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孙一偷看了艾菲一眼，竟“嚯”地一声站起来，迈步就要往那群人走去。

肖马皱眉，暗暗觉得奇怪，他刚刚才从那边来，为何现在又露出一幅忍无可忍的模样？……

冯深见他一副寻仇似的表情，立刻伸手拉住了他。

“现在就发生打斗，对我们可没好处。”

“我不是去打架的，我是去讲理的。地铁有色狼不敢打，老人摔倒不敢扶。有人在我面前欺负人，没人管，我可不能不管！”

孙一这一番作为，一是要给自己在艾菲心里塑造一个勇敢正义的形象，二也实在是认为那些人缺乏管教，无法无天。

孙一本是一个乡野间长大的少年，从小没什么朋友。在穿越之前，哪里见过艾菲这般体贴开朗，长相甜美的女孩。

刚才本就是他提议，要离那群人远点，好让艾菲远离危险。现在，他们跟这两个陌生人结成了一伙，而那个叫肖马的看艾菲时，也有不一般的感觉……

虽然艾菲的身体，现在已经安全，可她的精神却仍在危险的边缘！

要是艾菲再把自己定义为一个懦弱胆小之辈，忽视了自己的存在，那要让孙一怎么接受？

可听了孙一的话，艾菲却一头雾水。

地铁的色狼当然应该打，可摔倒的老人为什么不敢扶呢？不过看了孙一这幅凶神恶煞的表情，她也不好再道出心里的话来火上浇油了。

冯深沉吟片刻，问道：

“如果讲理，你会英语吗？”

“……”

孙一呆立了许久，终于坐了下来。

尴尬的沉默还不到十秒，突然，孙一便又抄起把鹤嘴锄站了起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便朝着那边大吼了一句：

“操你奶奶！”

冯深扶额叹息。

那群人里有几个往这边看了一眼，却不知道是谁，莫名其妙地大喊了这四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孙一冷静下来，把脸转向了另一边，心里默默地想，他要单独去给那些人一点教训，不能连累了朋友。

……

第三天，夜晚

洞中的空气越来越浑浊，呼吸起来已经让人十分不适，然而带上面具却大有好转。

看来面具还有过滤空气的作用。

环绕洞壁的光球，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熄灭，当再次亮起时，众人也从睡梦中醒来。大概光球的明灭正代表着昼夜轮替。

这几天来，倚强凌弱的事已经司空见惯。

当光球熄灭，黑暗笼罩之时，女生的惨叫更是愈加频繁起来。在孙一听来，也更加尖利了。

孙一想起曾经居住的乡间，每当暴雨时，窗外总会传来阵阵凄厉的虫鸣。

而雨后，无数的小虫也失去了生命。孙一下意识地望向黑暗中，那用来堆放尸体的所在。还并未爆发战斗，便已经有无数人因为饥饿或者受到欺凌而死去。

尸体堆已经有小山般高。

“还不睡吗，孙一。”是艾菲的声音。

尽管四个男生都一致表示，她作为唯一的女生，可以不用守夜，她也硬是把这份工作要了过来，谁也犟不过她。今天正是轮到她守夜了。

“嗯，大家都还没睡吧？”

“对啊，现在还能睡着的，恐怕只有没心没肺的小马了。”冯深在暗中说道。

“我，小……肖马？你说谁没心没肺。”肖马坐了起来。

弗兰克忽然发出一声猪叫，紧接着，鼾声响了起来。

冯深强行评论道:“这个呢，是叫心胸豁达……”

“那我还是没心没肺吧……”

“说起没心没肺，我想起了我家的那条大黄。它最喜欢吃的，就是心和肺。”孙一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忧伤。

“看来你的心是被大黄吃了。”艾菲对肖马笑道。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孙一认真道:“不，它不吃人。更何况，你们都是好人。”

肖马抽一口凉气：“你，没开玩笑吗……”

冯深咳嗽两声，说道：“好吧，谢谢……不过，你还记得更多的事情吗？”

“除了来到这里的原因，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有印象。印象最深刻的……”

“是什么？”

“嗨，不说也罢。那些人欺辱我的人，也不见得有什么恶意。不过就是看我没有父母管束，好欺负罢了。”

孙一撒谎了。那些欺辱并不轻松。也许是当时太小，具体的事件完全无法记起，心中只剩下了那排山倒海般的悲伤和痛苦。

如同贝类剥下了壳后，只剩下赤裸的惨白血肉。

肖马自然没有注意到孙一语气的犹豫，只惊道:“什么？你也是孤儿？”

肖马和冯深从小便是被领养的。尽管双方的养父母对自己都足够好，他们也从未停止幻想，能够拥有真正的双亲。

“我也是……”艾菲沉吟道。

肖马按奈不住了：“这……完全是一个阴谋啊！世界各国的孤儿，被集中起来，然后送到这个地方做实验？人体实验！毒气，还是基因改造？”肖马越说越觉得心惊，“真希望现在是在做梦，现在就从我的床上醒来该多好……”

“在做梦时，没人能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冯深笑道，“只有在醒来时，人才能知晓之前是否在做梦。换句话说，就算当下的体验再真实，也可能是一场梦罢了。”

“你在说什么……冷笑话吗？”肖马没太听懂，只起了身鸡皮疙瘩。

“我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在做梦，现在都该睡觉了。养好精神，才是现在的第一要务。”

最终，今晚的谈话在弗兰克越来越沉重的鼾声中结束了。鼾声隔着面具回荡，竟有种金属刮擦的声音，听得众人无奈，却也让人安心。

然而孙一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他已经知道，躺在身边的朋友们，也期待着给那些坏人最沉重的惩罚。

可是，早在第一天晚上，众人就已经发现了孙一的心思，并且告诫了他不要冲动，要讨论出一个计划后，再一起行动。

孙一感谢这些朋友，也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

可是在他的回忆里，那些人都应该遭到监禁，像猪狗一样被锁起来，或是直接枪毙，让他们赎罪。

只有死亡才是他们最大的报应。

时间在这样的想法中缓缓度过，光球渐渐亮了。新的一天再一次到来。孙一筹备的计划也将要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