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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之下》5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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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每天的剑戟声中,缓缓过去了,转眼便到了中秋。

爹爹对此很是担忧,向来中秋宴群臣之时,便是王公贵族选媳妇的时候,七七是嫡女,公子们该不敢轻易求娶,怕露了争储的心思。只是,自己这两个庶女,姗姗同汜儿……如今这争储的风头这样大,谁都不敢打草惊蛇,若是这两姐妹其中一人嫁错了人……将来新王如何肯放过……

这些个王室公子也真是……你们要争要抢,你们便去吧,干什么拉我霍家?

每思及此,霍衍夙夜犹叹,不能安枕。

看来今年,是过不了安心中秋了。

马车到了宫门,便不能再乘车,七七下了车来,发现宫门口早已停满了各种车辇,不少人见到霍衍到来,纷纷上前拜见。

进了宫内,爹爹前去伴驾,母亲随命妇们去拜见王后娘娘,便放了这几个孩儿自由,叫她们随女眷们去游览御花园。

她们进宫的时候并不多,对御花园都充满了好奇,是以三姐妹手拉手高高兴兴的去了,明明中秋,御花园里还是一片春色。

姗姗爱花得紧,瞧见一朵牡丹开得好,忍不住想掐下来,汜儿感觉拦住,压低声音说:“妹妹!攀折御花园的花可是不许的,你不要命啦!”

姗姗惶恐收手,左右瞥见无人看到,便吐了吐舌头。

七七也笑,说姗姗姐姐是个糊涂蛋,话音刚落竟看见温蕴。

温蕴着了官服,依旧清秀隽丽,儒雅风流。

七七一时贪心多看了两眼,正要偷偷溜走时已来不及,叫温蕴也看见了。他信步走了过来,却一直看着汜儿。

温蕴先拱手做了礼,又问汜儿道:“汜儿姑娘的耳环甚是别致,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汜儿摸了摸耳垂,面色一红,福着身子道:“是七妹赠我的,我见它好看,便戴上了,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温蕴盯着七七,七七慌乱之下,躲在姗姗背后。

师父点醒她那日,她回府时曾收到温蕴送来的一封书信,和两队耳坠,一对是她给师娘画的样子,被温蕴记下,打出来好让她拿去给蔓儿……另一对嘛……

七七把书信藏在了床底下,并未展开一阅,耳坠也转送了汜儿姐姐。

温蕴看向她耳垂,只见银针已被取出,耳洞渐有愈合之势。

聪慧如他,如何不解她心意?

于是再行一礼,便道了失陪。

姗姗瞧着汜儿一直看着温蕴离去的方向,目不转睛,连忙掐了一下她的小臂:“姐姐,你脸红什么!莫不是……红鸾星动了?”

汜儿脸色更是红得滴血,轻打了姗姗一下,淬道:“莫要胡说!”

七七暗道不好,瞧汜儿姐姐这个脸红劲儿,怕是没什么好事,她欲言又止一番,最后干脆不说了,就任由事态发展吧……哎。

大王历来注重节俭,中秋宴群臣场面也算不上豪华,倒像哪个大户人家逢了喜事。

厅内摆了许多案几,花丛间搭了个台子。台子周围围绕着桌子。看来,今天的歌舞表演不会少了。

厅内百官坐落,花丛间名媛命妇亦落座,这时,公子们也纷纷出席了。

大公子司马稷,四公子司马觐,五公子司马泰。三公主,列席,出宫替皇上巡视边境的二公子司马恪并未到场。

司马稷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姑娘们纷纷低下了头,为了不显得突兀,七七也将头低下了。

三位公子落了座,不过多一会儿,大王同丞相也到了场。

所有人皆跪拜大王,大王举了杯敬天又敬地,在厅内又说了好一番话,可惜七七不能入厅内,根本也听不见大王在说什么。

最后只听得牡丹鼓响了,大家才动了筷子。

牡丹鼓三响落地,笙箫琴瑟忽如浪花卷来,霎时填满了这间院子。

一抹倩影飘在了舞台之上,行礼之后,舞了一出祈雨。

这是王宫里的习俗,年年宴群臣,宫里都会让长公主来献这一只祈雨,以求丰收。

那翩翩起舞的公主香气四溢,羽衣若飞雪,不知抓住了多少台下贵公子们的眼球。连七七这样的女娃子,都看得直了眼,就想好好看看台子上的佳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奈何公主总也不给正面,叫人心里猫抓了似的痒。

中秋宴上,有花台泽亲的习俗。

四公子司马觐公然向丞相求娶六女霍姗,司马献也应承了这门婚事。霍衍虽然不愿女儿嫁入王家成为公子们争权夺利的工具,但陛下已经开口指婚,他还能说什么呢。

中秋之宴本是和乐悠闲之刻,没想到一个侍卫却忽视冲进,打破了平静。

“报——”

大王道:“何事惊慌?”

侍卫将手中秘贴递上并道:“大王,边关急报,浮途大将华章率军十五万欲攻取尧城。二公子正于城内带兵相抗!请求大王立刻派兵支援!”

尧城是我燕国战浮途非常有利的地势,尧城之后,便是莆城,莆城则乃我大燕门户,若是拿下莆城,往后便可直入燕国腹地。

蒲城之前一直是由戚蔚把守,上一战,戚蔚将浮途重创,本以为他们伤了元气,该安静个一两年,不想他们居然如此不长记性!居然又举兵来犯!

听了消息,厅内大臣皆炸了锅。

大王的脸色也暮地沉了下去。随即叫道:“戚蔚!”

戚蔚立刻出众而跪:“臣在。”

大王看着戚蔚只道了声:“去吧。”

戚蔚道:“臣领命!”

这便是信任,只需一个眼神,不用命他带多少人,不用命他几时出发,亦不用问他对策,只道一声去吧,臣子亦不问大王一言一语,只道一声领命,便要抛下眼前一切,束起战甲,万里赴戎机。

戚蔚转身便要走,蔓儿也赶紧跟上。

几个公子皆蠢蠢欲动,都想立一两个战功,但司马献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多说。

戚蔚道:“陛下,还请允臣携徒儿一同出征。”

司马献知道他的徒弟是谁,朝七七看了一眼,道:“拿酒来,让孤为这女英雄同孤的戚将军壮行!”

七七赶紧往嘴里塞了口东西,对母亲道:“我跟着我师父去了!”

霍夫人面色却依然平静。从七七拜师戚蔚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个全家人捧在掌心的小姑娘,终究要同他们的哥哥一样,抛却浮华红尘,背上戎装。

陛下走至端酒的宫女面前,斟了四碗酒,他端起一碗,对戚蔚道:“戚将军,珍重!孤会替你摆好庆功酒待你得胜归来,重重有赏!”

“父王!”司马泰也想出征去拿一点军功,为了人心他也要去。他从座上出来,扑通一跪,还没等他说出来,陛下眼神一凛:“退下!”

司马泰面如土色地回了座位,一旁的司马稷瞧见他吃了个闭门羹,连忙讥讽道:“我说,五弟,你也太心急了。这么快就想把手伸到军营里去,是不是太早了点?”

“你!”司马泰被气得哑口无言,只有连饮三杯来解气。

宫女将酒递到了七七面前,七七赶紧端了起来,陛下说道:“今日孤为你们壮行,望你们莫要辜负了孤的期望。也莫要辜负你父亲的期望。”

七七端起酒,一饮而尽。

没有再同自己的父亲说半句话,也听不得父亲半句鼓励。转身便随戚蔚去了。

霍衍看着这两个一高一矮的背影不由沧然泪下。

自己也曾为自己的四个儿子这般壮行,他们亦是这样,雄赳赳的去了,却再也没有回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七……”他只来得及叫了一个字……他二人就已经走远了。

陛下何尝看不见自己好友的悲伤,但即使身为天子……也不是没有无奈之处的。

“霍卿,其实你大可不必让女儿走上这条路的。”

霍衍低声道:“陛下护得了一时,又如何护得了一世?我不肯参与争储,公子们都记恨着呢,只要七七能寻得明主,我若撒手去了,霍家,也可无忧了。”

两人低声说了两句,随即面色恢复如常,回了座位。只是这顿饭,却没有再继续多久了。几个公子也是闷闷不乐,因为他们知道,父王没有从这几个人中选出一个去莆城,就证明父王的心里依然没有下定决心。

他们虽然闷闷不乐,却更甚有心如刀绞的人在,那便是霍夫人同戚夫人。

话说这头,七七同戚蔚已经出了王宫,戚蔚道:“战机延误不得,你立刻回家打点行装,我前往校场点兵,一柱香后,你在校场候命。”

七七脆生生道:“属下领命!”

戚蔚听了一怔,或许是往先调皮捣蛋的徒儿,忽然称自己为属下,又或许是,属下领命这四个字他听得多了,这次换她讲出来,难免不习惯。他这一怔,七七却已经打马跑远了。

她回了家,立刻收拾了些东西,连府上的人一个人都打招呼,又风风火火的跑了。

她一走近校场便听见校场内的士兵在呐喊,不免被鼓舞了,内心的力量仿佛正在渴望得到发泄,几乎立刻就想奔赴战场杀敌!

戚蔚出来了,已然换上的戎装,英明神武之气概,饶是七七见过多回,也不免被震慑,她衷心以师父为骄傲,我的师父,大概是天下最强的男人。

戚蔚只从校场点了百余名自己的部下,又带领他们,奔向军营。

他停在七七身边,道:“你来了。”

七七点头,戚蔚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你所乘之马乃宫内打猎玩乐之马,照我的行军速度,只怕还到不了莆城就死了。”

七七被说得面红耳赤,本以为会听见别人的嘲笑,却不想,那些人没有一个人面露异色,戚蔚命人从校场牵马来,只是看了几匹都不太随他心意。

“赵恭!”

被点名的人立刻高声答:“属下在!”

戚蔚问道:“把你的飞电牵来!”

赵恭面露难色:“啊?”

戚蔚:“啊什么啊?你那么多坐骑你骑得过来吗?快去。”

赵恭领命去了,七七对他抱歉的笑了笑。但赵恭牵来“飞电”戚蔚仍然不是很满意,对七七说道:“下马。你乘我的坐骑。”

七七领了命,可是师父的坐骑比寻常马儿高大许多,自己又重甲在身,蹬了半天硬是没踩上马蹬……

七七脸红得几乎可以滴血了……我的天,能不能不要让她第一次出征就这么丢脸啊……

她羞愧得想把自己的脸埋起来,懊恼间,忽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竟被师父抱了起来,她慌忙回头看师父,却不料一回头……脸颊便触到一片柔软。

她彻底慌了神,跟块木头似的僵在半空中,戚蔚在她耳边轻声道:“踩马蹬。”

她这才镇定下来,慌忙答应了一声,拉着缰绳踩着马蹬,麻溜的上马了。

即便如此,他的将士依然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窃窃私语,甚至,没有人将目光放在他二人身上。

戚蔚转身骑上了飞电,大吼一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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