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不过几十年的光阴，一般的妖能活几百年，而修身成仙后能活千万年，甚至没有衰老没有痛苦，只是无法像凡人一样轮回……

很多妖喜欢吸取人类的精魂提炼修行，下场终是不好的，此番来了凡间，她要助容洛救母，是否和雪妲报了那凡人的恩是一样的。

“阿若，师傅她老人家知道你们来寻我么？”

雪妲问完，姚黄抬头看了一眼杜若，咬了咬嘴唇。

杜若云淡风轻的挑了挑眉头，在雪妲聪慧的眼里看穿了一切。雪妲便笑道：“湖底那地方我原以为不会有人发现。”转瞬望着杜若那双不喑世事的眼神，沉了一口气，平和说道：

“阿若，你会答应师傅吗？”

姚黄听了这话，顿了顿那双逗弄小孩的手，试探性的瞄了眼杜若有些闷闷不乐的神色，看来她是清楚自己早晚要嫁到青丘去的。

杜若口气清冷：“换做是姐姐，你会答应吗？”

雪妲道：“没有遇见李笙佑，我会答应的。”

雪妲的回答本就很牵强，杜若羞愤的反驳：“为了族人，我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吗？我也很羡慕姐姐，想与姐姐一样。”

雪妲膛目结舌，望着杜若，感觉不可思议。

“不，阿若，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师傅对你期望颇高，你背负着族人的命脉，你不能……”

雪妲这番话，杜若可不认同，从小到大，她的内心从来都是隐忍的，直到她遇上了容洛，内心莫名的改变了想法：

“我为什么不能?我们辛辛苦苦的修炼来到这个世界，可不是为了每天孤孤单单的清修。”

“阿若……”

瞧着杜若执着的神情，雪妲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即使师傅告诉她李笙佑在骗她的感情，她仍不顾一切的相信他，如今瞧着杜若的这种执念竟让她一时无言以对。

姚黄怔怔的望着杜若，从来没想过杜若会是这样想的，她竟羡慕着雪妲，也想像雪妲一样与凡人相恋生下孩子吗？想着此处，望了望床中的婴孩，突然觉得杜若说要留在凡间助人的话，原本都是诓她的，便忍不住发问：

“阿若，你不要我了吗？”

杜若略定了定，她不喜姚黄这做作的像是被人抛弃很惨烈的样子，这让她觉着自己干了一件坏事，呵呵干笑了两声道：

“我丢的掉你吗？”

姚黄这才甚满意的点头道：“那倒也是。”

语毕，杜若便不再理她，雪妲也不再谈这个话题，她知道杜若是不会听的，除非她自愿，否者怕是很难让她嫁到青丘去。但若是站在师傅那边，为了不让师傅再次伤心，也不希望杜若步她的后尘。

便睨了眼杜若，担忧道：“阿若，凡事不可太执着。”

杜若不愉悦了：“姐姐的执着并不再妹妹之下。”说完转过身去，话已至此，雪妲神色黯然，觉得多说无益，她已经脱离花族，何须上心这些事弄得杜若不开心？杜若看得出雪妲在担忧，她也不是故意说出这话，呆望着雪妲有些忧伤的脸，觉着刚才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姚黄瞧着有些尴尬，便岔开了话：“雪妲姐姐，你真的要放弃数百年修行，成为一个凡人？”话说回来，她还真不希望雪妲离开她们。

这问题让雪妲寻思许久，终究还是想通了。

“嗯，我不想修炼成仙，也不想长生不死，只想要看着我的丈夫，孩子慢慢的老去……”

她说的倒是惬意，只是这样的心思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雪妲微微抬眸，望着满眼惊楞的杜若和姚黄，瞬间又沉了沉脸色，低语：

“我知道，我对不起师傅。”

她当然对不起琳娘，若是琳娘知道雪妲要废修为轮为凡人并且生老病死在凡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师傅最喜欢的两个徒弟便是你和芙香，一个因犯错被逐出，现在你又……。”

杜若实在不懂，就算要与凡人相恋，也不必废了修为，轮为凡人啊！“或许有一天，师傅会明瞭我的想法。”雪妲面色一正，柔声道：“阿若，你也会明瞭我的心情！”

杜若张口结舌的不知要说什么，看着雪妲抱着哭醒的婴儿哄着。她也不知道雪妲这样做值不值得。但即使只有几十年的光阴，还是希望雪妲能够幸福。

从月落林出来，一路上杜若闷闷不乐的，姚黄也不敢去招惹。雪妲的事对杜若影响很大，也很担心杜若效仿雪妲。那样她就要失去杜若了，只要想着杜若要与凡人相恋，她的心莫名的很不舒坦。

杜若撇了眼身后正使着小性子的姚黄，这一路的草都快被她拔光了。也懒得理她，放眼前方那山坳上的草屋，想来便是到了。

雪妲要留她们住下，因姚黄头花里的蝶妖实在不便，再来那李笙佑一介书生，胆小怕事，雪妲原无兄弟姐妹，突然冒出两个来，定会引他生疑。由此便去了雪妲说的对岸山坳上的空草屋，屋子虽简陋，但住人没什么问题，总比露宿街头的强。

到了屋前，略施法术变动了屋子，届时应有竟有，杜若满意后转手拧下那只蝶妖，似笑非笑的说：“跟了这么久，任务也完成了，还想跟到什么时候？”

蝶妖瞧着杜若要赶走自己，方才现出半人半兽的样子伏在地上，露出很无辜的神色：“大仙莫要赶走小妖。小妖无依无靠的，若非遇上大仙相救，怕是早就没命，小妖想留下来任凭大仙差遣。”

这蝶妖很聪明，知道她吃这套，杜若呵呵两声，正要答应。姚黄不乐意了：“阿若，咱不能留下她，这蝶妖来路不明的，保不准是想……”

“姚黄，留下她。”

杜若口气决绝，姚黄想要争执却又不敢。又听杜若对那蝶妖说：“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便让你一直跟着。”

蝶妖自然是喜出望外，姚黄可气急败坏了，自此后再没让那蝶妖粘在她的头花上，也没给过蝶妖好脸色看。而蝶妖只好成天落在杜若的香肩上，哒哒哒的煽动着翅膀，给她耳边吹着凉风。天气日渐炎热，杜若自然喜得凉风，任由蝶妖落在肩上，故此姚黄嫉妒的不行，想着凭什么蝶妖能待在杜若身上，这小蝶妖才来多久？又熟知杜若几分？姚黄越想越气，便没事扑上去捉那蝶妖的翅膀，那蝶妖惹毛了，趁着姚黄睡觉时，便跑到她鼻尖上跳着舞，气的姚黄追着她满山的跑，两人一上一下的跑在山野间，活像一幅蝶戏仙女图。

其实杜若晓得蝶妖为何留下，无非是对她很好奇，想要吸取她玉中的仙气。吸就让她吸吧，只要不是食人精魂，方魂，那便无所谓。再来那蝶妖很会替她选食，知道她喜欢吸食花蜜，便勤劳的跟小蜜蜂似的，成日为了讨好她采集了许多花蜜，杜若也很是享受。来这凡间一趟，她只想弄清楚二件事，第一件是想知道雪妲所追求的爱情到底是什么，二是来想替小道士容洛完成心愿。

此两件事完成后，她便同姚黄回了鸾花林，嫁去青丘修仙也罢，永远待在琳娘身边当妖精也罢，都不在违抗了。

然而，姚黄却不这样想。

因着她和杜若皆是人形，定是与别的妖有所不同的，要不然那青丘狐王也不会指定了要娶杜若。虽说眼下多了那只蝶妖与她争抢杜若的感情，她断不会将蝶妖放在心上，杜若是她的，她定会赶走那只蝶妖。

夜里，姚黄与杜若同眠，像小时一样彼此依偎，只是近来杜若总觉姚黄未免太霸道了些，总将自己挤下床去，仔细瞧了瞧姚黄，看那脸蛋着实的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嫩皮不懂事的样子，唯独这身子骨大了些，越发的一点女儿家的气息都没有了。第二日晨起，杜若正喝下蝶妖采集的露水，姚黄懒散的从屋里出来，想是准备过去替杜若梳头，杜若瞧她粗枝大叶，又想起夜里被她三次挤下床，整夜困的相当不好，心下很不愉悦。便唤来蝶妖，虽说蝶妖半人半兽有些吓人，杜若便用法术将其变了身，蝶妖瞧着下半身有了人形，颇为高兴，更卖力的侍候着杜若。

姚黄哼唧着，面上自然是乐得轻松。可瞧着杜若那喜得新宠的神色，内心相当不是滋味，敢情是哪里得罪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