一位女工道：“妹子，等下我们一起结伴玩，哦。”女工笑道：“好，不过我买东西的时候你要帮我买单。”徐茂兴笑道：“好说好说，你等下准备花多少钱买东西？”女工笑道：“呵呵，不多，花你一个月的工资就可以。”“喔，一个月工资，还可以，这好、好。”徐茂兴满口应承，坐在车内的女工们炸开了，纷纷嚷道：“一月工资也太少了”“你相信他，男生都是嘴上说的好听”“等下我们去买什么”“深圳东西贵吗”……

他们先来到深圳一家电子厂参观，这家电子厂很大，员工有好几万人，跟他相比，郑尹所在的联达电子厂就只能算小工厂，电子厂就是以这家企业为楷模，今天带一部分工人来这家大工厂参观学习。深圳这家大工厂比电子厂还要忙，放假也没休息，工人都在加班。郑尹等人先参观一个车间，这车间的生产线一条长椭圆形，相当于郑尹车间几条流水线，人站了几公里长。参观完了这个车间，又来到另一个车间。接着参观的车间，厂房又高大又宽敞，郑尹看他们的厂房明净，没有灰尘，一条条崭新的生产线正在运转，工人们集中精神都在工作，一大帮人进来参观，他们连头都没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参观完出来后，郑尹说车间很安静，像在教室上课，这么多人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还有机器转动也是无声，吴平说管理严。最后他们又参观一个先进的车间，陈桦和李开碧两位线长对大家说：“大家要注意参观这车间，这车间的设备是世界最先进的。”这车间全是机器操作，不靠工人，只有几个操控人员，机器在高速运转，郑尹转得眼都跟不上。从工厂出来，一位女工赞道：“这家工厂真先进，比我们厂好几十倍。”旁边一位男工笑道：“我们厂有这么落后吗？几十倍，没好这么多吧，一两倍还差不多。”女工听到有人反驳她的话，勃然大怒，厉声叱道：“好一万倍！”男工看这位女工毛发虚张像刺猬，豹眼圆睁如雷母，吓得赶紧溜开。

参观完工厂，工人们又坐上车，向前方行进。车开了不到半小时，在前方一家快餐店停下，现在已过十二点，车载着七八百工人来快餐店吃午饭。这家快餐店也够大，可能平时也是供附近工厂的工人吃饭，现在容纳电子厂的七八百位员工也不在话下。郑尹、吴平、李成、徐茂兴随一车人下来，看前面已经有好几车人都下车，大家排队进入快餐店，郑尹一车人也进去，大家排队去领饭盒。李开碧的弟弟李开强见吃盒饭，心都冷了，怒道：“出来旅游就吃盒饭，这是旅游吗？还不如在家里呆着。”郑尹、吴平、李成、徐茂兴等人在一桌，他们边吃边开玩笑倒挺开心。吴平道：“小郑，我们去你家乡玩，你请我们吃什么？”李成笑道：“盒饭。”郑尹笑道：“哪有盒饭，我给你们吃野果，我山里野果多得很。”吴平笑道：“你当我们是猴子，给我们吃野果。”郑尹笑道：“野果很好吃，你没吃过不知道，野果比城里水果香甜。还有野味，我到山里抓些野味给你们吃。”徐茂兴问：“什么野味？”郑尹笑道：“野兔野猪竹鼠，吃过吗？”徐茂兴笑道：“没吃过。还有老鼠？”李成道：“哎，看起来还不错，广东人很喜欢吃野味，他们说吃野味补，这儿野味卖得都挺贵。”郑尹道：“你们河南有什么好玩的？”吴平道：“我们那边古代遗迹多，不像这儿现代化城市。我们三个人前年去开封玩，都是古代建筑，有根据清明上河图建的清明上河园，还有开封府，听说过吗？宋朝包公审案的地方。”郑尹道：“听说过，看来还挺好玩的。”李成道：“我们那边小吃多得很，我们在宋街上买了很多小吃，也不贵。”

午饭吃完后，大家涌出快餐店，外头大巴等着。吴平、李成、徐茂兴、郑尹先后上了车，工人们全上车后，车子又开动，不知道开向哪里。前排一位女工道：“咱们这是要到哪里玩？深圳有什么好玩的？”一位脸上留胡子的男工道：“去世界之窗，我听说深圳世界之窗挺有名的。”另一位白脸男工道：“有名归有名，其实不好，我去过，没什么意思，都是微缩的景观，把世界各地不同的建筑挪来，都是仿造的。有什么巴黎的铁塔，埃及的金字塔，柬埔寨的吴哥窟，印度的泰姬陵，美国的国会山白宫，澳大利亚的悉尼歌剧院，很多很多著名建筑。”一位瘦小的女工诧异道：“呀！有没有中国的建筑？”男工笑道：“世界之窗，都是世界建筑，哪有中国建筑。”女工不以为然道：“中国不也在世界内，难道世界不包括中国？”男工被问住了，结巴道：“我，我也不知道……”一位小眼睛男工道：“我去过柬埔寨，参观过吴哥窟，吴哥窟那么大，怎么微缩？”女工笑道：“傻瓜，拿一个景点微缩，你还以为仿整个吴哥窟。”小眼睛男工道：“那有多大？”白脸男工道：“吴哥窟大些，有一套房子那么大。美国建筑最可笑，他们把白宫、国会山、自由女神像这些美国著名建筑全都堆在一处，让人以为美国就那么大。游完了世界之窗，你就走遍了全世界，呵呵。”一位脸上长满青春痘的男工道：“世界之窗不好玩，欢乐谷才好玩，很惊险刺激，进去会让你的心脏跳快，胆小的人都会被吓死，真的，骗你我就死。”一位女工道：“欢乐谷门票很贵，听说到各个区玩还要另买门票。”满脸青春痘的男工道：“很好玩，贵点也值得，我玩了一整天，每一个区我都进去，坐过山车差一点掉下去，真的，骗你我就死。”这位满脸长痘的男工怕人不相信他的话，爱以死发誓，他发他的誓，那些旅游景点门票不菲，这么多工人，电子厂哪舍得花钱让他们进去玩。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让员工参观先进工厂，回去好提高厂里的生产效率。

车在一条街道停下，郑尹下车看这条街两旁楼房连肩，高楼林立，商铺密集，整条街像深沟大壑，一条巨龙蟠踞在其中。电子厂员工很多，街上购物的人更多，可是这条街宽阔深长，容量巨大，再多的人也仅如豌豆撒在篓子里，车辆行人通行无碍，不见拥堵。这条街上有一座数码城，电子厂今天组织员工来这，就是为了参观的数码城。数码城只有三层楼，四四方方像一块大玉琮，稳稳地座落在十字街口，两面临街，位置非常好，正处于黄金地段。郑尹跟着大家走入商场，见商场内大得惊人，有好几百年展区，用玻璃墙隔着，重重叠叠的，一眼看不透。柜台内电子展品数不过来，电脑摄影机手机相机全有，都是先进的数码产品，好玩又好看，大家看了都偷偷摸自己的口袋。

刚进入商场，大家都聚着一起走，比较拥挤，李开碧叫大家分开走，不要都挤在一起。郑尹、李成、徐茂兴、吴平一块走，来到一个柜台前，听到一位女工尖声叫道：“诶！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尖利，刺得身旁女工不舒服，这女工搂耳怪道：“你叫什么，不就是电脑配件，你难道没见过。”那位发出尖叫声的女工道：“不是这个，我说的是那个。”她手指着，女工们都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一位男工妄断道：“是电子阅读器。”郑尹看这个柜台在商城靠门一侧，用玻璃墙隔着，柜台也是玻璃，上面摆设很多台电脑，都是同一品牌，价格有低有高。郑尹看了说：“这一台台电脑卖得还挺贵，我们每天做那么多电脑，那我们厂不是挣死了？”吴平笑道：“我们厂的电脑没有这么贵，我们厂的品牌不如他响亮，我们厂追求的是高性价比。”李成问徐茂兴道：“这商城里有没有我们厂的展区？”徐茂兴道：“应该有吧，不在我们来这干什么？这商场这么大，我们厂的展区可能在哪个角落里，我们看不到，呵呵！”徐茂兴说的是，商场太大了，不能都看到，看多也就看厌了，前面大家都还认真看，到后面就不太用心，除非是感兴趣的东西。

李开碧很关心她弟弟，一直把弟弟拉在身边，她弟弟李开强在数码城逛，见那么多数码产品，眼都看花了，他什么都喜欢，什么都想买，李开碧一直拦着，后来李开碧给弟弟买了一台好手机。李成和郑尹站在玻璃柜前，郑尹指着里面的手机，对李成道：“这手机品种挺多，价格差的还挺大，有几百也有几千。”李成点头道：“是呀。”吴平过来，笑道：“怎么，想买手机？”李成道：“没有，看看。”郑尹问道：“对呀，你们为什么不买手机？”吴平笑道：“我们都在厂里，买了也没什么用，就不买，省话费。”徐茂兴笑道：“等有女友再买吧，买手机方便约会。”有位女工想买手机，众女工帮她出主意，她指一部比较便宜的手机，营业员拿出来给她看，她拿在手里掂量，旁边一位女工道：“这部着色太黑，难看死。”又换一部，这一位女工道：“这部还不错。”立即旁边有个大眼女工提出异议：“这部品质好像不怎么好。”又拿了一部，又有人嫌道：“这款式太老土，不好看。”大家意见不同，搞得她下定不了决心，女营业员插不进话，在旁边干着急，最后也没买成。徐茂兴跟着女工，一位女工看见笑道：“你跟着我们干嘛？”徐茂兴厚着脸皮道：“我看你们买什么。”一位梳着长辫的女工细看徐茂兴后笑道：“诶！我见过你，你不就是那个经常在宿舍二楼傻瓜似地向我们挥手的人？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好呀，你给我买部手机，我可以考虑和你谈恋爱。”女工们纷纷起哄，七嘴八舌道：“你给我买随身听，我陪你看场电影”，“你给我买摄影机，我陪你去旅游”，“你给我买”……众女工人多语杂，徐茂兴对付不来，听完这边女工的话，那边女工声音又起，他说不上话，头转来转去，像一条小狗，被人围在中间，尽情戏耍。女工们戏耍够，撇下他走了，他不敢再跟，呆在原地，等吴平、李成、郑尹过来。

电子厂近千名员工涌入，加上原有拿货的人，商场拥挤不堪，走在里面稍不注意就会碰到人。他们往里走，里头进货的人很多，都装着很大的包，一位女工走过，被一个包裹蹭到，疼得直叫，那位进货的人也没察觉，人逐利像蚊子嗜血，进货的人只想这包裹能给他带来多少收益，哪想到它会碰伤人。吴平要去看音响，瞥见电子厂的展区，就叫大家过去看。李成、徐茂兴、郑尹等全都跟去。吴平看到电子厂的展区，就在音响店后面，柜台上摆放了很多台电脑，郑尹看价格果然比别家店的要便宜，旁边的展柜里还存放很多配件，有几位顾客正在和营业员说话。吴平看电子厂的展区还挺大，笑道：“还好，我们厂的展区还挺大，比我想像中的好多了。”

逛了一个小时多，工人们才从商场出来，一位口音与李成相近的工人，多半也是河南人，他站在大门外对李成说：“里面产品真多，眼睛都看花了。”李成点头道：“现在科技产品真是太多了。”男工道：“是呀，还是搞科技开发的厉害，真后悔过去没好好读书，我邻居有个癫伯，他有两个儿子都考入大学，还成博士，现在都在深圳北京的大公司搞研发。”李成惊异道：“啊！癫伯，癫伯的儿子会这么厉害？”男工笑道：“是呀，他平常做事疯疯癫癫的，邻居都叫他癫伯，谁知道他养的两个儿子会这么聪明，看来不该叫他癫伯。”李成笑道：“叫他癫伯也没什么，不疯不癫不聪明呀。”那人笑道：“嗯，不疯不癫不聪明，呵呵。”

参观完展区，大队人从商场出来，李开碧带大家来到另一条街。跟前条街相比，这条街的色调要深许多，两旁建筑的颜色都较暗，中间道路用沥青铺成，像一道黑墨划过长街，墨色浑扑淳厚，散发乌青的光泽，路面很厚实，踏在上面像踩着地毯，很舒服，郑尹脚陷进去，担心会踏坏路面，可眼前车子开来开去都没留下辙痕。这条街建筑也不像先前街那么紧凑，幢幢大楼相隔有间，布置合理，街边店铺也井然有序，没有其他街道杂乱，店名都是英文字母，一爿爿装修典雅华丽，街上行人也少许多，没有前面的拥挤嘈杂。一位女工看街上行人穿着高档服装，非常靓丽，自己相比寒碜，不由自卑道：“我们来这儿干什么？这儿是高档购物区，都是外国名牌，是富人购物的地方，我们来干什么？”李开碧笑道：“我们不是来参观深圳么，到这儿看看又不收钱。”一位男工道：“对！这是深圳最高档的街区，只有来过这里，才算是真正到过深圳，见过大城市。”工人们见一位胖女孩迎面走来，她手里拿着名贵提包，走路时鞋底高跟都要折断，一位女工忍不住笑道：“那女孩又胖又丑，她手里的提包跟她真不搭配。”旁边另一位女工笑道：“有钱人家的女儿都是丑女，我过去听人讲过一个笑话，说店里的营业员喜欢美女光顾，可是有钱买东西的却都是丑女。”

“看！大酒店！”一位女孩尖叫起来，惊动了一大群人，大家沿着她指的方向看，只见前方有一栋高楼耸起，四五十层样子，高大壮观，大家都被吸引住，抬头仰望。郑尹啧啧道：“这酒店真高！”徐茂兴道：“嗯！这么高的酒店，里面能住多少人？”吴平道：“这看上去就很华丽，里面肯定装饰得像皇宫，金碧辉煌的。在这里住一晚得多少钱？”李成道：“管他多少钱，反正我们住不起。”一位男工道：“在这儿住，富人都要被剥层皮，穷人更不敢想。”李开强羡慕道：“住在这大酒店，才不枉来深圳一趟。”看弟弟贪婪的目光，李开碧蹙眉道：“回去吧！住在自己家里才是最好。”

大巴车开过来，工人们全都上车，要离开深圳回厂。在车上，一位男工透过车窗看外面街区，幢幢楼房洋气十足，很是羡慕，扭头对旁边的一位女孩道：“你的家乡比得上这儿吗？”女孩笑道：“我家乡比不上，你家乡比得上？”吴平问旁边的李成：“我们什么时候能住这楼房？”李成笑道：“等我赚够了钱。”后座的徐茂兴道：“等我当上厂长！”吴平豪言道：“等我登上珠峰！”说完，蓦地站直，做攀爬的样子，车上人全乐了，笑声不断，大巴车载着笑声驶离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