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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花》第10章 白痴帝与丧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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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这位惠帝司马衷乃武帝司马炎次子,其母武元皇后杨艳是杨骏之妹(九爻的姑母)。因惠帝自幼便是智商低下,为人痴呆而没有能力理政,所以由太傅杨骏(九爻的大伯父)辅政。后来,武帝司马炎给司马衷娶了贾充之女贾南凤并立其为皇后,贾南凤貌丑而性妒,她不忿杨骏掌权,于是设毒计杀害杨骏并灭了杨氏三族,最终如愿地掌握了朝政大权。

这位历史上最白痴的皇帝,其实在娶贾南凤之前尚存些许理智的,但是,自从贾南凤助其登上太子之位后便被她牢牢地掌控者,先帝薨逝后,贾南凤寻得奇药日日喂食司马衷,半年后,此药渐渐显效,司马衷变得或狂吃狂喝,或嗜睡,使其行为愈加荒诞离奇。想当年,各地均闹灾荒,老百姓没饭吃,流民四处逃命,到处都有冻死、饿死的百姓。早朝时,朝臣将各地的灾情向惠帝上报,希望能商议救灾之策。但惠帝司马衷却睡眼惺忪地反问百官说:“百姓们都没有饭吃,那,他们为什么不吃肉粥呢?”满朝文武听闻,均哭笑不得,灾民们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来肉粥呢?隐藏在太极殿纱幔后面的贾皇后见众大臣都看到了这个白痴帝是如何的愚蠢糊涂,她满意地笑了,于是,她渐渐由幕后操纵惠帝开始转战到了朝堂之上。

卯时,张韙随父兄一起早朝,太极殿内,群臣参拜礼毕,晋惠帝坐在龙椅上,眼睛半阖,神情混沌,呈尚未睡醒之萎靡。众臣惊愕发现惠帝的龙椅左侧加了一座,虽如此,满朝文武却无人敢言,其实,贾皇后掌控朝政已久,贾皇后陪伴惠帝临朝也只是迟早之事。从此,每每早朝时,贾皇后便在此听政,表面上是晋惠帝当皇帝,实质上却是她在把持朝政。贾皇后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后宫都牢牢地掌控者,因惠帝司马衷非常畏惧贾南风之彪悍,所以其他妃嫔都很少获宠幸。有一段时间,贾南凤下了早朝便回到显阳殿内淫乐,渐渐放松了对惠帝司马衷的掌控。司马衷身边的內侍有个叫马三斤的黄门为讨好他,引着他去各嫔妃处游玩,后来,有两位嫔妃怀了身孕。

这日,贾皇后正与刚从民间寻来的貌美男子饮酒寻乐着,贾林匆匆来报,贾皇后不悦问道:“何事?”贾林心中忐忑不安地说道:“禀皇后,容妃和惠妃都......都”贾皇后眼神犀利地盯着贾林看了看,她挥挥手屏退了其他人后追问道:“都怎样了?”贾林心中不胜惶恐地答道:“都,都有了身孕。”贾皇后听了是妒火中烧,气急得眼睛都红了,她厉声喝道:“你说什么?都有了身孕?你是怎么做事的?本宫不是叮嘱过,不许那些贱人接近皇上的吗?说,你给我细细道来。”贾林吓得跪地叩拜,颤抖地将惠帝宠幸其他嫔妃的原由向贾后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贾皇后得知后妒火怒烧,她命人将那两位有孕的嫔妃带到显阳殿,亲眼看见了她们凸出的腹部,容妃和惠妃看到贾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森,她们的心开始下沉,尤其是她们从贾后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这种杀气犹如冰霜一般,令她们浑身发冷发颤,她们颤抖地向贾皇后行礼说道:“臣妾拜见皇后。”

贾皇后狠狠地盯着她们看了看,忽然,她夺过护卫手中的长戟冷冷地对两位嫔妃喝道:“贱人,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本宫勾引皇上?你们还挺有本事的嘛,能将怀有身孕之事隐瞒至今,想必是买通了不少人吧?不过,你们可都知道,但凡忤逆本宫之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贾皇后说罢,突然夺过护卫手中的长戟,谁也没想到,贾皇后竟然以戟击打她们的腹部,可怜容妃和惠妃捂着孕肚被击倒在地上翻滚、惨叫,她们被打得当即流产。贾皇后冷笑着看了看躺在地上淌着鲜血的容妃和惠妃说道:“也罢,暂且留下你们这两条贱命,若敢再犯,本宫必将灭了你们三族。”匍匐在地上的容妃和惠妃虽然是痛不欲生,但是她们更知道贾后生性暴虐,手段残忍,天下人都知道她最喜灭族,灭了杨骏三族;灭了司马亮三族;灭了卫瓘和司马玮;灭了太后,灭族之事举不胜举。朝中大臣对贾皇后都是诚惶诚恐,她也正是因此得以专权。她们忍着剧痛匍匐在地叩谢道:“贱妾不敢,贱妾谢皇后陛下不杀之恩......”贾皇后仰着头得意地笑了笑,然后一挥手命人将她们拖了出去,后来,容妃因伤势过重死去,惠妃也因受到刺激而变得痴痴呆呆起来。显阳殿内发生的惨剧传遍了后宫,自此以后,后宫嫔妃无人再敢接近惠帝,都刻意远远地避开惠帝,即使是偶然遇见了,也是纷纷逃遁而去,即使是司马衷身边的宫女也是个个即若寒蝉。

冬至过后,雪灾愈发严重,流民聚集之势严峻,朝廷内外动荡不安。太极殿上,朝臣们商议着救灾之策,贾皇后一边听着,一边侧目瞅了瞅惠帝,再看了看立于皇帝身旁的太子司马遹,她心里好生地怨怼,她恨上天为何不赐给她一个儿子,如今自己大权在握,却让这个庶出皇子当上了太子。虽然母亲郭槐常常劝她要疼爱太子司马遹,甚至临死还恳切要求他要爱护太子。真是愚昧至极,贾皇后心想,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权位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司马遹这个蠢货呢,她的眼神转到了贾谧,特别是贾谧那俊朗的英姿令她越看越喜爱至极。

贾皇后想到这里,她转而狠扫了一眼太子司马遹问道:“太子,此次雪灾严重,户部赈灾不力,你就没有什么要奏吗?”太子司马遹似乎能感觉到贾皇后眼神所射来的寒光,他心中一凛,诚惶诚恐地向贾皇后行礼答道:“禀母后,此次灾情严重,波及范围甚广,儿臣已着人尽全力赈灾......”还未等太子说完,贾皇后便不耐烦地挥挥衣袖呵斥道:“你是如何尽力赈灾的呀?是尽力贩肉?还是尽力修仙炼丹去了?”司马遹被贾皇后呵斥得扑通跪下,他跪在贾皇后的面前瑟瑟发抖。

太极殿上,群臣大多被吓得哆嗦不敢言语,赵王司马伦一党则乐得旁观,司空张华大人站出来向贾皇后行礼说道:“启禀皇后,此次雪灾甚为严峻,太子已命户部在各地设粥棚赈灾,只因灾情波及甚广,仅仅靠着朝廷的赈济确实困难,太子本人将东宫的存粮运往东阳门五十里外的道观设立了粥棚救济灾民,皇后,太子他也是在尽力为朝廷分忧的。”司马遹见张华出来救了他,于是赶紧说道:“母后,请恕儿臣赈灾不力之罪。”

贾皇后见张华竭力护着太子,又看了看伏在脚下的司马遹,心里暗自思忖着,司空张华大人自先帝时便是尽忠国事,辅佐朝政,弥补缺漏,着实为朝廷之栋梁。尽管朝廷内外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灾祸连连的,但天下仍然较为安定,这些都是张华的功劳。虽然张华怕贾后亲族势力强盛酿成灾祸,曾经作了《女史箴》来讽劝她,但也只是停留在“劝”字上而已,对于自己这个皇后还是一直都鼎力扶持的。

想到此,贾皇后尽管性格凶暴嫉妒,但是在朝政上,她始终还是敬重张华的,更重要的是,张华在朝中拥有不少支持者,一旦僵持起来,于公于私均不利。贾皇后慢慢走到近张华跟前,一抬手示意他免礼起身说道:“司空大人请起,本宫知道你对太子的一番苦心呢,其实,本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是希望他切莫辜负了我等罢了!”张华赶紧叩谢道:“请皇后宽心,老臣一定尽心尽力,太子定会谨记皇后谆谆教导。”司马遹也如捣蒜般叩谢道:“儿臣一定不负母后和司空大人的教诲。”贾皇后根本没听他们的话,她透过张华看着他身后的张韙心中一阵荡漾,虽然上次她想亲近张韙却未能如愿,但是,贾后还是打心眼里喜欢他的,她温柔地端详着张韙,只见他玉树临风,而且貌胜潘安,站在群臣之中的他气质儒雅,犹如鹤立鸡群。

贾皇后慢慢地走到张韙的跟前,一脸的温柔似水,她指着张韙柔声地对张华说道:“如此甚好,为朝廷,还请司空大人多加指点太子,才好!茂先,本宫知道你教子有方,不如这样,从明日开始,就让文锦每次早朝后去东宫为太子伴读,可好?”张华一听深感贾后的提议超乎寻常之举,但又无从揣测,无奈只能应承答道:“老臣,老臣谨遵皇后懿旨。”张韙被贾皇后炽热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自从他那日经历了显阳殿内遭遇后,他经常梦到那日的情形,甚至被噩梦缠绕着,每每上朝之时,他都尽量低下头来不想被贾皇后看见自己,这种惶恐不安的心悸时刻折磨着他。张韙很想当朝拒绝,不过他看到父亲和兄长都在看着自己,他不敢抗旨,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微臣遵旨。”

张韙思忖道:如今这朝堂局势对太子十分不利,今日又受到贾皇后严厉斥责,估计他会有所收敛,这样一来,九爻岂不是暂时摆脱了司马遹的纠缠,真是太好了。况且自己每日早朝后伴读,自己便又机会了解司马遹的动向,这样一来,岂不是可以暗中保护九爻了吗?张韙的心里是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忧心忡忡的,一直都在纠结着。直到散朝后,张华领着他到东宫安慰了太子一番,张韙也是心不在焉地陪着父亲。张华对司马遹谆谆教导道:“太子殿下,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您可有感悟?”司马遹心有余悸地点头,忽然他向张华深深施礼说道:“太傅救我。”张华赶紧还礼答道:“太子殿下这是为何?真是折煞老臣了。”司马遹惶恐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颤抖着声音对张华说道:“太傅,孤现在是日日惶恐,孤好害怕,害怕皇后下毒手,孤害怕啊!”张华听了赶紧捂住太子的嘴说道:“太子切莫乱说话,不会的,您放心,老臣定会拼死护卫太子殿下,放心,放心。”司马遹在张华的安慰下渐渐平静了下来,张华临走前再三叮嘱他尽量安分守己地待在东宫内,不能再惹是非上身。司马遹虽受张华教导多年,但从未真正地敬重过他,今日大难临头,他才发现了张华对自己的忠心耿耿,心中也是万分懊悔,此刻的司马遹对张华已是言听计从了,他亲自送张华父子走道东宫门口,望着远去的张华父子,司马遹竟然有了些依依不舍之情。

张韙心念九爻,一出宫门他便向父亲告辞回府。张韙吩咐豹子帮他更衣道:“豹子,将父亲送我的那件新大氅来。”,豹子望着窗外飘着的大雪嘟囔道:“少爷,外面下大雪了,您还要出门吗?”张韙也回头看着窗外心想,天气越来越寒冷,九爻身子弱肯定是怕冷,他点头答道:“豹子,父亲刚刚又派人送来无烟精炭,你安排了吗?”豹子想了想答道:“哦,刚刚送到府上的,这不,想侍候您更衣后再去安排的,所以,我还没来得急吩咐他们卸下来,一共有三大车,可都是进贡给皇上的好炭呢。”张韙听了赶紧系上大氅大步朝门外走去并吩咐道:“不必卸下来了,你去备马,我现在就要给九爻姑娘送过去。”张韙疾步走到府外,侍从牵来马,他飞身一跃,策马便朝雅竹苑方向疾驰而去。

天上飞扬着鹅毛大雪,路上的行人非常少,雅竹苑内外银装素裹的分外雅静。暖阁内,九爻因昨日在正清观劳累整日,在梅花林受了些风寒,身子有点发热,还咳得厉害。她靠在垫的温软的大靠椅上一边看棋谱,一边指点着丹青和夕颜下棋,飞花因棋谱背不熟,九爻罚她抄写十遍,飞花拿着笔叽叽歪歪,闷闷不乐地撅着小嘴。

羊伯给九爻号了号脉,正想劝她去卧榻静养,德叔进来说:“小姐,张公子来拜访小姐,还送来三车上好的无烟精炭。”九爻沉默,她的内心在见与不见之间纠结着,她努力克制自己内心,决定推脱不见,于是对德叔说道:“德叔:您去问问张公子因何事来访?若无事,就将府中酿制的桂花酒、菊花酒、花茶、榛子糕多些送给他,作为回礼,另外,您代我谢谢他,即可......”德叔看着九爻,他明白九爻拒之不见的心情,于是替张韙争取机会说道:“张公子得知小姐受了风寒,他是特意冒着大雪前来来探病的,他现已在前厅等候,而且他说还有要事相告。”见九爻低头看棋谱不言语,德叔便赶紧去倒前厅领来了张韙,到了暖阁内,张韙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之前在前厅等候之时,他紧张九爻不愿见他,现在他又紧张见九爻,他走进暖阁就看见九爻脸色苍白地靠在软软的厚垫子上,不禁一阵心痛想拥她入怀,豹子尴尬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缓过神来,赶紧向众人见了礼,德叔安排他坐在九爻座椅的左侧。

九爻压抑地咳了几声,她与张韙见礼后说道:“九爻感谢张公子冒着大雪来探病,其实,九爻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并无大碍,多谢了。”九爻说罢又隐忍地咳了几声,张韙关心地看着九爻,柔声言道:“德叔,请换上我带来精炭,这些都是进贡给宫里用的,没有烟就不会引起小姐咳嗽。”德叔看了看九爻点点头,随即安排了侍女进行更换,果然这炭是没有烟和异味的,而且炭火还燃烧得更旺些。

几番问候寒暄后,张韙见丹青和夕颜在下棋,原以为她们只是无聊才下棋解闷,细看棋盘上的棋局,张韙很是吃惊,这棋局甚是精妙,想想自己与父兄的棋艺在朝中已是难逢敌手,未料这两位姑娘家的棋艺尽然有如此造诣,不过她们此时的局面已是僵局对峙着。

丹青和夕颜双方正杀得胶着,丹青略胜一筹,夕颜都转头望着九爻,九爻看了看张韙,她想试试他,张韙一看九爻的眼神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仔细看了棋盘上的焦灼局势,思考片刻,他从夕颜的棋子罐中取出一枚黑子落下,瞬间夕颜便从弱势转为强攻之态,夕颜惊喜地说道:“高,张公子,这招太高了。”张韙连连摇手道:“我仅仅看到这一步罢了,后面的局势尚未考虑周全。”羊伯见九爻欲起身便拦着,问道:“小姐是想与张公子对弈此局啊?”九爻微笑地点了点头,丹青和夕颜赶紧将棋盘等移到九爻面前,九爻柔柔地问道:“张公子可愿与我继续对弈此残局?您继续执黑子接替夕颜。”张韙忙点头应允,心想只要能与她相处,当然是求之不得。

飞花不知何时也凑到跟前,暖阁内的人都围到棋盘跟前,准备观战,大家都想看看张韙的棋技究竟如何。“我已落子,小姐请!”张韙伸手示意道,九爻纤纤玉指执白子,果断落下,才不过十几手后,张韙在仔细分析了自己的局面,顿时傻了,刚才还以为自己已经反败为胜了,却不料,九爻这招“守拙”,即刻逆转乾坤,他不但失去了原来的优势,还需以“冲”来化解危机。九爻再执子轻声吟道:“围棋不仅仅是二人之间的手语,不仅仅是棋艺,它是志存高远的心胸,是世间寻觅知音的桥梁,更是永无止境的智慧源泉。这棋盘便是睛夜的天空,是上古的阡陌。”九爻说完又落下一子道:“断”九爻忍不住地轻声咳了一下,她抿了一口茶压了压,等待张韙的下一步棋。

张韙执黑子也附和道:“三百六十一道,仿周天之度数。围棋的一粒子必有一定的气数,一旦有根有眼,则天地万物与我长在,行棋则须力避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因而围棋乃千重岭树。”他落下黑子也说道:“长”,九爻微微一笑又落下一子,轻声言道:“围棋为道,道中有道。”两人边说边落下一个个棋子,围着观战的丹青和夕颜等人却越看越迷茫,更听不懂他们的棋艺和话语,都是一头雾水,苦苦思索着。

他们两人对弈有半个多时辰后,张韙终于弃子认输,神情羞涩拱手言道:“小姐棋艺玄妙,若不是您让着,我早就输了。”九爻款款回礼柔声答:“公子过谦,是公子承让了!”刚才的酣战,大家都凝神观战。此时,夕颜忙着给大家添茶水,丹青在一旁拨弄着炭火,飞花也围过来吃糕点,羊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德叔笑着问:“张公子,您刚来时,说有事情要告知小姐,请问,是何事?”张韙忽地想起:“哦,几乎忘了此事,今日早朝时,皇后斥责了太子,我料他暂时须自保,是不敢再骚扰小姐了,别担心。”众人听了这话都甚为安心,九爻却手抚着茶杯沉思:太子此时须自保?那是否丧门星--贾皇后将有新的谋划?张韙并没有说细节,九爻也不便细问,心想,既已如此,看来也只能另寻时机了......

九爻忽觉晕眩,手按额头,丹青赶紧去找来羊伯,羊伯把脉后试了试她的额头说:“小姐还在发热,喝完药还是躺下歇息吧!”端来刚刚煎好的汤药,看着九爻喝完。张韙忧心地站在一旁看着,九爻见他心神不安的样子,赶忙安慰说道:“我没事,歇息一会儿便好了,张公子您还是第一次来雅竹苑呢,德叔,就辛苦您陪着张公子去逛逛园子吧!”飞花拉着德叔的手吵吵着要一起去,张韙忧心的看了看九爻的眼神,只好跟着德叔离开了暖阁。丹青和夕颜赶紧抚着九爻回房,侍候她躺下,九爻吩咐丹青取来一些信件,待醒来时再看。

德叔领着张韙出了暖阁大门,豹子见了随即跟了上来,张韙还在担忧九爻的身子,问德叔:“德叔,小姐的身子确无大碍?”德叔知道他一直都担心此事,心中甚慰,他捋捋胡子答道:“我看着小姐长大,她自幼便身子孱弱,昨日整日都劳累,又受了风寒,不过,公子无须忧虑,咱们这位羊伯的医术很高明,他会照顾好小姐的,公子且宽心。”张韙听罢也觉宽慰。

张韙跟着德叔走在甬道上,他望着那些沿着宅院的围墙栽种的一排排竹子,那些像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虽是在寒冬里却还是被保护得翠绿蓬勃的。张韙眼中的雅竹苑是那么雅静脱俗,他不禁赞叹道:“雅竹苑,园子如同名字一样的清雅脱俗,令人心旷神怡,如临仙境一般呐。”豹子也点头附和着,德叔感叹道:“是呀,雅竹苑是照着小姐亲手绘制图形精心建造的,这里包含了太多她对家的思念呐,唉,还是不要说这些了。”

飞花在园中跑来跑去地逛着,忽地,她飞身来到了张韙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问道:“哥哥,你很喜欢我姐姐的,是吗?”飞花面若桃花,笑颜灿烂,她故作神秘地告诉张韙:“告诉你吧,我姐姐也喜欢你,我知道的,嘻嘻嘻”飞花说完又飞来飞去地玩耍,张韙听罢心中一阵阵地狂喜着,他脸上泛着红晕追上飞花问道:“飞花,你再说一遍,飞花,别走啊!”豹子见了赶紧追上飞花,哄着她回到张韙跟前,豹子悄悄地在飞花耳边嘀咕了几句,哄得飞花心花怒放地对张韙说道:“哥哥,我说的是真的。”说完又仰着脸对豹子说:“刚才你答应带我去玩的,不许反悔哟!”豹子拍拍胸脯答道:“我保证!”飞花冲着豹子扮了个鬼脸后便高高兴兴地跑了,张韙沉浸在喜悦之中,德叔和豹子两人看着他的样子都乐了,然后三个人继续朝前方走去。

雅竹苑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走过九曲亭廊,穿过清幽秀丽的绕山池塘,走到假山上最高处的凉亭,张韙站在凉亭往四周望着,忽然豹子大声说道:“少爷,您看,那不是飘香酒楼吗?看三楼便是咱们经常饮酒的那间,德叔,我没看错吧?”德叔笑着点点头答道:“正是。”张韙望着飘香酒楼三楼的窗户,原来那日在酒楼看见的正是这个假山和凉亭,他再转身细细查看着整个雅竹苑,原来园内的树林和竹林排竟是依照八卦阵来排布的,若不是站在假山顶居高而望,平地里是根本看不出里边玄妙布置的。

德叔引着他下假山来到一圆形门前,门上有块匾写着“百花园”三个字,穿过小花园来到一间大厅门前,德叔说:“我家小姐非常喜爱花儿,她常说:人生如同这些鲜花一般,虽然会经历许多风风雨雨的摧残,却还是要坚持到盛开的那一刻,即便是瞬间的美丽,也是它最精彩的一生一世。你看,这间是特别建来为园子里的花草过冬的暖阁,这里养着许多冬季见不着的奇花异草,请!”张韙刚入厅门,只觉异香扑鼻,奇花异草仙藤苍翠,牵藤引蔓,鲜花盛开,累垂可爱,他跟着德叔在这儿转了一遍后,德叔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张公子,这花花草草欣赏完了,老夫还请你尝尝咱们自己酿的花酒,如何?”张韙笑笑答道:“好啊!”德叔哈哈一笑说道:“不是老夫自卖自夸啊,咱们小姐每年都领着大家伙采摘鲜花、果子回来,然后酿酒、糕点、做茶等等,雅竹苑的地窖里边藏有很多桂花酿、梅花酒、青梅酒、桃花酿,有各种各样的花酒,走,张公子,豹子兄弟,你们可是头一回来雅竹苑,不如咱们一起去痛痛快快地喝个够,如何?”豹子兴奋地答道:“好啊,太好了,哦,公子您就答应了吧?”张韙被他们馋酒的样儿逗得笑了起来,点头答道:“只要德叔觉得合适即可。”德叔爽朗一笑说道:“合适,当然合适,走吧!”他领着张韙穿过假山走出了九曲亭廊后,他指着东南角说道:“诺,那边就是酒窖,咱们往那边走。”

酒窖设在东南角的房屋下面,德叔用力拉开地窖的掩板,下面露出了向下延伸的楼梯,浓浓的酒香飘了上来,豹子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真香啊”德叔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根蜡烛,再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燃蜡烛边下边说道:“走吧,下面全是好吃和好喝的,我先下去,你们跟着我,慢慢走下来。”张韙和豹子跟着德叔下到了地窖低,德叔已经点燃了四面墙上的蜡烛,豹子惊呼道:“啊,德叔,想不到,你们家的地窖怎么这么大呀?这这这,这么多酒,开眼了,今日可真是开眼了呀。少爷,您看,这些酒坛子上还都贴着红纸,写了字呢,啧啧”德叔走到最里面去搬了一坛就过来说道:“张公子,今天咱们就喝这里最好的酒。豹子,辛苦你先去找胖婶弄些下酒的菜过来好吗?我和公子再找些酒搬上去。”豹子应声“好嘞!”便登上楼梯走了。

豹子很快便提着一篮子菜回来了,德叔将酒盖打开后给张韙和豹子各自添满说道:“这是咱们从江南带来的百花酿,你们尝尝。”张韙和豹子闻着酒香,然后细细地品了,果觉轻醇无比,张韙赞赏不绝道:“好酒,真是难得的佳酿,我从未喝过这么香醇可口的美酒。”豹子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他向德叔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好酒,这是我这辈子喝到的最香最醇的酒,哎,德叔,您刚才说这是百花酿?怪不得,喝起来有一阵阵奇香呢。”三个人酒兴一起,很快便喝完了一摊子百花酿,德叔又打开一坛酒笑笑说道:“这一坛是青梅酒,来,尝尝”张韙端起酒碗敬德叔说道:“德叔,文锦借您的酒敬你。”说完一饮而尽,德叔也开心地干了碗里的酒说道:“公子,这酒怎么样啊?”张韙赞叹说道:“德叔,您还是唤我文锦吧,这青梅酒酸甜适度,喝下去后似乎更有味了。”德叔哈哈大笑说道:“张公子喜欢就好,之前,小姐已经安排人给你装了三车花酒和糕点带回去。”张韙听了赶忙推辞道:“德叔,请转告小姐莫要破费了。”豹子端起碗跟德叔碰了碰问道:“对呀,德叔,您们太客气了呀。不过,这酒实在太香了,嘿嘿”德叔捋捋胡子笑笑答道:“这些都是我家小姐的心意,文锦,你还是收下吧。”豹子打心眼里喜爱上这些花酒了,他也劝道:“是啊,是啊,德叔,那我就替少爷收下了啊,多谢多谢。”

张韙心里想着九爻,他向德叔敬酒说道:“德叔,德叔,呃,文锦再敬您一碗。”德叔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笑问道:“文锦,你是不是又什么话要说呀?”张韙想了想一口气喝完了酒说道:“德叔,刚才飞花所言,所言”德叔看他忐忑的样子,他拍了拍张韙的手说:“德叔认为飞花所言可信。”张韙惊喜地睁大了双眼,他突兀站起身来,他双手紧握着德叔的手激动地说道:“是真的,德叔,我,我真是太高兴了,来,喝酒。”他们正高兴着,忽然听见“咣当”一声酒碗跌碎在地上,再一看,豹子也已经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德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问道:“文锦,我还是先安排客房让豹子醒酒,之后再回去,可好?”张韙赶紧行礼道:“惭愧,那就有劳德叔了。”德叔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我先吩咐人备好客房,顺便找人来将豹子抬回去,哈哈哈”

张韙在客房内歇息半晌后,夕颜来到门前唤道:“张公子,我家小姐请您前去用午膳。”张韙赶紧打开房门向夕颜施礼道:“惭愧,我们多有叨扰,多谢了。”夕颜笑笑说道:“张公子多礼了,德叔刚才已经告诉了小姐他领你们去酒窖饮酒之事,特命我来请公子一起用膳的,请跟我来。”张韙跟着夕颜刚踏进暖阁内,他紧张得脸都涨红了,局促不安地向众人见礼后说道:“很惭愧,初次拜访,我的护卫就醉酒了,我,我”九爻起身款款还礼说道:“公子不必忐忑,豹子兄弟乃性情中人,德叔与你们很投缘,这是好事儿。我备下一些小菜,还请公子莫要嫌弃我们这儿的粗茶淡饭,请入座。”张韙心慌气短地用着午膳,他的眼神随着九爻游离,九爻看他根本就没有吃东西,便关心地问道:“公子,是否饭菜不合适?”张韙赶忙答道:“甚好,甚好”夕颜忍俊不禁地笑起来,飞花也笑着问张韙:“哥哥,你根本没吃东西,还说甚好?嘻嘻嘻”张韙这才醒过神来,涨红着脸不知所措。九爻脸色绯红说道:“夕颜,飞花,不得无礼。德叔,我们先去歇息,您陪着张公子,公子,请慢用。”张韙望着九爻飘然离去的背影心中怅然,他很懊恼自己为何见到九爻就紧张无措。德叔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第一次来雅竹苑是不是太紧张了?没事儿的,以后常来便好了。”张韙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德叔,豹子可能醒了,我们就不再打搅,先告辞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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