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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朱意》第64章 令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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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本不该由她插手。

那人说天章阁的巫官拿他没有办法,不过是因为他用结界以及特殊的手段藏匿了自己的气息,如今他因为轻敌而被江意重伤,自然无法再藏匿自己的气息,天章阁的巫官很快便会追查到这里,此事便由他们处理。

江意瞥了那少女一样,便转过身去,连一句叹息都未曾有过。

遇到残忍之时表示怜悯同情是人性之善,但若是仅仅是这样,那便只是善而已,什么都未曾改变。

她明善恶,但师父曾说,世上之事,千种万种,远不是善恶能说清的。

出了山洞,日光稀疏穿过树梢间,江意一时间觉得头晕目眩,方才因为动怒导致消耗了大量的鲜血来施展丹朱之术,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她稳住身形,再看向方才那觋者到底之处时,却只余下一滩血迹。

江意的眼眸一瞬间变得犹如丹朱般猩红。

该死。

被他逃掉了。

不过他自知与江意的实力差距悬殊,甚至放弃了花费那么多时间和心血所做成的‘器’,而是趁江意离开的当口逃命。

追踪并不是江意所擅长的术,而且那需要强大的专注力,她方才消耗太多精力,已经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她深呼一口气,使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下来,眼中的红色一点点褪去,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墨色。

冷静下来后,江意便察觉到有许多人正往此处靠近。应是天章阁的人,不过江意也不敢断定。此时离开倒也无所谓,但是江意想看看天章阁的人到底该怎么处理此事。

她躲到一旁繁茂的树林里,藏匿气息,不过半刻钟便有一行人到了这里。

而那行人后头,正跟着先前江意遇到的那对老夫妇。

“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那老妇人惺惺作态的哭出声来,似乎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而那老翁却是一言不发。

“什么都不知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那你说,为何几户人家都凭空消失,只剩你们二人。”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草民和此事有关……”那妇人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愿承认。

那男子却也不及,只轻笑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又说说,为何你们并非巫族众人,却要大量购买那些次品丹朱?”

那老妇一时间答不上来,男子的面色却骤然冷了下来,“真是胆大妄为!你知道你们帮的人是谁么!”

“寅大人。”有人打断了年轻男子的话,“山洞中的器已经被发现,后头的人正在带她出来。

那男子微微皱了眉头,轻道:“他定然是遇到敌手,不过竟让他连器都抛下那人的实力定在他之上。”语罢,他瞥了一眼地上猩红的血渍,和尚未融化的冰锥,心中正有所猜测。

不一会,山洞中的少女就被他的属下抱了出来,见那少女未着寸缕,他便将披肩摘下,盖住了那少女的身体。

“楠儿!”那老妇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去,却被天章阁的人齐齐拦下。

“她早就死了。”那男子毫不留情道,“即便是你们和那畜生合作,让你女儿的尸体完好的保存,这样也只不是为他做了嫁衣,送她了躯壳罢了。你们忍心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女儿的身子被别人使用么?”

“他说过会让我的楠儿活过来的!”妇人失声大叫道,“是你们!是你们毁了这一切!”

那老妇人挣扎着想要上前,但那些人的力量强过她太多,她甚至不能往前一步。

男子又看向那老翁道:“她已经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那老翁叹息一声随后道:“草民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先前有个小姑娘好像是到这来了,大人可有看到么?”

“什么样的姑娘?”

“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有一块红斑,穿着丹色的裙子。”老翁道。

听着老翁的描述,那男子稍许迟疑一会,随后对下属道:“方才你们在里头见过一个小姑娘么?”

属下皆是摇头。

男子这才对那老翁道:“那个小姑娘应该已经逃跑了,地上这些血,应该也都不是她的。”

听到男子的话,老翁的神情也稍许缓和一些,只是那男子却还未说完,“既是如此,你们协助他害人性命一事也确凿无疑,你们必须随我回幽都刑狱司接受审问。”

“是……”那老翁叹息一声,既是种了恶因,那便也只能自食恶果。

躲在林间的江意微微垂下了眼眸,事情已经结束那么她也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她不着痕迹的悄悄离开。

她刻意藏匿了气息,也未曾引起人的注意。但那一瞬间,站在山洞前的男子朝江意那处,瞥了一眼。

江意一路走至江畔。

待行至浅滩之处时,她忽然止住了步子。

“你还要跟我多久?”江意回过头,便见到一个男子站在不远处。

他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他生得俊朗,眼神却有些薄凉,黑白分明的衣衫,没有半点其他颜色,只袖袍之上,绣着银色的花纹,若能瞧的再仔细些,便能看到那是一只老虎的纹样。

江意想起,师父曾同她提过,天章阁有十二巫侍,以十二地支命名。不过,既是令十二巫侍中的一人来追捕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小角色。那般歪门邪道的巫术,天章阁自然也无法容忍它的存在。

江意看向他,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没有敬畏惧怕,也没有惊喜意外,只是江意这般神情,那男子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谢令姜,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他语气有些冷,好像江意忤逆了他什么似的。

江意不语。

谢令姜?是这个身体主人的名字么?

“为什么不说话,是在怪我们?”他走上前一步。

“怪你们什么?”江意续道。

“怪我们不来找你……”他的声音慢慢变小,似乎是有些愧疚,但又察觉道什么似的抬眼直视江意道:“你不是痴儿了?”

“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江意笑了笑,他既能察觉到她的气息并且跟来,他的实力高于她,也应该对她的实力有所揣测。

只是这般,还有故作嘘寒问暖一番,他是想确认而已。

“那个人,是你出手打伤的?”

江意又是不语。

“谢令姜,你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迟疑的声音又变得响亮清晰。

他站在高处,俯视江意。江上吹来的风将他的衣袍扬起,他站在那儿看着,就好像和以往一样。永远那样高高的,注视着她。

只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眼前的人再不是,那个不言不语,缄默安静的小女孩了。

“这是你的东西么?”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面具。

自然是她的,因为这是她不见的面具。

江意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言语。

“过来。”他的声音沉了些,眼神也变得有些冷,“你从以前起便是这样,眼里什么都看不到。”

“还不过来么?”语罢,他口中轻念巫咒,江意面前便忽的出一个透明的光球,而光球之中,是她先前放出去的小人。

“这样的丹朱之术,你是从哪学到的?”他对江意发问。

江意唇角衔着笑意,仍是不回答他。

他眉头皱得更紧,见江意不回答也不打算追问,只轻道了声也罢。他的手在空中一捏,随后,那光球中的小纸人便顿时变成了数片细小的纸片。

“虽不知你从哪学会的这些旁门左道,也不知你为何带着丹厌却能自如的使用丹朱之术,但若要超越我,你还差了千百年。”

“你的话说完了么?”江意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知道什么谢令姜,也不认识你,但是若要比试丹朱之术,我不介意现在和你来一场。”

“凭你?”他一脸不屑,“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你是觉得不屑?还是害怕,比不过我?”面对眼前之人这般奚落鄙夷,江意依旧全然是一副沉着大方的模样,没有半点恼怒。

只是这样,却让那人更加生气。

“连巫选都没参加过,你觉得你能赢过我么?”他道。

记忆零零碎碎,而忽的有个声音在脑海中想起,好像是抓住了什么,江意的意识也同她一起重叠。

“谢崇朝。”她不由自主张口喊出这个名字。

站在她面前的谢崇朝脸色一变,又随后立即平静下来道:“你这不是还记得么?”

“你在害怕什么?”江意又道,“你既自认为强于我,那么现在你又在害怕什么?”

他眼底似有一丝动摇,但又或者是一些,更深更复杂的情绪。

他如鲠在喉,似有些话说不得,不该说。

“谢令姜,你去参加巫选吧。哪怕是为了你自己也好。”他看向江意,缓缓道,“谢家收下来路不明的你,是知道你或许与常人不同,但你自幼痴痴傻傻,谢家也逐渐视你为弃子,便是你下落不明,也无人在意。而你如今有这样的能力,带着丹厌也依旧能施展丹朱之术,是巫族从来没有过的情况,终有一日,谢家会找到你。”

“而那时的你,定然会变成谢家的笼中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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