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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之宫门赋》第一百一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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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之后,宫里又添了一批秀女,她们填补了宫,却添了更多的勾心斗角。

尺素每日都忙着应付那些后宫里的杂事儿,隔三差五帮煊炽掀牌子,为的只是后宫的片刻安宁,她不是怕那些宫人咒骂她独享皇恩,而是不希望忙于国事的炽后院起火。

炽还是每日尽可能回凤仪殿用膳,考考延儿的学问,听碧瑶弹琴唱歌,或是陪尺素说话解闷儿。一开始尺素帮他掀牌子他是极不情愿的,尺素劝说了许久他才每月抽些时间出来去各宫过夜。那些受宠幸的宫人们不断地升位,却没有谁知晓这些都是皇后的功劳,她们只是日日盛装期待皇上的到来。

忙碌或许是好事儿,信弦已经走了两年了,尺素偶尔还是会念及这个说出清是该怜爱还是该痛恨的女子。只是听炽说她这北夷的王后在使节大宴上出尽了风头,虽然哲曾冷落她,但后来赐名“嘉硕王后”,在北夷谁人不知,大王的生母便是唤作“嘉硕夫人”的。不过,这些都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信弦丢掉了自己的生命。

当北夷来函告知煊炽信弦因难产而逝之时,当尺素听说哲昀三日罢朝哀悼王后之时,当哲昀撤了边境上的驻兵之时,尺素的心情很复杂。哲的为人她是知晓的,旁人不知,她却明白,哲昀是爱这个王后的,纵然他是因为帮她复仇才娶了那个刁蛮成性的丫头。

炽当时便封了消息,宫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他和尺素,当然还有德公公和霁湘。炽不愿意让长公主知道,他怕长公主受不了这个打击,方才丧子又要送女西去,对于一个老人家来说简直是当头棒喝。即便曾经有过多少的恩怨过节,却也终究是他的姑母。自从信弦走后,长公主就越来越弱先是不怎么说话,然后是行走不便无法下床,现在情况更糟,四肢都动不了单单可以睁着眼睛听人说话,却怎么都不开口。

太医说长公主没多少日了,不是因为年老体弱是她求生的意志太淡。所以,信弦难产的消息传来了一个月长公主都不知晓。

清晨又至,煊赶去上早朝了,霁湘留在宫中和王姨他们赶制除夕宴的衣物。尺素带着铭纤去了朝凤殿。这已经是长久以来的习惯,纵然宫人嫉妒她的专宠,却也人人称道皇后的贤德。人尽皆知,自从淮侯西归、信弦公主远嫁大夷之后,长公主便日渐衰老终卧病在床,起先是不能下地走路,接着是身子都动不了了,如今连话也说不了了,只有那双凌厉的眼睛还能证明她依旧是活着的。去朝凤殿参拜的人已寥寥无几,可皇后却是每日都去照料她的。

素一路往朝凤殿走着,一路上宫人们都行礼问安尺素都不予理会,前日李太医说她已没几日了说的事情还没有说完,她还不能就这样死了。尺素转身对铭纤说:“铭纤,今日怎么样了?”铭纤摇头道:“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不说,又吐了几口血,太医说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到凤殿素径直和铭纤进了长公主的卧房。铭纤让房中的宫女太监们都下去了,尺素接过她手中的药一口一口喂长公主喝下长公主的嘴巴也不能自如地张开,药汁不断从她嘴里流出来素耐心地用绢子帮她擦拭。喂完了药,尺素帮她掖了掖被角说:“姑母今日可觉得好些?”

原以为长公主依然不会说什么素完便起身要去将药碗放在桌上。谁料长公主却伸手抓住了她地胳膊。尺素忙回头。看到长公主摇头。尺素忙坐下来。她看到长公主张了张嘴便知晓是有话要说。于是便笑了笑说:“姑母请讲!”

长公主地泪下面颊。她地声音是那么颤抖:“皇后是不是去了?”话毕她便紧紧盯着尺素。不放过尺素地任何一个表情。尺素捏紧了绢子不说话。长公主看着她低垂眼睑便苦笑道:“我昨儿梦见水来看我。她说‘母亲。随我走吧!’方才我也问了炽儿。他不告诉我。可我知道。儿肯定是不在了!”说完便开始小声呜咽。

尺素握着她地手刚要开口。便听她继续道:“我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只憾没能见儿最后一面!皇后一定不能理解

“尺素就是这样送走了爹爹和兄嫂。又怎能不理解?”尺素地语调有些生冷。那是伤痛被触及地决然。

长公主吃惊地望着尺素

便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皇后这几年地悉心照料了。只是你父兄地死确实与我无干。”尺素放来了她地手:“与你无干?那么竹呢?如果不是你们害死了她。我何以落到这步田地。眼睁睁地看着梅园关闭。眼睁睁地看着年府人去楼空

长公主长叹之后睁开眼望着屋顶,目光也有些迷离:“或许我对你爹是有些积怨,但那也是多年前的旧事

尺素的眼睛变得潮湿起来,她的语调很低柔,却异常清幽:“于你是旧事,于我,却是灭门之灾!一切都缘于颜云卿太出色,而他又心有所属是么?”长公主踟蹰一番点头:“你爹果然还是告诉你了”

“你让他从史册中消失,你让他和我娘葬身山野,你让他的父亲惨死狱中,你让我的姐妹毓绣魂断朝凤殿,你让我的哥哥绝望而死,让我的爹爹憾然离世。我甚至没有见过我的爹娘,只能在梦中想象他们的样子。爹爹说我和母亲极为相似,所以我只有对着铜镜才能感受到母亲的存在

长公主瞪大了眼睛,她吃惊地望着尺素:“你是是尺素轻笑道:“颜尺素!颜云卿和宋流裳的女儿!”长公主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难怪那么像她!”尺素“咯咯”地笑起来:“告诉你也无妨!我原是打算让你求生不能、但求速死!你以为铭纤真的是背叛了我才来了你这朝凤殿么?你可知晓铭纤的主子是谁?是我那可怜的毓绣!”她举起手中的一朵小花:“至于这个,你不会不认识吧!你每日的茶水中的菊花。呵呵,它有个美丽的名字,更是无人能解的剧毒!”

长公主望着尺的眼神总算是平静了,她苦笑:“你理应恨我!”

尺素不理会长公主,继续道:“它生长在一个世人罕至的小山谷,那里有清澈的溪流和幽静的山涧,也是我爹送给我娘的礼物。我爹给它取名叫做‘隐天谷’,这花儿便是来自隐天谷,它的名字是我娘赐的,它叫‘酥锦’!放入茶水每日服下便会渐渐四肢僵硬、言语不便,最后心力衰竭而亡。只可惜,我还是不忍,每日只是让铭纤加一点点进去,让你夜夜不能安眠罢了!”

长公主笑了,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尺素,我不恨你!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将信弦送走,也不明白尧为何不明不白死去!现在,我都明了了。念我是个将死之人,可以告诉我,我的孩儿究竟是为了什么惹怒了炽儿?”

素原本背对着长公主,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长公主看到了她不断掉下来的泪滴:“定然没有告诉过你,我和他相识在多年前,我们一同饮茶赏雪、一同游山玩水,甚至定下了白首之约,只可惜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皇上,他十日之内要我入宫,我和尧的姻缘变成了镜花水月。娶了胡灵也是因为我想伺机报复胡妃,而胡灵一直未能如你所愿为尧延续香火,也是因为尧曾经对我许诺,除了我,谁人都做不得他江尧的娘子!那日,他在我和皇上祭祖的时候包围了皇陵要带我走!所以,他用剑宇指着皇上,再也没了回头的机会!这就是为什么,尧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会去看他!当然,也是皇上的意思,不过,更多的是尺素自己的不舍。你的儿子江尧,是我曾经要生死相随的男子!只可惜,一切都成了泡影

长主闭上了眼睛,她的泪水溢出来。尺素伸手用丝绢帮她拭泪,她居然睁开眼睛盯着尺素看,那目光中没有一丝怨恨,而是那么柔和。尺素失神地笑了:“总是这样看着我的。你若是在天上遇见他,一定要告诉他我是多么想念他!告诉他我想念那农舍,想念他的怀抱。你一定要告诉他,”尺素凑在长公主的耳边说了一句,换来的是长公主的难以置信。

长公主的眼中闪过欣喜,她紧紧抓着素的胳膊:“你说什么?这不是是真的”

尺素点头:“是,希望你我的恩怨都由他来终结,我也算不欠你江家什么了。

来生,我们若是再遇见,但愿不要再有这些理不清的恩怨了!”说完她便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老泪纵横、神色复杂的长公主在那里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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