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心间》第17章 第四十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风没说话,树没说话。

满园寂静,只有眼前的灯光不明,树影摇曳,仿佛只是时光中的某个独立的片刻,不需要问过去和将来。

纪城的沉默,严萧再明白不过,是进退不得,是无可奈何。

可以为她生,可以为她死,就是不能让她受一点惊,担一份心。

就因为当年受害的那家人还是不甘心。

纪城也不明白,过去的账该还的,他这些年的牢狱生活也抵得过了,可等他出来,等他的居然还是过去的纠缠,甚至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纪城只觉得累。在里面的时候,他很多时候都不能合眼,刚开始是因为有人会刁难,到了晚上也不得不紧绷着神经,后来,却总是想到她,想到他们只有过去,却看不到将来。

此时,亦复如是。

严萧没再劝慰,两人各怀心事往回走,昏暗里的沉默压抑得人喘不上气,直到兰姨的声音传来才算回了点生气。

兰姨沿着灯光,走到两人面前,压低了声音说:“秦小姐带着孩子来了。”

严萧听到秦音的名字,没去想她怎么来了,只下意识地看了纪城一眼,说:“去看看。”

纪城面色如常,跟着严萧,兰姨走在严萧身旁,隔了会才补充道:“叶小姐也醒了,在客厅里坐着。”

这时候严萧才想起叶舒来,还以为她要睡个天昏地暗,没曾想这么早给醒了,还撞上这一团乱的时候,知道她有心病,又盼着她别多想,步子不由地迈得更大。

孩子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沉默,严萧停脚等着纪城,对他说:“等会儿,有话好好说。”

纪城望着客厅方向,回头对着严萧却扯了嘴角,“别小看我!”

入了客厅,两个孩子拉着小手说悄悄话,时宁颇为满意地在一旁翻杂志,时不时看上一眼,画面和谐得严萧有些不敢相信。

时宁见到并肩走来的两人,放下杂志,摆弄起茶具来。严萧四周打量,都不见叶舒和秦音的身影,只得问:“人呢?”

“先尝尝,”时宁给两人各斟了杯茶,自己喝了一口,才悠悠地说:“茶得慢慢喝,话要慢慢说。人在楼上说话呢,别去闹。”

严萧不吃这一套,拉着纪城上楼,纪城才从那个小小的身影上移开目光,心里有些东西在翻,躁动得无以名状。

房间门没关,有低低絮语的声音传出,严萧并不打算听墙角,径直往里走,叶舒和秦音注意到来人,一时停了话,叶舒瞧不出他的心思,不明所以,胡乱问了句:“怎么上来了?”

严萧走近,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放入掌心,朝秦音点了点头,笑说:“来看看你们说什么悄悄话。”

叶舒无语,道:“门都没关,算哪门子悄悄话。”三人一室,尴尬的气息铺面而来,叶舒扭扭身子,想挤出点什么,可是干巴巴地开不了口。

看着叶舒那股别扭劲,严萧也是无可奈何,旁若无人地说:“是我想和你说悄悄话,行不行?”

“你……我去楼下看阿清。”叶舒慌不择路,脸上烧红一片。

叶舒抬脚往外走,才发现手还在被严萧抓着,挣扎了一下却没挣开,就听见他说:“等等,我和你一起。阿秦,纪城就在外面。”

秦音对着严萧,可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缓缓吐出一句:“你叫他进来。”

***

十一点,夜阑人静。

叶舒冲完澡出来,看见严萧正站在床边,她反应了一下,发现下午才回来,衣服没收拾都摊在床上。

叶舒把人推到一边,“别看,我还没收拾呢!”

严萧突然道:“我过几天带你去买衣服。”

叶舒莫名,“我有衣服……而且逛街很费功夫的,你不嫌麻烦?”

“再大的麻烦都解决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严萧摸摸她的头,坐在旁边。

“你说的是纪城的事情吗?”回想起今晚的事情,叶舒描述不清,好似你被人污蔑了偷东西,很多年后那人又突然回来给你道歉,不过歉来得太迟,你虽然不太在乎,可是拔了刺,也还是有个伤处留了块疤。

叶舒没打算再就往事和严萧讨论,她更关心纪城的事情如何解决,因为严萧已经为此烦恼了很长时间,这些事情没个了结,他们的生活就永远不算重新开始。

严萧说:“纪城的事情还在处理,不过也快了。今晚秦音和你说了什么?”

叶舒语气淡淡地:“什么都说了。”

“那你知道这些年,你都白折磨自己了吗?”严萧笑着逗她,不知不觉,他的阿舒仿佛又是五年前的阿舒,耍耍小脾气,半会不会地摆脸色,任何时候都鲜活又温柔。

“‘折磨’二字太夸张了,我吃得饱睡得好,有工作有朋友,过得并不差,比起不在的人,我是在担不起‘折磨’两个字。”

夜色深重,暗得好像要闯进房间里来,严萧知道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抬起她的脸与他对视,道:“别钻牛角尖,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顺手缠着她的头发,发端引出淡淡的馨香,很熟悉,因为和他用的一样。“阿舒,咱们结婚好吗?”

叶舒措手不及:“你这……算是求婚吗?”

一念起,严萧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他微微笑起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如果是,你愿意吗?”

“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叶舒好似十分苦恼,“我虽然知道你这个人没什么浪漫细胞,但至少也应该会挑个良辰美景或是花前月下的时刻求婚吧,居然是在卧室里,一堆衣服给我做的见证。”

严萧忍俊不禁,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她身前,握着她放在膝头的双手,紧紧攥着,“这一刻就是良辰,你就是美景,至于花前月下,我们后院就有花,你抬头,今晚就有圆月,所以,阿舒,你愿意嫁给我吗?”

叶舒明知他在强词夺理,明知他是胡扯一通,可那些话就是这样毫无道理地一遍遍在心间回荡,愿意吗?愿意吗?愿意吗?

叶舒问:“我能考虑一分钟吗?”

“可以。”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会再给你一分钟。”

“我只能说‘我愿意’了,对吗?”

“你愿意吗?”

“我愿意。”

这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可叶舒永远都记得,这晚,夜风温柔,人比花香。

***

就这样,叶舒在一个简单得无以复加的求婚仪式后,把自己嫁了出去。

这个事实还是在第二天醒来后,想了两分钟,她才想起来的。

虽然提了结婚,可是现在是年末,正是繁忙的时候,叶舒回来之后就连开了好几场会,白天还和林邵文跑了几趟现场,晚上还得看图,着实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考虑结婚,而严萧自不必说,除了事务所的正常工作,还有纪城的事情他一直悬而未决,他也是筋疲力尽,因而叶舒一直在怀疑,那晚的求婚会不会是场梦,因为太累了,想象力都枯竭了,才会梦见这样一个漫不经心的求婚仪式。

直到临近春节的时候,叶舒才顺嘴提了一句,“春节前,我们要不先去登记吧?”

严萧正在床上看书,听完沉思了片刻,说:“好。”隔了一会儿又说:“要不我们把婚礼也办了吧?”

领证那是分分钟的小事,可婚礼可是截然不同的浩大工程,作为参加了两个闺蜜婚礼的资深伴娘,叶舒立刻提出怀疑:“时间哪里来得及!”

“你有什么要求?”严萧放下书,仿佛只要叶舒一回答就能马上布置出一场称心如意的婚礼。

叶舒掀开被子坐到床上,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要太夸张,有父母朋友亲戚就行。”

“宝贝,你的要求真低。”严萧很自然地揽过叶舒的腰,看着她的侧脸说:“你不怕别人说你嫁了个又穷又没本事的男人,连场像样的婚礼都办不起”

“别人爱说就说去,有没有本事我知道就行了,这和财不外露一个道理。”

严萧笑:“不怕,咱不怕贼偷更不怕贼惦记,婚礼还是要好好办,至少得让你爸妈满意。”

谈起父母,叶舒只觉得愧疚,“他们一直都是知足常乐,看我就知道了,可是我却没少让他们操心。”

严萧将人揽得更紧些,“说来惭愧,我还从没和你去见过二老,只怕第一次上门就要走了他们的宝贝,他们会把我轰出门。”

“嗯,说不定会拿扫把招呼你,怕不怕?”

严萧想象不出那样狼狈的画面,无奈笑道:“是挺可怕的,不过挨顿打能把你娶回家,我也算是捡了大便宜。”

叶舒靠在严萧肩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终身大事,惬意地想让人眯上眼,她闭着眼说:“记得我还在临风的时候说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吗?”

“记得,本来你回来那个晚上要问的,后来给高兴得忘了。”

叶舒凑到他耳边,鼻尖全是萦绕的檀香,轻轻地说:“和我回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