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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苍鹤的明末风暴》第六章 都是屠三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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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苍鹤一阵快语呛得王典史说不出话来,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先前在州衙门口见过的门子说道。

门子见王苍鹤指着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望向王典史,王典史也拿王苍鹤这种刁民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挥挥手,让门子进去通报知州刘彦。

见门子转身进入州衙后,王苍鹤无视了王典史,被一众百姓拥着,直接绕过州衙外张贴告示用的八字墙,来到了仪门前,等着门子通报。

不多时,门子便回转仪门,对着王苍鹤说道。“州牧大老爷发话了,传你们上堂。”

王苍鹤点了点头,径直走进仪门,很快就走过了“戒石铭”碑,这明朝的“戒石铭”碑都一个样子,王苍鹤不用看都知道,必定是正面书“公生明”三个大字,碑背面则是由北宋著名书法家、曾任叶县县尉的黄庭坚书写的官箴,内容是:“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王苍鹤看着这个“戒石铭”碑别了别嘴,这东西完全就是一个形式主义,不要说现在是吏治最烂的明末,就连朱元璋还在四处扎草包的时候,这些“戒石铭”碑也没有半点威慑力。

王苍鹤很快就来到州衙大堂前,等着知州刘彦传他,在等待时,王苍鹤也没有闲着,他仔细打量了州衙大堂一番,大堂卷棚的匾额上,赫然书写着“天地正气”四字。大堂的匾额悬挂着“明镜高悬”。

朱元璋弄出的这匾可谓是用心良苦,一则标榜为官者执法严明,判案公正,明察洞识;二则警示为官者,审理案件一定要做到明察秋毫。

但在王苍鹤眼中,州衙的那些警语,除了用来吓唬那些老实人,根本无甚大用,连明朝的胥吏都不会把那些警语当回事,更不要说那些权贵了。

“州牧老爷有令,传王苍鹤、张溥、杨廷枢和衙役屠三上堂!”

一个衙役高声唱喝,让王苍鹤警醒了过来,原来两组皂隶,手持水火棍已经走入大堂,那群皂隶排成两列,对面而立,一声威武过后,太仓知州刘彦坐在了公案后。

王苍鹤、张溥、杨廷枢和衙役屠三一起走到月台上,除了屠三刷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其余三人都只是淡定地对着公案后的太仓知州刘彦拱手一揖。

“大胆原告!见到州牧老爷还不跪下!”

王苍鹤刚行完礼,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暴喝,王苍鹤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同样站在月台上的一个衙役,王苍鹤自然知道在知州审案子的时候,原被告都要跪在月台上听审。

可是王苍鹤自称生员,见了知州只需要拱手为礼就行了,根本用不着向知州下跪。王苍鹤看了看衙役的身后的王典史,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王典史在给他挖坑,这不但是下马威,而且是在把王苍鹤往沟里带。

早前就说了,明朝是一个靠名声吃饭的朝代,如果王苍鹤不明就里,被王典史吓住,跑去跪在月台上答话,那他给刘州牧的印象会是什么?

且不提王苍鹤现在根本没有身份证明和他那身怪异的打扮,就算有,王苍鹤在刘知州眼中也会变成不堪大用、没有风骨的软蛋,这种平白被人看低一等的当,王苍鹤怎么会去上。

再看看王苍鹤身旁的张溥、杨廷枢二人,不但都出身官宦之家,还年纪轻轻就得了秀才、举人功名,更别说两人的气质还出类拔萃。那州牧在审案之时,必然会偏向张、杨二人。

不是说知州刘彦会因为张、杨二人的身份枉法,而是人与人相交,自然而然的会选择看起来淡定从容、风骨峭峻的人来亲近,这就是所谓的第一印象了。

想到这里,王苍鹤整了整衣衫,双手抱拳为礼,对着刘彦一揖,然后大声说道:

“回禀刺史!在下是辽东人士,于万历四十八年过县试,为五义州州学禀膳生员!在下今日先被衙役勒索、后又被人当街殴打,心中不忿,特来求刺史为在下做主!”

“大老爷!你千万别听他胡说!两位老爷都可以证明他假冒生员之事!”

王苍鹤回头看去,原来说话正是屠三,他被王苍鹤指为勒索秀才,生怕刘知州信了王苍鹤的鬼话,于是急忙辩解道,甚至言语之中还扯上了张溥、杨廷枢二人。

可惜他也只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没看到他姑父王典史都不敢在知州大老爷审案之时说话,只能通过月台上的衙役传话吗?

“噪舌!公堂之上,不得肆意喧哗!”

果然,知州刘彦一拍惊堂木,然后一声大喝,吓得屠三赶紧缩回了脑袋。

刘知州见屠三闭嘴,转头望向了张溥、杨廷枢二人,刘知州是知道张杨二人的,两人不但出身权贵,而且连同张采、杨彝、顾梦麟、朱隗、吴昌时等十一人,结为文社,称为应社,别看二人才二十几岁,现在已经是太仓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你二人真能证明王苍鹤假冒生员一事?”

张溥与杨廷枢对视一眼,然后一抖衣衫站了出来,对着知州刘彦回话道:

“回禀刘刺史,在下张溥是天启二年举人,身旁这位是南京兵部尚书庄简公杨成之孙杨廷枢、杨秀才,今日我二人行至州中,正好遇见衙役屠三殴打王兄,我等阻而问之,却不料受了屠三诓骗,与王兄发生了一些误会,我二人愿意王兄作保,证明王兄绝无冒充生员一事!”

张溥的话语之中,不但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意,还把责任全推给了屠三。

屠三现在心中就像刚曰了狗一样难受,他心中大骂着张溥、杨廷枢二人,心说刚才是你们要追着王苍鹤打,好不好?我本来都准备跑路了,是你们要我带这个秃子见官的。

怎么到了现在就把责任全部推给我了?难道你们两人只是个腌腊货,临到了堂上,又怕了这辽东的秃子?

想到悲愤之处,屠三直接站了起来,一边伸出双手准备去抓杨廷枢的衣衫,一边口中大骂道:

“你们两个腌腊货!居然想害我!”

对于底层的屠三而言,怎么会明白这读书人里头的弯弯道道,虽然张杨二人对王苍鹤恨之入骨,但刚才王苍鹤把他们的矛盾公开化了。

如果他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一口咬定王苍鹤假冒生员的事,那么跟着王苍鹤来到州衙听审的五百多名百姓,一定会把这件事四处传扬出去,那他们的名声就彻底烂掉了。

且不提王苍鹤讽刺他们买名邀直之类的言语,会有多少人信。最少一个挟私报复、眦目必报的标签,会跟他们很长一段时间。这样杀敌上千、自伤八百的结果,张杨二人怎么可能接受。

而且经过刚才的问答,他们两人也觉得王苍鹤不像是假冒生员的人了,只是感觉王苍鹤偏科太严重,最初张溥试探之时,刚好碰到了王苍鹤的短板而已。

所以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他们两人而言,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再说等这件事冷淡下来了,以他们两个权贵之家的势力,还不是想怎么收拾王苍鹤,就能怎么收拾王苍鹤!

知州刘彦见到,屠三完全无视了自己刚才的警告,不但又擅自搭话,还敢在公堂之上动手动脚,心中勃然大怒,心说我是不是太过仁慈了,看来州中的胥吏对自己已经有点缺乏敬畏之心了!

那今天我就杀一儆百吧,否则自己的威信扫地,自己以后还怎么掌管府衙?想到这里,知州刘彦把手中惊堂木,往公案之上一拍,跟着就是一声暴喝!

“屠三!你竟敢咆哮公堂!来人!给我拉下去重责二十!”

几个皂隶见到知州大老爷怒发冲冠的样子,心知屠三这次是真的恶了大老爷,立即出列,拖着屠三就往刑台走去,不一会,公堂之外,就传来了一阵夹棍击打在肉体上的啪啪声和屠三凄厉的惨叫声。

过了半响,两个皂隶再把屠三拖到月台之时,屠三已被打得奄奄一息了,虽然那些皂隶们专门练过,把人打得皮开肉绽,却不伤骨肉的功夫。

可现在是知州老爷发话,屠三以前又喜欢仗着身后的王典史,不把一干皂隶放在眼里,此时几个皂隶自然是有仇报仇,卯足了劲打了屠三二十夹棍,只把屠三的屁股打得凹下去了一块,面上却连裤子都没破。

而刘彦在屠三挨打的时候,已经问过王苍鹤三人。张杨二人都想快点结案,把影响降得越低越好,于是主动承认对王苍鹤动过手,并愿意补偿王苍鹤医药费。

而王苍鹤现在又没能力收拾张、杨二人,自然不会再多生事端,于是除了倒霉的屠三,三人都开始变得和和气气起来。

至于知州刘彦,心中也对这事有了个大概影响,屠三见到王苍鹤孤家寡人,准备勒索钱财,后来又因为王苍鹤手中钱财众多,心中起了歹意。

可惜他运气不好,撞见了过路的张、杨二人,怕被二人撞破,谎称王苍鹤冒认士子,让王苍鹤与张杨二人起了冲突,最后闹到了州衙里。

虽然刘彦知道王苍鹤三人的话,都有点不尽不实,但那又怎么样,大家都是读书人,怎么也要互相留点面子,现在既然三人都表示想要和解,难道刘彦还要去刨根问底、矫枉过正?

看看几人出身吧!张溥!南京工部尚书张辅之族弟!杨廷枢!南京兵部尚书庄简公杨成之孙!还有王苍鹤,虽然刘彦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敢与张杨二人对抗,还不落下风,想必自有不凡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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