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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朱意》第8章 移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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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王恒坚定的开口,“求你救他!”

“先将他的衣服脱了吧。”江意随即道。

王恒一愣,随后江意抬眼看向他解释道:“不脱衣服我不便查看伤口。”

王恒虽也明白江意的意思,只是听她这般解释也不由抿唇笑了笑。

“嗯,我知道。”他笑着说。

巫的恢复能力较常人来说更好,但是丹朱之术所造成的伤,极难恢复,甚至无法恢复。

而十七被送到巫令那边,怕也是饱受一番折磨。

王恒将十七的衣服脱下,江意只瞥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口中喃喃道:“那巫令,还真是心狠手辣。”

什么禁术都往这么个孩子身上用,不过想来,这个少年也定是在那巫令面前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话。

这么倔的性子,倒是真像以前的自己。

想到这里,江意唇角勾了勾,若没有师父当初指点迷津,也不知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性子。

“先前,你收着的那块丹朱呢?”江意询问王恒。

“在这里。”王恒从怀中拿出了那颗丹朱,“丹朱之术所造成的伤不可能被治好,除非用祝由来转移。”

“是。”江意轻答,嘴角又抿起笑容来,“所以,你要让他活,那么愿不愿为他承担一半的伤痛?”

面对江意的询问,王恒没有半分犹豫,只回答道:“好。”

“倒是没有半分犹豫。”江意笑意更甚,从袖中抽出一根蓍草来,“没有朱笔,姑且用它作代替吧。”

“祝由之术,也算是丹朱之术的一种,你既然带着丹厌,又如何使用丹朱之术?”王恒心中对于江意有一堆的疑惑,但是眼下,他只是提出了最为主要的。

“你知道,我们不是无法使用丹朱之术。只是想用之时,只觉全身灵气瘀滞,继而有无边的痛苦袭来。而拥有丹厌之人无法疏通灵气,也无法忍受那种痛苦。”

江意的话到了这里,意思也很是清楚了。

当真如此?王恒未曾见过拥有丹厌之人使用丹朱之术,自是半信半疑。

不过,江意很快便令她对此事深信不疑。

江意手中拿着蓍草,口中轻念着巫词,先头被江意置在桌上的那颗丹朱,也随着江意轻声念动巫词而渐渐发光。

血脉中灵气涌动,似是要破土而出的种子——但那只是一瞬。在这一瞬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痛楚袭来。

强行冲破禁锢的反噬汹涌漫延,令江意的唇角渗出鲜血来。

“你没事吧……”王恒焦急出声。

江意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断。

即使用了丹朱也不行么?她往昔只是从师父口中听闻丹厌一事,如今落到了自己身上,她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么个境遇。

但是,无论如何,她要做的事情,没有什么能够阻止。

——即使是所谓的丹厌。

屏息,凝神,师父往日的教导又在脑海中浮现。

“于你而言,丹朱之术是什么?丹朱又是什么?”

“你所学的这一切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是为了什么,即便是……如今你所不情愿的……”

“阿意,想想你是什么?”

她是什么呢?

一个被囚禁在祭坛十八年的世家贵女?

一个被父亲亲手杀死却死而复生的小乞丐?

她是什么?丹朱是什么?丹朱之术对她而言又是什么?

是什么呢,江意?

丹朱碎作淡红色的光尘飞来,环绕在了江意的手腕上,随后穿进了江意的手腕中。她轻念巫咒,手按在了十七胸膛前。

“郎君,将手递给我。”江意背着王恒道。

王恒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将手递给了江意。

只是在触到江意手的那一瞬间,王恒便感到痛楚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

“嘶——”他难抑的发出一声呜咽。

随着疼痛逐渐转移,王恒的额头也逐渐冒出冷汗来。若是这只是一半的痛楚,那么十七在那时都经历了什么?

难忍的疼痛一度让王恒想要松开手,但若是移祝的过程中出了岔子,不知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故而,他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桌角,试着用这般举动来转移痛楚。

终于,在术法完成之时,王恒已经将桌角掰断,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角滴落。一时间身子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半跪下身子来。

江意挣开眼睛,眼中一抹红色流光转瞬即逝。

她缓缓擦去嘴角的血渍,对王恒道:“他的一半伤痛已经转移到了你的身上,若是他恢复得快,明早便能醒来,痊愈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也一样。”

王恒因为疼痛已经失了回话的力气,只是看着江意顿顿的点了点头。

江意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烛火被风吹得摇曳晦暗不明,而江意在转身掩上门扉之后便立刻屈下了身子,咳出一口血来。

鲜血在江意的手心漫延开来,江意却只是愣愣的看着。

“于你而言,丹朱之术是什么?丹朱又是什么?”

“你所学的这一切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是为了什么,即便是……如今你所不情愿的……”

“阿意,想想你是什么?”

她缘何要救这人,是因为算到了他的命数,还是为了她自己?

她并没有完全将一半的伤势转移到王恒身上,这般痛楚,即便是只承担一半也是极难捱的,所以她替王恒分担了一部分。

江意,你是什么?

师父的声音一遍遍的在耳畔回响,她想只有疼痛才能令她清醒。她是江家的工具,是筮卜的道具,是一把极好的刀,为江家,为大周,除去它们的路障。

江意,你是什么?

她为什么存在?为江家,为大周,还是……为了她自己?

“阿意,你是为了江家而存在的。”父亲摸着她的头,宽和温声道。为了江家……若是为了江家……那么江家为何是那般结局?

父亲为何要将那柄利刃穿透她的胸膛?

昏暗的夜色当中,淡蓝色的丹朱微微发着光,江意走至湖畔,将手浸入湖水中。湖水一下子稀释了她手心的血液,江意的视线却在泠泠的波光之上摇曳不定。

第二日卯时,钟声准时响起。

夏桐去敲江意的门时,江意却已经收拾整齐将门打了开。

“是昨晚没睡好么?怎么脸色这般差?”夏桐注意到了江意的脸色有些不对。

江意却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见江意否认,夏桐自也是不会想到江意昨晚所做之事,只当她是没有睡好,便又道:“既是无事,便随我到大院用膳吧,用完膳便要应卯了。”

江意轻点了头,合上了门便随着夏桐离开。

二人穿过一条直道,便到了一个大院子。院中中摆着诸多桌椅,大多数的桌椅上都坐满了人。而在院子前头,置了个粥棚,粥棚前一个高瘦的少年站着,忙碌得为眼前队伍中的人派粥。

夏桐刚到院里,便往四周扫视了一圈,见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便扯了在一旁排队的十二的后领,质问道:“怎么不见十七和阿恒?”

十二小心的捧着粥回道:“十七昨晚回来时受了重伤,丢了半条命,阿恒在照顾他。”

夏桐神情倏忽一变,但只是片刻便恢复了平静,口中喃喃道:“活着便好。”

十二抿了口热粥,又对夏桐道:“说到底这事因你而起,你好歹内疚一下。”

夏桐嗤之以鼻,冷哼道:“说得好像我内疚便能改变结果一样。”

十二长叹一声道:“虽说这丹朱矿中姑娘的数量用手指头便能数清,而你夏桐也是这几个姑娘中生得最好看的,但这性子,却是最差的……”

“你!”夏桐气得便要动手。

十二见状嘿嘿一笑,从她身侧灵巧的绕了过去,还边绕便道:“你可别不信,不止我这么认为,旁人都……”

嬉笑声逐渐远去,夏桐面色一黯,随后却又恢复如常,像是个没事人似得对一旁的江意咧咧道:“十二这个嘴皮子便是贱,下次被我遇着我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嗯。”江意轻应一声。

眼前排着的队伍有序的行进着,夏桐拉着江意排着,终于到了她们二人。

“喏,早膳拿好。”粥棚中高瘦的少年端着碗,递到了江意二人面前,夏桐接过,便递给了江意。

“我们到那坐着吃吧。”夏桐对江意道。

二人坐到了一处矮桌前,夏桐抿了一口热粥,便又对江意叮嘱道:“吃快些,早些去候着。”

江意没有立刻喝粥,而是朝那舟棚中的少年看了一眼,而那少年人的脖颈之上有一片红色的丹厌。

“那人不去集合吗?”江意不经意的询问道。

“他啊?”夏桐慢悠悠的又喝了口粥道:“他不用的。”

“为什么?”江意微微歪了脑袋,续问道。

夏桐边喝粥边道:“因为他没有感应丹朱的能力,所以便被打发来做杂活了。”

“怎么会?”江意微微皱了眉头,“拥有巫族血脉的人怎么会感应不到丹朱的存在?”

“这有什么的?”夏桐见江意这般疑惑,不由得好笑起来,“有是巫却感受不到丹朱的人,也有不是巫却能感受到丹朱的人,这世间总有这般特殊的例子。”

江意也随即豁然道:“你说得没错。”

待夏桐喝完一碗粥时,江意才只喝了两口。

“我们走吧。”江意见夏桐喝完了粥,便对她道。

“你不吃了?”夏桐微讶道。

“嗯,我不饿。”江意道。

夏桐看了看江意有些苍白的脸色,犹豫再三,又道:“多少吃些,寻丹朱会很费精力的。”

“没事。”江意道,从椅子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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