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老道话语很轻，似乎以为少年在拿自己打趣，不禁装得面色阴沉了些，看来眼前这眉目清秀的少年，倒是顽皮的很。

“掌教真人，小生说的是实话。”

陈生露出一副认真地表情直视着老道，此刻老道的呼吸有些沉重，死死盯了少年许久，最终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这时，站在一旁的两位青年知道场面有些尴尬，那位玉面师兄轻轻用胳膊顶了顶黑瘦的师弟。

“这个师父，您真的误会他了。”黑瘦的青年硬着头皮说道，他知道师父死要面子，此刻站出来说话，将来师父肯定会找机会刁难他，不过他这也不是第一次背锅了。相对于师父来说，他还是更怕他的师兄。

老道听到徒弟都来拆台，眉头拧得更紧了。

“老夫的眼力不会错，晶石呢？拿来拿来！”

老道此刻蛮横地一把夺过徒弟手中的晶石，另一只手钳住陈生的手，将晶石拍到后者手中，嘱咐道：“闭上眼，宁心感受它。”

陈生不敢懈怠，赶忙闭上眼，全身心都沉浸下来。老道看到少年这么快就沉浸下心来，捋着胡子点了点头，面色也露出欣慰。

时隔十年，万岳宗的道缘再次降临，三人之中，一位就是当世罕见的上等灵根，只能说道缘不够深，注定不会留在万岳宗；另一位是百年难遇的逆天灵根，测灵根引发天地异象，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过勤奋一些，足矣大器晚成。老道看向少年的眼中露出期待，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那么，眼前这个清秀少年，道缘如何呢？

同样的，旁边的船夫和柳倩倩也看向陈生，对于这个清秀少年，他们也有些期待起来。黑瘦青年苦笑着看了看玉面男子，后者脸色又恢复了往常平和的微笑，对他回了个眼神，以示肯定，而后就把目光投在了那名叫陈生的少年身上。那位少年第一眼看去，总是能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当时走在湖边突然的心中一动，或许也是因为他呢。

四周静的出奇，突然一阵秋风吹来，陈生穿着单薄，不禁打了个哆嗦，老道皱了皱眉，一甩衣袖，只见有个旧罗盘出现，陈生四周漂浮出一些道文，竟将秋风尽数拦过。

寒意突然消失，陈生整个人放松下来，老道舒了口气，眉头平展开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陈生丝毫没发觉有丝毫感应，心中不免有些急，握着晶石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旁边几人枯燥无味之际，见到陈生的手突然动了一下，纷纷又瞪大了眼睛，盯着少年。

厚积薄发，一定是这样，莫非这少年的灵根是

就在众人各自猜测时，突然的，陈生鼻翼翕动，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的样子，老道屏住呼吸，伸着脖子盯地更加仔细，看起来有些滑稽。

安静地又过了半个时辰。

老道此刻终于憋得有些难受，脸上欣慰的表情早已消失，此刻缓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失望。旁边四人一声不响得站了一个时辰，心头的期待也随着时光消逝，虽嘴上不说，但心中已然不再对少年抱什么期望。

他们也释然了，想来也正常，这世间怎么可能人人都身怀灵根，毕竟，在这西昆仑的疆域，修士的数量比起凡人来说，太稀少了，千人中，也就一人而已。否则，这西昆仑怕是早已乱了套。

然而就在众人放弃之时，突然地，熟悉的金光又一次出现，只不过未等大家惊喜，这金光就在初放之际骤然消逝，就像是受了潮的炮竹。

金光一闪而过，甚至金光本就黯淡，若不是他们一直在看着少年，恐怕都很难注意到它。

“这”

老道眉毛挑起老高，若说眼前这少年没有灵根，那他也死心了，可偏偏晶石这么一闪又是什么意思？灵根就分下等灵根，中等灵根，上等灵根，能引发天地异象的属于万里挑一的逆天灵根。没有灵根的凡人握住晶石不会有反应，而最下等的灵根则会让晶石明暗不定地闪烁，如同微风中的火烛，再不济也不会仅仅亮一下就没了动静。

“莫不是晶石出了问题？”老道看着眼前的少年，越看越是不俗，心中突然一动，也是，毕竟这晶石已经好些年头没用了。老道一遍想着，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一定是晶石的问题！

旁边几人看着老道的脸色由失望变得释然，像是想通了什么难题，脸色又浮现出欣慰之色，眼神也又有了期待。只有两位万岳宗的弟子知道，这只是开始。

“师父，徒儿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做，先行告辞了。”

“师父，师兄一定忙不过来，徒儿去帮帮师兄。”

老道扫了他俩一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两人如释重负，逃也似地没了影。柳倩倩看着跑走的俩人，心中有些不安，似乎眼前这个白胡子老道有些不靠谱。船夫则是迟钝一些，只想着快些回去，此刻自己的小船还在湖上呢，别被人偷走了。

直到现在，陈生还在感受着手中的晶石，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失落，站到现在手心已经都是汗，哪里感受到丝毫反应？他的身心确实沉浸下来，但是神志却一直保持清醒，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众多凡人中的一个罢了。

虽然他安乐于山中的生活，不羡慕仙人的上天入地，不羡慕仙人可以长生不老没有疾病之苦，但是，不代表他没有一颗骄傲的心。他相信只要他想，就一定会做到的，而且做得很好。直到此时，他发觉甚至不如一位女子，更不如湖边的老船夫，也许，这就是当年被父母丢弃的原因吧，陈生心中苦涩。

心灰意冷时，老道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后者睁开眼，看到老道眼神中的期待和一脸的欣慰笑容，心中不知为何被触动了一下，酸楚之意涌上嗓子眼。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知道自己站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发生，听到老道问自己姓名，而不是板着脸驱赶自己这个凡人，心中酸楚之意更浓。他，从来都是骄傲的，老道此刻，对他来说是一种认同，即使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无用。

“陈生。”少年有些哽咽道，这么多年，他这个弃儿，第一次被外人认同。

“陈生”

老道回味着这个俗气的名字点点头，目中尽是赞赏之色，若非有心仪的女子在场，少年怕是要抱住老道大哭一场了。

少年想将晶石交还给老道，谁知老道摆手拒绝，说道：“你先不要气馁，这晶石用了些年头了，已经坏了，此番就送与你吧。”

陈生愣了愣，眨了几下眼睛润了润干涩的双眼。

“走，随我去苍云阁，到那里用他们的给你测一测，保准不会出错。”

老道说服了船夫，传弟子安排他在宗内住了下来，又送走了柳倩倩。柳家是西昆仑第一大家族，而且与第一大派苍云阁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柳家的弟子是不会拜入其它宗门的，老道虽心中叹息，但也别无他法。

繁华的城中人潮拥挤，此刻已是正午，赶来苍云阁参加弟子选拔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宗派无不隐居于世，设于山河险峻，灵气充盈之地。没错，苍云阁，西昆仑第一大宗派，不仅在山门处招收弟子，还在城里招收，有这等势力和手段，其它的宗门只能望尘莫及，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强盛。

城中，一位老道和少年的身影挤入人群，跟着人群向苍云阁招收弟子的广场涌去。远处看去广场很大，此时有几十名身着华贵道服的弟子正在组织纪律，将报名的人排成一队，排出的队伍，竟如长龙一般不知在广场上绕了多少弯。

陈生撇了撇嘴，眼前广场的景象与万岳宗的门前相比，简直判若鸿沟。

老道没有带陈生跟着人群排队，在众人怪异的眼神中径直走到了几位华贵道服的弟子身前。

“原来是万岳宗的掌教，来我们苍云阁这有何贵干？”

这些弟子看到老道和陈生的到来，眼神中夹杂着不屑，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只有位马脸男子眉头一挑，阴阳怪气地问道，没有拱手行礼，话语中更是没有丝毫尊敬，这让陈生看到后倒是有些生气，转头看去，老道脸色上丝毫没有不悦，甚至浮现出在那位玉面男子脸上看到的微笑。

只是微笑，绝无阴险的，没有任何杂念的，和善亲切的，微笑。仿佛初春的暖阳，可以将凛冬的冰雪融化。陈生心中凛然，怒意也平复了些，感觉自己的心境，似乎有了丝变化。

陈生若有所思之时，老道将来由告诉了马脸男子。

“不寻常的灵根？”

老道点头。

“你也不怕我们给抢了？”

老道微微一笑，道：“他已拜入万岳宗。”

马脸男子皱着眉打量了陈生一番，他不得不承认，万岳宗的规模小到不行，做事极为低调，受上天眷顾苟延残喘到现在，但宗里只有的四个弟子无不是灵根超凡之辈。眼前又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宝贝，不会是之前天地异象的存在吧？这小宗的气运真是令人嫉恨。

“过来，站到上面去。”

陈生顺着马脸男子手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个玄奥的阵法，上面站了人后，阵法会亮起，根据亮起的字来看此人的灵根等级。

此时插队进来，陈生心中有些忐忑，在一群催促声和冷眼之下走上了阵法。

这个阵法，不用沉浸心神，更不用登上太久，前脚站稳，马上就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扫过的异样感觉，脚下的阵法闪烁了几下，几个字逐一出现在阵法上。

“前无古人？”

马脸男子面色有些僵，两眼发直，几乎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挤出来的。

前无古人，这并不是阵法上出现的字，而是阵法此时出现的字符组合，他没见过，也没听师父讲过！

众人纷纷围上前来，人群骚动，苍云阁的弟子此刻也陷入震惊，忘了去整顿秩序，整个广场都沸腾了。

“前无古人，这时是等惊艳的天资！”

“这少年注定要在西昆仑搅起一番风雨。”

“不见得，别忘了当下苍云阁的第一是谁，五年前他灵根异象可是仙龙降世！”

“当年的兰若雨确实令整个昆仑域都震撼了，不知这位少年的异象如何。“

陈生呆呆地站在阵法上，阵法外，是目光炯炯的人潮，这一刻，他成为了焦点，他心底的骄傲，再一次筑起。他不忘在人群中寻找那位老道，然而一眼下去并没有找到。

此刻，老道站在人群中。

“真的是前无古人？“

“是的。“老道不假思索地答道，然而身边的人他并不认识。

“那得是什么样的灵根呀？“

“史上最杂的灵根。“

老道看着阵法亮起的字，长长舒了口气，脸色那那和善的微笑，眼神中的认可，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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