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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南山》前传第七章东陵齐云,长安龙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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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送别了上司刘青的殷则回到自己房中,开口背诵《庄子》,这句话也被记录在贺微的笔记中,还是用红笔备注,可见主人重视。

长生,长生,贺微也想长生?殷则接着往下看。

“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看到这里,这一本书也翻到了尽头,果然是信有仙的吗?殷则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从小在菏泽那边长大,也没有出过远门,所以他不太清楚东陵情况,但老家那边倒是有人信,厨房里毛胖子信灶王爷,账房信财神爷,原来自己小时候奶奶是信佛的,不过他本能觉得这个神和书中所说的仙不一样。自己入学后拜的是圣人门下,拜的是至圣先师,学的是“仁”,修的是“德”,目标是经世致用,所以他并未去相信有神鬼之说。

可是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在父亲眼下傻傻读书的小子了,自己已经是书吏了,已经是领着月钱五两的小狱差。自己还在这里琢磨一个特别悬乎的道经,现在这本书读完了,而天色也是越来越暗,殷则有些困意,倒是乏了,勾着头就昏昏沉沉打起了瞌睡,大梦谁先觉,平平淡淡的在这个小书房里恬然入睡不正是不可多得幸福吗!

《小周天寒潭浔水问气录》讲究的是个将清静无为、无欲知足、无名守雌等思想,运行一个个小周天,用小周天运行脉络如流水,贯穿周身,行云如流水,上善若青萍,灵与肉紧密联系,讲究的是水乳交融,混为一体,一开篇就不提倡克己复礼,严于律身,但求随****身心,上行无为,行柔弱,行守雌勿先动,中行无名,行清静,行诸善行无欲,下行行知止,行推让,上乘思想讲的也是全性保真,不以物事所累的道家纯正思想。

殷则不知道,书本典籍皆为外,哪有拿到一本典籍修炼便得真意的,若是练气之初,少不得有高人在旁,指点修行,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个人努力不可或缺,而有个领进门的师傅却也是重中之重。

多少人,伏门叩首只为那千万思绪里那一缕灵光乍现,多少事,魑魅魍魉却因他一句箴言道好一个柳暗花明。

牢房里依然面无表情的季复明没想道殷则能入道,此时殷则俯首静坐,心思空明,两手相合,被宽大的袖袍覆盖着,天色已然黄昏,袖袍表面冒起来淡淡的白色的水汽晃晃悠悠的扶摇而上,透过房间里小小的窗台,可以望见,一个闭目仿佛在小憩青年盘坐在黄色地板中央,夕阳光照在那张面带微笑的面容上,一副出尘的迹象。而造成这一切的殷则浑然不知,只觉得一股暖流淌漾全身,正如书中言“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他是真觉得身上很舒服,像冬日一月寒雪后沐浴着阳光,说不出的喜悦。

道家真言说一是二,说二是一,个人有个人缘法,讲的是因材施教,故如遇良师,可省十年功,可抵千日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句话不仅仅是不得志的学子张口就来,多少人困于那临门一脚,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只因没有法门,而殷则一个人在零星修道三天半的情况下都能入道成功,不得不说无知者无畏,更与那十六本有厚有薄不起眼的笔记有很大关系,若是还在牢中季复明知道此时殷则这里的情况,肯定是吃惊的,入道不易他是亲眼所见,君不见,老观老狗加老叟才是如今大多数道观的现状,毕竟这个世界那没有那么多天才,没有那么高悟性难修道,更不要说就独独修炼三天出了气,道门他去过不少,但真正入道的不过各十之一二,很多小道士都是年少便开始练拳,由外入内,讲究自然而然出现气,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入门不易,其上者更是大浪淘沙余人寥寥,精深于此道者要么在山上读着经,要么成为贵人门客行走在这人世间,总而言之,江湖上有他们的传说,但他季复明一个都没见到,但这并不影响他看到和听到这样一句词:“道门兴盛如龙虎,如龙虎。”前一句话道尽道门如今大兴的局面,后一句实然说出道门龙虎山的气候。

京城,天子脚下的大户人家,信这个的,那个不得去乘车去当今道门的执牛耳龙虎山去求一道天师符!看的出来门徒广开的龙虎门确实在门面上下了不少功夫,一道天师府确实是古色古香,而那门前鎏金大字铁钩银划,端的是气势磅礴,行人如织,龙虎观当不当的起天下第一道门的气象他不知道,但那门前的老松树他看可以当做天下一大瑰宝。

龙虎山远在京都,离得太远,东陵却是不买账的,东陵城环山而建,便有一座道门依此在此落脚,这座道门便是齐云观,齐云山山势高耸入云,顾得名“齐云”二字,齐云山山势险要,号称是“飞鸟不得过,游人腿易折”,上山难,下山更难,这样的山险地势确实没有龙虎山堂而皇之的气势与地势,但是个确实修道的好去处,始皇帝都曾说:“就凭此山此水,此景此人,齐云山当的起一声道教名山称呼!”随后便让当时的观主齐云荣重修殿宇,修书七字,“齐云山上齐云观!”随后便挥师南下,定鼎天下,定都南阳,改名为长安。

天下人不清楚那七个字是偶然为之的写实之作还是其他的什么,当然就不知道最后三个字是说是齐云观还是齐云!观!往事已被掩盖上尘埃,威名赫赫的始皇帝也与世长辞四十年了!这四十年里原名都被忘得差不多的长安城日新月异,越来越繁荣,奢华,气派。但这齐云山依旧是人迹罕至,甚至道观内人员却不怎么稀少,但背靠着令人遐想传说有仙人踪迹的黄山,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没见到如愿的仙人,倒也是非常乐意去这呲邻的齐云观,虽然不能见仙人,但还是可以看看当年开国皇帝都曾称赞的道观是什么样子吗!倒也有商人看这齐云观游客众多,而且爬山极累,想做点生意,到后来实在是放弃这个想法,毕竟齐云山齐云二字不是浪得虚名的,所以通往齐云观这路又险又窄,连乘轿都不行更别说乘车,上山完全靠的是两张腿!这又险又不好走的路却因此而出名,真正有心慕道的人不畏险阻,这一条路也是许多大族对付那些不听话年少慕道的子弟的一条好法子,你不是想修道吗?先上齐云山一趟,若是连齐云山都走不上去还还修个屁道!赶紧回来读你的书,玩你的骰子去!

可以说当年东陵作为临时帝都也是有它的地理优势的!可是东陵再好,现在也不关房中青年的事!气贯如流水,却有走龙蛇的气象,藏在袖袍的手稳稳不动,青年身姿坦坦大方,虽然垂着头,但没有颓废慵懒的气质,而是让人感到平和。那袖袍却微微飘动,状若有风,可是夕阳还在,那飘飘渺渺的水汽还在直直的离空,一如绸布,没有凌乱又哪来的风。

狱外殷则巍然不动,心思空明不染尘埃,狱内的季复明心中仿佛却起了一阵风,起了波澜。

“季大人!皇帝有旨。”为首一身黑衣的白飞雁看着牢房里的人,一路走来,白飞雁的感觉就是这座大狱很深很大,只因为这座东陵狱原本就是按国狱规格建的,只是始皇帝临时改迁京都,这座狱却无法带走便留在了东陵。

没听到预想中感激涕零的声音,更没见到这位曾经大名鼎鼎的“季莽夫”的老泪纵横,甚至那人连正面都不愿意转过来,白飞雁看着自己前面的身影,不见天日的牢房里,花白头发的人形单影只,周围一片安静,可见这个牢房周围没有关押其他犯人!牢房很黑,那是对殷则而言,对于白飞雁内力深厚,这种微微的光亮足够看清路和这里的一切,身后的夜卫也是如此,所以一行人都没有点灯。这来自夜卫的人,都活在黑暗里,这种黑,不正是自己平时的生活,活在黑夜里,带着黑色的血,就连自己的衣服都是一片黑。黑暗能让他心里很舒服,他也乐于待在黑暗的地方,正是因为自己工作生活大多生活在黑暗中,他也就更明白面前这人这种不见希望活在黑夜的寂寞。那可是当年的“季莽夫”啊!

昔年荆地有一季书生,过了童生试,直取榜眼,却因为恶了礼部大臣,外地做了九品芝麻官,后来朝野上就多了一个清流,芝麻大的官却上书东王的条条暴行,被仕子学子称为刚正不阿的直臣,后来自己的一家老少却暴毙而亡,事出蹊跷,他连家都没回,古人有三过家门而不入留为美谈,季官人六年三次走马上任,三次经荆地而不入被世人唾骂他不孝,荆地人引以为耻,同僚不屑与伍,原本吹捧他的仕子学子却骂他胆小如鼠,被权贵吓破了胆,吓得连家都不敢回!后来,东王倒了,开国功臣,封疆蜀地如同王朝大树的东王被打入了大狱,据说是夜卫连夜动手,将他关进了那十方狱,有皮进去,没皮的东王被人抬了出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一次,各方都很满意,皇帝少了个威胁,上书的大臣得了个不畏权贵,仗义执言的好名声,夜卫向天下展示它的獠牙,军人展示了他们的忠诚,百姓得了一个谈资……没人注意一个丧家之犬,弹冠相庆的众人里永远少了一个共事的季官人,取而代之是一个“季莽夫”,一个嫉恶如仇,公私分明,认理不认人的清流。但就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却凭借一桩桩实打实的功绩上了朝堂,官拜四品,最后朝堂上却因为有人弹劾他“为人不孝,不似人子。”旧事重提,季复明在朝堂上听到这句话就拖着自己五十多岁的身体给那个新来的武官一巴掌!朝堂金銮殿上,文官季复明揍了武官,这个劲爆消息传的是沸沸扬扬,长安城里的人都打算接着看热闹,却不料,季莽夫直接就下狱了,按理说,季复明年老力衰,忠心耿耿还是有功劳有苦劳的,还仗义执言,提携后进,整顿官场,堪称清流中的清流,但这人不管清流还是阉党什么的,都是格格不入,提起他,都是一桩桩殿前的破口大骂和雪花般的奏折,几乎没有要好朋友,相对同僚门生遍地的他却只有几个弟子门生。季莽夫一生都是战斗,老来却发到东陵,还是去蹲大狱,让人唏嘘不已!无情最是帝王家。

白飞雁想着面前这位的事迹,仿佛自己也被他骂过,什么来着?自己也没放在心上,整个朝堂包括当今圣上他都骂了个遍,内阁首辅和皇帝都没说什么,自己算个屁啊!不过莽夫这样作死却还没死,这份成就也是前无古人。

看着削瘦的背影,花白的头发,白飞雁道:“若是身体不适!起身不便,便坐着听旨也无妨!”

说完这句话,白飞雁就打算宣读旨意了!反正自己是带他回去,读了圣旨,自己就可以行动了!好车好马的回去是回去,套个麻袋绑回去也是回去,他可不想和这位季莽夫有什么纠缠,反正这家伙是出了名的牛角尖加上口才好,自己带人回去皇帝不会怪罪自己,被这位记上找自己算账?他可不认为自己一个夜卫小头子能在清流心中有什么好印象!

“草民接旨。”在思考的白飞雁看到刚才听到有圣旨却连转身都不转的季复明已经规规矩矩的行礼,自己后一句话就这么有效?来不及思考这个疑惑,白飞雁定睛看去,两年时间,没有削去脸上威严的菱角,但这人的两鬓却已如霜。

“这些读书人都有一个臭毛病!矫情”,白飞雁看着这张严肃脸就想到大都督的这句话,并完美解释自己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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