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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狐影》第一百零九章 一生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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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偏僻的小镇。

一条简朴的街道,几个往来的行人,几处叫卖的小贩,数个茶楼客栈,仅此而已。

在其中一个临街的茶楼二楼雅座上坐着一个桃红衣衫的女子。她倚窗而坐,一双妙目打量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嘴角带着恬静的浅笑。清风徐来,悄悄吹动着她耳鬓青丝,动静相衬,更显迷人。

街道尽头走来一个青衫男子。他乌黑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一个圆润饱满的额头。两道剑眉下是一双明亮的双目,使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十足。

他身材颀长,气质出众,走在这偏僻的小镇上,与身边的景色格格不入,大有鹤立鸡群之感。特别是那别在腰间的紫玉箫,更添了几分潇洒风流。

茶楼上的女子与他四目相对时,二人皆是莞尔一笑。

青衫男子走上茶楼径直在女子对面坐下。

而此时桃红衣衫的女子早已斟了一杯茶递了过来,那男子双手接过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说话,道:“得到你和莫秋狄会面被人截杀的消息后我就一路赶了过来,走到中途得到你的传信让我来这里找你。你的伤已经好了吧?”

桃红衣衫的女子正是楚仙儿,那个青衫男子是御神宗大弟子,与她同为魔教三公子之一的陈青蓝。

楚仙儿笑道:“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陈青蓝笑道:“托我门中弟子传信,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来的路上?”

楚仙儿一脸和熙地看着他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人真心关心我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你陈大公子。”

陈青蓝不置可否地一笑,眼神变得有些阴鸷,沉声道:“想来你已经知道了是谁走漏了消息吧?”

楚仙儿点点头道:“他欠我的我会一笔笔让他偿还的。”

陈青蓝道:“他阴险狭隘,实在不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楚仙儿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深谈,微笑道:“两月不见,陈兄修为大涨啊。听说你在大悟山连獓狠这样的凶兽都召唤出来了?”

陈青蓝看着她打趣的表情,失笑道:“这话你也信啊?当日我应四圣使的邀请的确去了大悟山助阵。不过那头凶兽却是自己跑出来的。獓狠出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顿了顿道:“我若是能召唤出这等凶兽,这天下还不得任我御神宗横着走?只可惜我现在的修为也只是刚到驱人之境,但凡有些修为的人我都无力操控。”

陈青蓝毫不介意谈及自己的修为,在楚仙儿面前他从来是毫无保留的。

“驱人之境?”楚仙儿眼前一亮,道:“八百年御神宗,你恐怕是第一个达到这个境界的吧?御物驱人,御物境就已经是高手了,你很了不起。”

陈青蓝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反倒有些沉重道:“师父期待我能够将门派发扬光大,只是这御神术岂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掌握的?御神宗注定不会成为大门大派。”

“这些年御神宗在你的带领下已是今非昔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楚仙儿轻声安慰。

短暂的沉默后,楚仙儿问道:“我让你帮我找的人可有结果?”

陈青蓝皱眉道:“一个左手手腕有青色胎记的男人么?我也一直在帮你打听,只是你只让暗中查找,又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楚仙儿转过头,看向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说道:“的确好难找啊。”

茶楼外,阳光斜斜照来,映在她白玉羊脂般的侧脸上,在她玲珑剔透的鼻尖镀上一层金黄,煞是好看。

陈青蓝从她脸上移开目光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找这样一个人做什么,不过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不遗余力。”

楚仙儿微微颔首,她转过脸来展颜一笑道:“你猜我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青蓝看着她摇了摇头。楚

仙儿起身道:“走,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二人出了茶楼向小镇外走去,行至人迹稀少处时方才祭出法宝直奔镇后青山。

一紫一红两道光芒在天空一闪而过,转瞬之间就落在镇后青山半山腰处。

楚仙儿站在一棵巨大的古柏前举目四望,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柔来。

少顷,收回目光转眼向古柏树干望去,那树干之上有一块树皮略显稀薄,其上歪歪扭扭地刻着“楚仙儿”三个字,依稀可辨。

她伸手去抚摸,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恍惚是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神情也有些失神。

“仙儿?”直到陈青蓝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楚仙儿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去。

转过一个斜角,前面大树下出现一个道观,因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败不堪。

二人进了道观,楚仙儿又目不转睛地细细打量起来。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道观,道观高台上立着一尊雕像,身上布满蛛丝污垢,雕像的头颅不翼而飞,看不出这是何方神圣。

雕像前一张长桌断了一条腿,以一种难看的姿势趴在地上,离桌不远倒扣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香炉。香炉四周长了不少杂草,显然这里已有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陈青蓝看着楚仙儿一脸神往和怀念的样子,不由有些莫名其妙。

看了半晌,楚仙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快步走到墙角蹲下身来,从墙角的裂缝里摸索出一件东西来。她喜笑颜开说道:“果然还在啊。”

陈青蓝走上前问道:“什么宝贝?”

楚仙儿抖去手中卷着的已经发霉、破烂了的碎布,露出一支朴实无华的发簪来。那发簪粗糙简陋,并非是什么值钱之物。

陈青蓝疑惑道:“这是?”

楚仙儿微笑不语,示意他跟着自己出来。

二人出了道观,站在半山腰望去,山脚下一条小河蜿蜒西去,小河两侧地势平坦,长满了柔嫩的小草,其间又长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在这阳光下、青草间摇曳生姿。

小河一侧有一棵大树冲天而起,树干需要数个成年人方能合抱得下。粗壮茂盛的枝桠远远舒展开来,在小河畔、青草上留下一片阴凉。

楚仙儿说道:“我八岁那年,师父第一次带我出门,路上遭遇袭击,师父受了重伤,她带着我一路逃到了这里,我们就躲在这个道观里疗伤。这一住就是整整两个月。那时候师父很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休息。白天我侍奉她睡下后就会一个人偷偷地跑下山,来这小河边玩耍。”

“那时候有很多小孩子来这河边放牛放羊。我们每天都在一起骑竹马、扎草人,抓鱼摸虾玩过家家。有一天有个男孩子提议,谁爬树爬的最高,就是我们这群孩子的王。那时候我虽然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但是从小婆婆和师父就教我修炼,赢他们自然很轻松。从那以后,他们就尊我为女王,每天有吃不尽的野果,头上戴着漂亮的花环,装模作样的接受他们的膜拜。这个发簪就是其中的一个小男孩送给我的,好像是向我告白来着。”

楚仙儿笑笑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怕师父发现我偷偷下山,回来后也不敢把发簪放在身上,就藏在那角落里。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在。”

楚仙儿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没散去,但这笑容之中又多了一分惆怅。

她道:“你知道我与其他的小孩子不同,我从小就在玄妙门长大,每日里被师父和婆婆逼着修炼,毫无乐趣可言。那两个月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我从来都没有那般无忧无虑过。你知道吗?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地长大,嫁人成家、相夫教子,过着平凡的生活……”

她摇了摇头,有些迷茫的说道:“可是生活,却跟我开起了玩笑。不敢爱、不敢恨,不敢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我这一生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懂!”陈青蓝看着她说道。“我们从小就会有这样那样的理想,可是一不留心我们就变成了意料之外的那个人,实在是造化弄人,最让我们无奈的是,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被改变,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都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一路走来我早就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了。”

楚仙儿看了他一眼,将发簪收藏在袖中,向山下走去,说道:“原来陈兄也会有这诸多感慨。”

陈青蓝紧随其后,看着在眼前晃动的背影道:“你变了。”

“哦?”

陈青蓝道:“我所认识的妙公子是一个聪明机智、端庄优雅,善良可亲杀伐果断的人,虽然她本性复杂,但她绝不是一个消沉的人,你现在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

楚仙儿前行的身子顿了顿,道:“是吗?也许我最近是有些累了,也许是我身边能说的上话的人太少,你很难看到我的伤春悲秋罢了,不要忘了,我始终只是一个女子。”

陈青蓝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在这山间静静地走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懂她,却也不懂她。他懂她在尔虞我诈的魔教中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也懂她为报师恩以女子之身挑起壮大门派重担在危机四伏的道路上艰难求生。

他不懂她为什么固执地坚持着可以放下的,亦不懂她黛眉轻皱时的烦恼。

有那么一瞬他心疼她时,也曾想看着她的眼睛表露自己的心迹,但最终他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有多么难得,他不想去改变什么。

很多时候,我只需要这样静静地陪着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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