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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卸》第八章 二十四桥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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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二十四桥明月

刑部的公文下发给了马昆魁,而马昆魁则将公文仔细看了三遍,确认无误后,他才签发了释放令。

释放令在牢头手中不过一盏茶时间,牢头就亲自来到了监舍找覃浪。

十五岁的覃浪还是那么英挺,他含笑给牢头做了个揖,感谢牢头这几日对自己的宽泛有加。

牢头立刻亲自松开所有的镣铐枷锁,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给你上枷是上面的意思,故而用得是成人锁头。”

成人的枷锁有好处也有不好之处。

成人枷锁比较沉重,但是孔洞宽松。覃浪修者自然知道这牢头所言非虚,这也算是照顾有加了,更何况这几日吃饭也还基本正常,米饭是温热的。这一切自然是牢头关照了。

牢头摆手止住覃浪的感谢,他说:“泥大哥特意叮嘱,而且明月姑娘也多次叮嘱。就知道公子非常人,日后还往公子能提携一二即可。”

覃浪重见天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堕了。好在还有一牙露出,所以红色但不热烈的太阳让覃浪感觉很舒适。

接他的人是个眉清目秀,梨涡浅笑的女子。

“我叫明月。”姑娘落落大方。

覃浪看看四周,未见米斛。他本来有些疑惑,于是将征询的目光投向明月。

明月很聪颖,她有些黯然但随即表现得非常坚定:“他没能来是因为他有事。”

“有事?”覃浪敏感地问道:“是有事情脱不开身了,还是有事了。”

“有事了。”明月的淡淡修长眉毛变得很没有精神:“昨日从外面到了醉红楼就倒地不起。只是让我今日来接你后就睡着了。”

“受了几处伤?”覃浪直接发问,他如刀柄般的眉毛连在了一起。

“大伤六处,小伤无数!”明月已经没有任何笑容了。她有些萧瑟,原本扎好的发丝也好像深秋的柳枝垂落了几缕,但她没去理会。

“谁?”覃浪变得更加冷厉。

“不知道!”明月的眼中有了雾气:“胖子肉真多,有时候给他擦身,还要翻开皮肉。”明月凄然一笑。

不过,她似乎醒悟旁边还有一个覃浪,于是,她很有办法地捋捋发端,接着不着痕迹地抹去了眼角那一滴泪水。

“他没说,回来时我问过他,他只是摇头,而后就昏睡过去了。”

“明月姐姐,谢谢你来接我。”覃浪躬身行礼致谢。

“刑部那儿已经去掉了你的案底,明日紫苑的报名应该没有影响了。”

明月在路上已经将米斛这几日所做的大致讲了遍。

虽然覃浪不知道米斛见过马昆魁,见过泥菩萨,见过封不二!可他只要知道米斛见过明月,明月通过她的关系找到了刑部侍郎全帆过消去了他的案底,他知道如今米斛陷入了战斗后的昏厥,他知道这些他就足够了。

惊涛剑握在他手中,手指关节白得厉害。

马车停在二十四桥上。

下桥左面走是往柳丝胡同的,右面走是往醉红楼的。

马车一路行来还是缓慢,慢到了抵达二十四桥时,天上的月亮已经升起。

弯弯的石拱桥上清辉铺地,拉扯着两个人影也变得修长无比。

“他是我师叔。”覃浪站在栏杆旁,眼睛看着那桥洞倒影说道。

明月上前和覃浪并肩而站。

“他是我的恩客。”说到这儿,明月的脸上荡出酡红色。

“他很胖,他很喜欢吃。”望着那轮月亮,覃浪也温暖地笑了。

“他每次来都喜欢给我带点小东西。发簪啊,花布什么的。”明月也说。

“他是师公的最小徒弟,十七岁而已,可他却让师公直接派他到了京都城独自行事。”

“他才十七岁?他告诉我二十七岁了。”明月的脸被月光照的有些发慌发烫。

“他胖显年轻。”忽然,覃浪说道。

“这个家伙!哼!本姑娘十六好不好。”明月瞧着那天边明月似乎想证明什么。

“每次见到他,我就觉着好像进了间全都是柱子样的房子。我不用担心头顶上的房梁一下子掉下来砸在头上。”覃浪说道。

“是啊,他那身肉,用头枕着就好像枕着一团棉花。我有时候睡觉不是很踏实,可每次躺在他身边就觉着心跳似乎都平和如水。即便是窗外鬼哭狼嚎,我自悠然。”

“师公说,剑道剑道就是见道!小师叔已经步入道途,登堂入室!也许我还需要历练才能如小师叔般,长剑入手道入心啊!”

“他有血有肉,有情有义,这些就够了。或许这就是他的道。”明月的话一如那倾泻下来的月华,平淡但真实。

覃浪忽然觉着眼中有一道光线直接轰入了他的脑海。

剑是凶器,它带来的是鲜血,是崩飞的肉块,是惨绝人寰的最后嘶吼,是痛苦的阴阳两隔。可这柄剑也可以快意恩仇,可以剑断幽明!可以飞天遁地,可以呼风唤雨!可以……

那这些种种不同,只是因为用剑的人不同!

米斛的剑就是他的道!

覃浪只觉着胸腔有奔腾的气息,那仿佛不断膨胀的压力让他的口鼻也无法禁锢,他必须奔放地喷吐而出。

气息来的猛烈如潮,冲击着他的喉头,冲击着他的鼻翼,于是一声振聋发聩地长啸自覃浪心中而发,口中而出。

啸声鼓荡,一如那云涛滚滚,一如空山钟鼓,一如群山回应,一如碧海翻波!

月光和着那啸音变得凝实。

而胸口处的那血色纹路也变得更加厚重。

那龙纹好像跃跃欲试,好像点睛之后就能夺壁而出。

胸口的血螭龙纹在他皮肤下变得滚烫起来,可那种尖刺的痛苦却一点没有,而当那月光不经意渗入,那龙纹有了雀跃的冲动。

覃浪小心地扯开胸口衣领,让月光直接映照在前胸龙纹处,那龙纹居然发出了一道让覃浪都恍然的欢呼声。

龙纹似乎在扭动,让身体各个方向都能感受到月华如水,而覃浪也不经意间发现那月光中有点点荧光跃动,就如跳动的精灵。而这些精灵般的亮点落在龙纹上就直接好像雪入大海倏忽无踪。

覃浪停止了啸叫,但那月中菁华还是如潮汐拍岸地涌入龙纹上,龙纹大口大口的吸允着这月光。

覃浪静静站立,他不愿打扰自己的这个状态。

明月没有发现一点异样,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或明或暗的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覃浪才脱离开那种状态,他有些悻悻然。

“时候不早了,小师叔就交给你了,明日我去找他!”覃浪稍稍整理好衣服说道。

明月如梦初醒,她似乎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覃浪毫不在意地一笑,他充分理解地说道:“小师叔在十剑门天真烂漫,而我十剑门没有女子。一个都没有!说是和尚庙也不惶多让。”覃浪陈述了个事实。这话让明月的笑眼如花绽放。

告别明月,走下二十四桥!看着那各种形态的栏杆雕塑掩入黑暗,望了眼碧波微微荡漾的水面,覃浪没有回头,他只是挥挥手,就坚决地走向了左面,那是回柳丝胡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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