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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朱颜》第二章 风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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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都城外,约二十里,一处树林。

一支马车队在缓缓前行,队伍人不多,却走得十分整齐。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名骑马的劲装剑客,中间一大二小三辆安车,为首的大安车上有一面青色幡旗,旗上一个“王”字,十分显眼。后面,则还是六名骑马的劲装剑客,看样子,这十二名剑客是私兵,护着那三辆安车进城的。一行人沿着林间道走着,正要到一个三岔口处。

忽然,林梢风动,前面六名剑客感到有异,由为首的人鸣哨示警,整个马车队便停了下来。又是一声长而尖的哨响,十二位剑客变阵,围成了一圈,将三辆安车护在圆心,每个人都警惕地凝神备战。

果然,在极其安静的数息过去后,林间树上咻咻咻的异响大作,一队蒙面杀手竟然从天而降!

原来这些杀手埋伏在此处的树上已久,就等着马车队走进来。剑客们不敢大意,纷纷拔出长剑,驱马迎战。

“是什么人,竟然敢来劫王家的车!”

剑客的首领大声发问,却没一个杀手理会他,只管沉默而狠辣地出招杀人,他们武功高强,又彪悍凶狠,很快,就有剑客倒地身亡,保护圈不得不被缩小。

一名杀手看准时机,翻身越过几个剑客,大刀直直的朝那辆大安车劈去。刀锋锐利无比,安车登时被劈走一小半车壁,露出里面一袂月白色衣角。杀手们有见及此,便更狠猛地朝大安车攻去。另一个杀手在劈杀了一名剑客后,直接跳上马车前座,踢开车门就要往里去——

片刻之后,刚才进去的杀手像破布一样飞了出来,心口插着他自己的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围攻车队的杀手们看见,皆是一顿,站在东面的一个蒙面人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道,“中计了!撤!”

可哪有这么容易?

只见被劈开车壁的安车里,走出一名身穿月白长袍的少年郎,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剑眉英挺,双眼明亮如悬星,嘴角挂着一抹蔑笑,手中执着一把寒芒慑人的长剑。少年翻身下车,淡淡地说了句,“只留一个活口就够了。”便挥剑朝方才说话的蒙面杀手刺去。

与此同时,方才那些“倒地”身亡的剑客纷纷跃跳而起,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手砍向还懵在原地的杀手们,战局瞬间逆转!

不一会,蒙面杀手们就被纷纷被杀,伏尸林中,剩下刚才喊话的一位,被剑客们团团围住。这仅剩下的蒙面杀手见没活路了,竟反手一刀砍向自己脖子,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长鞭从后卷住了他的手。

“想死?省省吧。”

还是那穿月白长袍的少年,他讥笑了一声,一脚踢中杀手背心,杀手便面朝下的扑倒在地,任剑客们将他绑了起来。

“先敲晕他,免得进城时哼哼唧唧的,被人发现了。嗳,其他人劳驾,把这些劳什子扔了扔了,青天白日,躺在这大路上的,要吓死人。”

少年大咧咧地吩咐剑客们干活,自己则站在三岔路口中,朝南单膝跪下,“先生,安全了,请出来继续上路。”

他声音响过,南面的树林里踢踢踏踏的走出了一辆小驴车,驴车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年约五十,须发斑白,气度儒雅清高;另一个则是与这名月白长袍少年同龄,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左眼下有一点泪痣。

儒雅的老者坐在驴车上,眼神锐利地盯着面前的少年,“不知我王焘有何德何能,竟然要大燕皇帝亲自出手来保护我这副老骨头?”

原来这身穿月白长袍的少年不是别个,竟然是北方燕国的帝君桓憾!

桓憾被老人盯得浑身不舒服,仿佛自己心底都要被他看穿,头皮不由得一阵一阵地发麻。“王先生学冠九州之首,学生只希望能拜入门下,习治国良策,保一方百姓安康。”

他手心出汗,眼不自觉地偷看驴车上的那位少年,只见那人听见他的话后,不为人所察地摇了摇头——桓憾心里一咯噔,糟了,这次说的还是不对。

果然,王焘哼了一声,扬起鞭子赶那头小毛驴上路。“陛下这场救命之恩,王某会铭记于心。只是帝师之职,事关重大,王某自问担不起,陛下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也不看仍单膝跪在地上的桓憾,赶着小毛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扶青,既然你已是燕天子的谋臣,还跟着老师做什么?下去吧。”老头子对驴车上的少年说,那少年只好对他一拜,然后跳了下车,站在桓憾的身旁看王焘驱车远去。

“吁——”桓憾见人走远了,吁出一口气,索性便整个人坐在了地上,一点帝王风仪都不讲究。“这老怪物,太难讨好了。扶青,你当时怎么能当上他学生的啊?”他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抬头问那穿着天青色长衫的少年——冯沅,字扶青,王焘近十年内两个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老师选人,自有他的一套考量。”冯沅伸手将桓憾拉了起身,“你从他出发入穆都起,这都是第六回拦路拜师了,怎么?还不愿放弃?”

“啧,瞧你说的。朕可是整个大燕闻之色变谈之心惊的混世魔王,绝世昏君,这世上还没一件事朕做不成的。”桓憾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走回剑客中间。路上的杀手尸体已被搬走,留下的那个活口被五花大绑,塞住口舌,扔在了后面的一辆小安车上。

桓憾饶有趣味地看着王焘离去的方向,同时亦是进大穆都城的方向。

“王焘是当世大儒,穆帝魏愈亲自下的诏书请他来主持月族请封属国的大典,为的就是让这个新属国名正言顺,威压南边其余的五国。啧——竟然蠢到在大穆都城外拍杀手埋伏去杀他,也不知是哪一国的国君脑子被猪拱了,想出这样烂的计谋。”

冯沅没理他,施施然的上了另一辆安车,“前面就是穆都了,陛下,你还要去吗?亦或是在城外等老师主持大典完毕?”

桓憾挑眉咧嘴一笑,“去!当然去,大穆新封属国这样的大事,朕可不能不凑这个热闹!”

他一跃上车,“况且刚捉了个新玩意在后面的车上,不陪他们玩玩,总觉得心里挠得难受。”冯沅看了一眼这没个正形的皇帝,不知为何,想到了往日同门里的另一人,嘴角牵起了一丝微笑。

一队人重新整装,在桓憾的一声令下,朝着穆都金陵走去。

桓憾这时还不知道,他这个决定,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改变了天下的轨迹,而他,亦将在这里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相遇,相缠,直到千秋万代……

就在微服出访的燕帝走向穆都的同时,穆皇宫内的永安宫,十分热闹。

穆帝赏给月姬的东西,足有八大箱,比魏迦南自己带去的衣物器用都多,全部抬到了魏迦南面前,说是让她亲自去送礼。

魏迦南没说什么,只是一一都开箱验去,除了华贵异常的首饰和新衣,竟然还有红柒梳子一柄,鎏金镜子一面,金剪子一把,如意称一杆。看着看着,魏迦南身边的大宫女落葵就拧紧了眉头。

这些都是下聘礼用的。

她转头看了眼魏迦南,魏迦南却只顾着摸一匹红地织金缠枝莲云锦爱不释手,“这样好的料子,阿耶却不肯给我。颜阿公去回阿耶,说温温生气了。”

来赐赏的是魏俞身边的中常侍颜白,他势大,魏迦南向来尊他作“颜阿公”。

颜白年过五十了,慈眉善目的,听到魏迦南这么说,连忙笑着道,“好好好,定不让大家藏着,有多少匹阿公便去求大家,都拿了来给公主可好?”

众人听他这样说,都笑了起来。这时桐娘从外头走来,对魏迦南行了礼,又与颜白双双行平级的礼,“羽林军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碧菡馆那边安排妥当,便可以交接。大家在天极殿,他明天诏了奚国君进宫议事,不能来送,不过也不远,几个坊的路而已。”

落葵诶的应了一声,一早就安排好的小宫娥在门口排成两行,摇扇的,提熏笼的,拿罗伞……让桐娘一一检视。

“姑姑,渔卿今天去哪儿玩了呢?”魏迦南笑着将云锦放回箱子,“一早就不见他来闹,就别怪当姐姐的有好玩的地方也不带他去。”

桐娘还没回答,颜白就哎呦一声笑起来,“小殿下一早就闹着要大家哄他玩儿,眼下在天极殿里呢。也就桐娘敢,早早的将他抱过去……”

魏迦南不动声息地看向桐娘,桐娘也几乎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八箱赏赐,外加聘礼四件,魏俞这是将女儿当媒人用的态度,魏迦南当然清楚,只是在颜白面前装作天真不懂而已。

一个月姬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么?

她转身,回到自己闺房帐中,拿了个平日爱揣在手里的玲珑八面锦缎小球,球上八个角都是小铃铛,随着她揉捏,叮铃铃的响着。

这是她想事情时最常打的掩护,“那就让他在阿耶身边玩着吧,明天也不要巴巴儿的闹他早起来送我了,他小气,知道只有我能去,肯定要哭一场的。”

桐娘点点头,“这样最妥当,殿下很是周到。”

颜白则笑说,“小殿下起来瞧见您不在,还是得哭。”

魏迦南将小球拎在手上,对颜白笑,“他一哭,颜阿公便抱他到阿耶跟前,好叫阿耶治治他!”然后,身形一顿,转身挥着小球递给葵落,“我说怎么像是少了什么似的呢,看,你还漏了这个。”落葵吓了一跳,连忙把小球接来放进箱里,桐娘也皱起眉,“怎么丢三落四的,还不多看几眼还漏了什么?”

这样一说,阖宫侍女又要忙乱起来。颜白见她们乱着,也不好多座,站起来向魏迦南告退。

看颜白走远了,桐娘才朝一屋女官点点头,大家才停下了假忙乱。

“颜白马上就会去回大家,说殿下你已经看到了那些下聘用的物事。”她对魏迦南说,“殿下的‘不在意’态度,拿捏得很好。可落葵——你太沉不住气了,一双眼不住地往那些东西上看,以后可不许这样!即使再为殿下感到不忿,也不应表露出来,否则便会给殿下招祸,懂吗?”

落葵脸都羞红了,马上跪下认错。

“这次是殿下机警,与我一起耍走了颜白,才不使你露出更多……你自己好好反思。”

“是,桐姑姑。”

魏迦南看着桐娘教训落葵,心里忽然感到无趣至极……啊,这就是皇家。无日无之的算计,虚与委蛇,假面迎人。每一句话,背后都九曲十八弯,弯弯绕绕,让你看不清,摸不透背后意思。

却又不得不学着去摸透。

因为摸不透,那就意味着会死。

她越过殿里众人,抬眼看向窗外的蓝天。虽然这趟出宫身上还有父亲交的任务……然而,这可是出宫呐!魏迦南心里明亮起来,出宫,多让人快活啊!

她都要迫不及待地飞跑出去见那宫墙外的每一个人,摘路边每一朵花,喝每一口井里的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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