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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苍鹤的明末风暴》第七章 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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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刘知州把事情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至于屠三?别说他今天被人抓了现行,就算他没罪,区区贱伇、腌腊小人死了,也就死了!

等到屠三被拖到月台时,刘知州对屠三的惨样,视而不见。先看了看张溥、杨廷枢二人,又转头看向了王苍鹤,然后拿起公案上的签子,开始定案了。

“你二人虽是受了屠三诓骗,但毕竟当街殴打生员,有失体统,我判你二人回家闭门思过一个月,并赔偿王苍鹤药费,你二人是否心服?”

“刘刺史判处公允,我等心服口服。”

张溥与杨廷枢对视一眼,双手抱拳,就对着刘知州一揖,表示对刘知州的判罚信服。

刘知州见两人拜服,王苍鹤也无异议,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中的签子,对着屠三扔了下去,刘知州虽然对三个读书人客客气气的,但对屠三就没有什么好脸了。

“屠三勒索钱财不成,遂起歹念攀诬他人,险些引起民乱。今判他勒索、反坐之罪,数罪并罚,剥去役职,杖八十,徒西北!”

刘知州的这个判决充满了儒家的人治精神,只要不是死刑,只要大多数人能够信服,就可以不讲证据,不依法律直接定罪。

俗话说得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老百姓对于有人收拾干这几个行当的人,通常都抱着喜闻乐见的态度围观。

更不要说屠三本来就喜欢仗着他姑父王典史的势,横行乡里。所以刘知州这个判罚一出,立即引来满堂喝彩声。

但是屠三可不会这么想,在屠三看来,刘知州不但判决过重,而且极其不公。就算他能从八十脊杖下活下来,流放西北也能要了他的命。

于是他转头看向他在州衙里的一众朋党,希望有人出来能够劝大老爷收回成命,让他留一条性命,但现在谁敢去触大老爷霉头,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只好望向了王典史,目光中透出无尽的哀求之意。

可惜王典史此时可不想因为自己老婆十几个侄儿中,最不成器的一个,恶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只是转头望向别处,只当自己看不见。

......

有的人在绝望时,会变得呆若木鸡,被人随意拿捏。有的人在绝望时,会在心里自怨自艾,错过最后的自救时机。但还有一种人,在绝望之时,会抛开一切,拼命抓住求生的机会,无疑屠三与王苍鹤就是最后一种人。

屠三虽然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连大明法律也不知道得不多,但他身边不是正好有一个老师,在刚才给他上了一课吗?

屠三与几个唯心论的读书人不同,他才不相信王苍鹤是什么生员,他是讲求眼观六路的衙役,在他看来,王苍鹤的样子,实在跟流落太仓的生员不搭边。王苍鹤剃发易装,更有可能是到江南避难的犯官之后。

再联系王苍鹤先前准备获取张溥、杨廷枢两人好感之时,自称得罪了阉党,在北地难寻落籍之地,屠三心中已对王苍鹤的身份,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于是屠三抬起自己已经开始变得扭曲的脸庞,四下张望了下,心道,你们既然不仁,想要我的命,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思虑一定,屠三从地上愤然而起,对着周围群众拱手一礼,然后指着刘知州的鼻子,直接骂道:

“各位老少爷们!这王苍鹤根本就是一个犯官之后!”

“刘彦你包庇九千岁通缉的要犯!小心以后不得好死!”

“各位老少爷们!别说老子什么都没干,就是老子想谋财害命又如何?”

“这些个得罪了九千岁的犯官之后,难道不该死吗?”

“各位老少爷们!你们好生想想,那些犯官们,哪个不是刮得天高三尺?”

“你们说他们的崽子该不该死?”

说实话,屠三的这番言论咬得很狠,不但挑起了周围群众仇富、仇官的心理,让阶级仇恨明了化,还拉了魏忠贤扯虎皮,准备把判罚不公的太仓知州刘彦也绕进来,但是他的话实在太过散乱,除了引起一阵哄笑,就再无作用。

如果按照屠三他的想法,刘知州应该因为牵扯到这事,自动避嫌,然后等到南京镇抚司来人后,被一起收拾。

可惜屠三不知道,在明朝不是谁都能攀咬的,王苍鹤之所以能跟张杨二人掰手腕,是因为王苍鹤一口咬死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而屠三区区贱伇......

“屠三闭嘴!你竟然还敢在大堂之上胡言乱语!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大老爷说杖八十吗?”

最先跳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屠三的姑父王典史,王典史本来是准备先在一旁好好待着的,等屠三刑完刑后,他再去跟大老爷说点情。

虽然很难让大老爷收回成命,但只要大老爷点头,下面可以作文章的地方就太多了。

但随着屠三站起来说话,衙门里的官吏都把目光投向了王典史,王典史心中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屠三自己会作死到这种程度。

屠三他不但再次跳出来攀诬他人,居然还牵扯到了大老爷,看着知州大老爷已变得铁青的脸色,王典史想死的心都有了,心说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愿别人了,于是赶紧招呼一干皂隶把屠三拉出去行刑。

屠三心说这不对啊!刚才王苍鹤与张杨二人,在刘知州面前讲诉事件经过,简直漏洞百出,完全不合常理,你们都没人开腔。现在到了我这里,怎么就成这样了?

难道是我说没道理?不对!我觉得我的话已经很有道理了啊!对了!一定是我没证据证明王秀才的身份!既然如此我就给他伪造一个身份!想到这里屠三立即挣扎起来,并且口中大喊道:

“我有证据!那王秀才的路引就是我撕的!”

“噢~~~!”

随着屠三的大吼声,周围的吃瓜群众皆是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一片哗然!整个州衙大堂瞬间变成了菜市口。

“果然是狗衙役!”

“怪不得王秀才铁骨铮铮、不畏强权,原来是忠良之后!”

“打死这个狗衙役!”

“对!不能放过这个狗衙役!还想向阉党邀功!先打死他再说!”

一时之间,州衙大堂变得热闹无比,所有吃瓜群众都是激愤不以,各式各样的言论都冒出来了,但几乎所有人都吼着打死狗衙役。

“屠三咆哮公堂,屡教不改,还不拉下去行刑!”

随着大老爷的一锤定音,几个皂隶迅速拖着屠三向大堂之外走去,看着几个衙役眼中闪烁着的危险光芒,屠三感到无穷的恐惧从他心里不断喷涌而出。

他没有想到,自己学习王苍鹤的先声夺人告刁状,不但没有给自己带来转机,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死局。

不行!我屠三怎么可能就这样认命!一定还有什么活命的办法!一瞬间屠三的脑子急速运转起来,求情?不可能!现在谁会为我求情?我自己的姑父王典史!可是最早站出来的人!

跑?屠三试着挣扎了一下,却被一个皂隶提起水火棍,对着他后背就是一下,打得屠三背部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差点让屠三昏了过去。

两个皂隶一人拿着一个水火棍,互相交叉着,在屠三身后的手臂中穿过,把屠三按在地上,啪!只是两下,屠三就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一般。

关键时刻,屠三总算抓到了一根稻草,他记得早年他家也是太仓的大户,在他曾祖父那代,他家还是太仓乡下的一个粮长,但隐藏身份却是锦衣卫百户。

虽然因为嘉靖年间,锦衣卫在陆炳死后被人报复,屠三祖上怕被牵连,故隐藏了自己锦衣卫百户的身份,再也没有去南京镇抚司报备过,但他家现在还有朱元璋亲自发下的锦衣卫百户令牌一个,可以为证。

而大明的锦衣卫由于体制特殊,通常对于屠三这种情况会有三种处置方法,一,重责!二,重责后收回百户令牌,让屠三从小旗干起,这种通常会把屠三当消耗品用!三,无处罚,直接恢复屠三百户的身份!

总的说来,还是第一种和第二种可能性最大,因此屠三从未想过自己会亮出这块牌子,不过现在不赌,以后也就没机会赌了,于是屠三在地上嘶声裂肺的大吼道:

“住手!我是锦衣卫百户!谁敢动我!”

可惜那些皂隶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如果你是锦衣卫百户,那我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因此行刑的皂隶直接抡圆了膀子,一棍又一棍地打在屠三身上,大概只用了三、四十杖,就直接让屠三了账。

行刑的皂隶俯下身子,探了探屠三的鼻息,见屠三确实死了,这才急忙回转大堂,向刘知州回禀道:

“回禀大老爷!案犯屠三身子太虚,受刑不过,死了!”

知州刘彦闻言,面露不忍,自顾自叹息一声,才对皂隶说道:

“嗯!罢了!人死账消,传仵作检查一下,让他家人把他尸体领回去,好好安葬了吧!”

见大老爷有些悲痛秋风的样子,身旁的书吏立即接话,对着刘知州赞颂起来。

“大老爷真是仁厚!真是便宜这狗贼了,需知......”

可惜这事本来就是大家做个样子,见到书吏想要没完没了的接下去,刘知州有些不耐烦了,一挥衣袖,打断了书吏的话,然后对还在发呆的皂隶说道。

“行了!下去叫仵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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