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跬对着风昭夏刚要下跪，便听她淡淡道：“我也是为了自己不被撞下马才出手救人的，道谢就不必了。”

白衣男子笑得温柔：“不论怎么说都是姑娘救的在下，别的做不到，捎姑娘一程还是可以的，不知姑娘是要去何处？”

“朝歌城。”

方跬惊讶：“竟是同路，姑娘也是赶着去参加祭典的吗？”

“算是去赏花的吧，何况，我是个普通人。”她周身确实无半点灵力波动，怎么看都是不折不扣的普通人。

“既然姑娘有这么好的兴致，那在下更应当捎姑娘一程，姑娘马慢，这样下去只怕到了朝歌城，扶桑已谢。”

风昭夏定定看着他，思索一番后点了点头。

马车内陈设华丽，案几上摆着书卷，小炉内燃着香薰，风昭夏抬手盖上盖子，无奈道：“这位公子，你的旧疾与哮喘十分相像，香薰就不要用了，会加重病情。”

白衣男子顺从的点头，问道：“姑娘懂得医理？”

风昭夏靠着软垫坐下，说道：“这是常识。”

“……”

“姑娘，在下季淮砚，朝歌城季家嫡子。”面上青紫褪去的男子眉眼带着温润的笑意，如雨洗天青，不染尘埃，白衣宽袖，露出一截手腕，手执书卷，静静坐着。

“风昭夏。”

“风……”季淮砚顿住，仿佛十分惊讶，重复道：“风昭夏……你可是……”

“是的。”

“是在下唐突了，风姑娘，这世道当真人言可畏。”季淮砚为表歉意，亲自替她斟了一盅茶递过来。

风昭夏接过来颔首：“无妨，习惯成自然。”

“风姑娘心性，在下佩服。”

“季公子，我有一事相问。”风昭夏喝了半盏茶，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风姑娘但说无妨。”

“如何才能修炼？”

“……”

“我未足月出生，筋脉细弱，不通灵气，故而从小被欺压到大，却从无人点拨，不知季公子可愿赐教？”风昭夏诚心求问，索性也不隐瞒，全都说了出来。

季淮砚放下书卷沉凝一番：“不知风姑娘可知洗髓丹？”

风昭夏摇头。

“洗髓带对凡人与天枢修为以下者有奇效，打通筋脉，续接断脉，服用者皆可踏上修炼之途。”

风昭夏用心记下，勾了勾唇角，露出抹及其浅淡的笑：“多谢。”

“风姑娘客气。”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一个安静翻阅书卷，一个靠着铺了薄毯的车厢闭目养神，红麟马可怜巴巴地跟在马车后头撒蹄狂追，日头偏西，橘红余晖透过车帘缝隙打在案几上，明明灭灭。

白麟驹速度奇快，五行中属风，最快时可驭灵乘风而起，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竟赶至离朝歌城最近的丰离城，方跬找了城中最好的客栈住下，直到入夜已深，红麟马才寻着气味委委屈屈地赶了上来。

风昭夏摸着马鬃，任它在自己脖颈间亲昵地蹭，季淮砚在一旁看着，总觉得风姑娘对待魔兽要比对待人亲近得多，联想到她的遭遇，心中了然。

——

第二日一早，方跬早早喂饱了白麟驹和红麟马，在门口等着公子和风昭夏上车。

季淮砚站在一旁，示意风昭夏先上马车，谁知她刚踏上一只脚，旁边便传来气急败坏地叫声：“放肆！你是谁？！怎可让季哥哥在一旁等你？！”

风昭夏闭了闭眼，心想真是点儿背，循声望去，果不其然，一身艳丽红裙的大小姐装扮，莫非又是青梅竹马一厢情愿？

“季哥哥与我一同长大，都从未如此低微，你是哪里来的野女人，竟敢如此不知廉耻！”

“……”风昭夏默不作声，为自己点了根蜡烛。

“缃儿，不可胡闹！”季淮砚立即出言阻止：“风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可如此无礼？”

“季哥哥，你居然为了这女人骂我？！”

风昭夏抬头望天，不忍吐槽妹子被狗吃了的逻辑，心想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而单恋的女人，大概都是半疯吧……

踏上马车的那只脚无奈收回：“季公子，还是你先上去吧。”

苏缃缃骄纵惯了，根本看不得季淮砚对风昭夏露出歉疚的笑容，腰间盘着的炎鸮火鞭一甩，啪一声抽上地面，青石板裂开一条长纹：“我不管你是不是救了季哥哥，季哥哥乃天之骄子，浮屠华章榜上排名第十一的天才，而你周身一丝灵气波动也没有，既然是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自觉！”

风昭夏双手负在身后，问道：“那请问姑娘你是浮屠华章榜上排名第几的……娇女？”

方跬听出了风昭夏的意思，差点笑喷。

可不就是“娇女”而非“骄女”吗？

苏缃缃没有听出破绽，胸脯一挺，骄傲道：“本姑娘乃苏家嫡女苏缃缃，华章榜上排名第三十七，天枢八星，火土双属性，怎么，你害怕了？”

风昭夏眨了眨眼睛，没有什么反应，心中却是在盘算着，八星排名三十七，那么排名前十的至少在天璇阶以上，前三很有可能逼近天玑阶，还有这属性，她也是一无所知。

“本姑娘问你话呢，可是怂了？”苏缃缃昂着下巴一脸鄙视道。

风昭夏看了她一眼：“没打过，所以不知道。”

“噗……”方跬最终没忍住喷笑出声，他实在觉得风姑娘顶着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说着气死人的话太有意思，分不清是天然呆还是真坏。

若是风昭夏能听见方跬的心声，肯定要吐槽，怎么可能是天然呆，她曾是军统也干过匪徒，想想也猜得到绝对是积累了一肚子的坏水，不过是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你这是在挑衅本姑娘？”苏缃缃一怒之下催动火元素凝聚鞭身，那带着倒刺的长鞭如同活了一般扭动起来，宛如血色长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