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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殇》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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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红杏熟落,山庄上下又忙着张罗办红杏会,红杏会是铸剑山庄一年一度的盛会,虽不会四处发放英雄帖邀请江湖名门前来与会同欢,但每年这天都会有各路英雄豪杰不远千里前来赴会,而铸剑山庄也十分热情,来者便是客,自会好生招待。铸剑山庄借着红杏熟落,果实成熟之时,既是庆祝丰收在即,也是陈列山庄新问世之宝剑好刀,供来人一睹风采,若有意中者自会达成交易,得到好兵器。

既是红杏盛会,自然少不了美酒果实供与会人士享用,也应有载歌载舞的热闹场面。自幼身在贺兰山上陪着清苦修行的师父,李阳群自然是再未见过此般热闹场景,李阳群记得上山前最后一次见着热闹场面是在黄土高原上,淳朴的农民们在庆祝丰收时,村落里也杀猪宰羊,烹饪美食,摆上自家酿的农家酒,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举村庆祝,甚是欢腾。

山庄内外,宾客络绎不绝。李阳群见园中搭起一处擂台,便问:“老庄主,擂台意为何用?”老庄主说:“自然是用来比武。”李阳群以为是以武会友,说:“原来山庄借此机会来以武会友。”老庄主说:“非也,铸剑山庄在大会上亮出当年新生好剑好刀,与会人有意中者将与山庄达成生意,但常有争抢刀剑之人,都是江湖人,山庄也不能得罪任何一方,所以就让他们比武决胜负,擂台之上的输赢有诸位江湖豪杰共同见证,应当愿赌服输,败者自然心甘情愿放弃,胜者自然得宝物,交付山庄开出的银两。”李阳群听后若有所思,说:“原来如此。山庄这一方法真是英明。”

擂台上悬挂各种刀剑,台下的宾客一片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对那些刀剑大谈见解,仿若各个都对宝剑宝刀研究颇深,实则都是一群喜爱刀剑之人。人群中有一行蒙古人,身着蒙古服饰,各个凶神恶煞,四肢肥壮,也在觊觎着擂台上的宝刀宝剑。蒙古人善用刀,他们也知铸剑山庄的名望,知道前来红杏大会的也都是江湖豪杰,借此机会想来夺得宝刀,并想在汉人的江湖中大显身手,扬眉吐气。

在东道主铸剑山庄的组织下,比武激烈的陆续进行着,胜出者自然乐滋滋的交付银两给铸剑山庄换得宝剑宝刀。蒙古人群中的一位壮汉看中擂台上的一把宝刀,此刀与蒙古刀大不相同,乃为唐刀模样,看擂台上舞刀展示之人使起来十分得手,横扫生风。蒙古人想要这把刀,铸剑山庄却并不想所锻造之刀使于蒙古人之手。除了蒙古人,汉人也有意中宝刀者。蒙古人要想拿下此刀,必定免不了要与其他人比武争夺。那位蒙古人上了擂台,身宽体盘,虎背熊腰,甚是肥壮。若是论武功,上台来的蒙古人并不厉害,只是游牧民族的饮食习惯多食肉饮奶,体格强壮,力大无穷。蒙古人练就一番好气力,其深知自己武功烂,早在上台前便做好准备,在护腕袋里和脚上暗藏有铆钉以此击溃对手。这位蒙古粗汉在多守少攻,但每次出击必会重创对方,铆钉刺向对手的手腕、腿部和肚子上,让对方难再攻进。蒙古粗汉凭着暗器击败多名对手,但是他这卑鄙的手段被在擂台对面的高台上观看的老庄主、司马晴雪和李阳群一一看在眼里。老庄主愤恨的说:“蒙古人太卑鄙,夺我河山,欺我百姓,使如此下流之手段。”李阳群说:“该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了,待晚辈前去。”司马晴雪叮嘱说:“一定小心,避开暗器。”李阳群说:“嗯,放心。”

经蒙古粗汉重创,无人再敢上台挑战,蒙古人以为宝刀将要握在己手,高兴的走向宝刀时,李阳群从看台上跳下,再跳起在空中翻转一周,脚踮着人头轻佻的跳到擂台上,说时迟那时快,李阳群已经站在擂台上。蒙古粗汉听见落脚声,转身看见一名英俊青年,上下打量,看其身体并不精壮,便不以为危险,挤眼嘲笑,并不将李阳群视作对手。操着不流利的汉话说:“你来争夺宝刀?”李阳群不予理睬,蒙古粗汉见李阳群如此傲慢,沉不住气便举拳冲过来,李阳群见其冲将过来,将手中的宝剑向台上陈列刀剑处铸剑山庄的管事人一抛,管事人接住李阳群的剑,李阳群轻轻一跃,跳到粗汉上空,两只手分别掠过粗汉的手腕,揭下粗汉护腕带里藏着的布满铆钉的布带,落地后冲粗汉轻蔑一笑,将暗器往地上一抛。众人看见粗汉藏着的铆钉带撕落下来,大骂蒙古粗汉,也伴随着对李阳群的喝彩声。粗汉一看铆钉布带被揭,气急败坏,伸腿踢向李阳群,李阳群双手接住那条粗壮的腿,用力一拧,脚腕上藏着的铆钉布带撕下来,然后将抬着的粗汉的腿使劲往自己方向一拉并向地上一压,粗汉拖着另一条腿骑在地上。李阳群再双手按着粗汉的肩膀,翻了个筋斗,待起身站在地上时手里捏着粗汉另一条脚腕上藏着的铆钉布带。解除了粗汉身上所有的暗器装备,众人的欢呼声更是高涨。此时,粗汉却气急败坏,喘着粗气,如同禽兽般向李阳群怒冲过来,李阳群却不慌不忙,迎上前去,跳起来在粗汉身上连踹几脚,踢起粗汉衣服上的土尘,粗汉受到强劲的脚踢,晃着身子向后仰,再正中粗汉上身旋转飞踢,重重一击让粗汉猛然坠地,爬不起来,众人欢呼。那行蒙古人中一位着装明显不同与其他人的带头人见状命左右上台拉起粗汉,待粗汉被扶起走下擂台之际,李阳群说:“慢着,这些如何交待?”说着捡起落在地上的从粗汉身上拆下的铆钉布带,几人看后低头不语。此时台下的带头人出声了,说:“英雄大人大量,在下管教不严,家仆犯下如此卑鄙之事实在可恨,但东西已被英雄解除,他也受到英雄教训,伤势不轻,就此饶他一次可好。”李阳群说:“诸位也知此事不光明,但诸位得给被他所伤之人一个交待,那些人也都受伤不轻。”那人从腰间掏出一暗棕色瓶子,扔给李阳群说:“瓶内是丹药,治疗内伤极有效,给刚才所伤豪杰赔不是了。”此时老庄主现身人群中,说:“今日乃山庄红杏大会,诸位来者便是客,老夫自当以礼相待,但有滋事寻衅者,恕不欢迎。今日乃是喜事,望诸位给铸剑山庄几分薄面,就此了了此事。”方才受伤者有人出面说:“既是如此,那人也受过教训,我们就大事化小,息事宁人,不给山庄添乱了。但是请他们离开铸剑山庄。”众人附声:“对,请蒙古人离开。”老庄主对着台上的蒙古人说:“尔等寻衅在先,引得众怒,望尔等自重。”蒙古人中的带头人向老庄主握拳说:“打搅了。”然后对其左右说:“撤。”一行人灰头土脸的从人群中挤出去离开了铸剑山庄。

待蒙古人离开,与蒙古粗汉比武的几人向李阳群道谢:“多谢公子出手伸张正义。不知公子贵姓?”李阳群见众人这番客气,不好意思的说:“免贵,在下姓李,同众位一样,也是来赴红杏会的宾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江湖道义,诸位不必客气。既然没有了寻衅之辈,还请诸位继续一睹铸剑山庄宝剑宝刀之风采。”说罢走出人群。众人又熙熙攘攘,争相要占刀霸剑。

在山庄热闹的欢腾声中,天色渐渐暗了。天黑后,才是大会又一精彩热闹之处。铸剑山庄宴请与会宾客,在园内布置了一处露天广场,四周架起篝火照明,主人在上座,左右两侧摆满小桌草席供宾客入座,美酒好菜列满每张桌子,还有大盘红杏供人品尝。中间空出之地留于美女起舞欢腾。载歌载舞,饮酒寻欢,一片欢声笑语。

歌舞更替,酒却不断。换了一群舞者,李阳群饮着酒被其中一身着紫色纱裙的美女吸引,酒杯停在空中,眼镜却盯着舞者。此名舞者正是铸剑山庄的千金司马晴雪,司马晴雪身着紫色纱裙,额间一点红妆凤尾花,曼妙身姿,翩翩起舞……李阳群被深深吸引,沉在其中不能自拔,虽宾客众多,却仿若唯有他一人在观看,而他的眼里此时也只有司马晴雪一人,似司马晴雪在为他独自献舞……琴声终了,舞蹈结束,司马晴雪随众舞者一齐退下。此时李阳群邻座之人举杯过来与李阳群碰杯,报以谢意:“今日之事,多谢英雄出手惩恶。”这才把李阳群硬生生拉回现实,李阳群客气道:“阁下客气。”来人问:“英雄出自何门派?”李阳群说:“在下无门无派。”来人又问:“看英雄招式灵活,一击必中,必定师承高手,敢问尊师何在?”李阳群说:“家师已驾鹤西去,何况家师早已隐居,不问江湖事,所以不便告知。还望见谅。”来人见此状,忙说:“英雄哪里话,在下莽撞在先,英雄莫见怪才是。来,干了这杯,在下敬英雄。”两人碰杯饮酒尽。

方才司马晴雪献舞时,李阳群呆呆望着舞中的司马晴雪的痴迷样,已被正座中的司马老庄主悉数看在眼里,但老庄主暂且将此事埋在心中。

李阳群饮了数杯酒,心里不禁想起方才美若天仙的司马晴雪,再一看此时场中饮酒作乐的满是五大三粗的江湖人,都是男人,不觉心生离开之意,遂起身离开这热闹之处。除了摆宴处,园中其他地方倒是清静不少,但宾客众多,欢声笑语弥漫在整个园中都能隐约听到。李阳群思念着美人儿,漫无目的的游荡散步,又行至静湖处,却在此碰到司马晴雪。

李阳群边走着,嘴里边哼着咿呀小曲儿,司马晴雪听到声音转身看见来人是李阳群,并无回避之意,而是抱以微笑。烛光透过纸灯笼照出来,烘托的司马晴雪的抿嘴一笑更是迷人,李阳群不知所措,只能回以微笑。司马晴雪问道:“前院甚是热闹,公子何不陪着各路英雄豪杰把酒言欢?”李阳群说:“实不相瞒,在下并不喜鱼龙混杂之宴会,且与他们并不相熟,无以为论。看今晚月色甚好,逃出来赏月岂不美哉?”司马晴雪望向月亮说:“圆月固然美,赏月时有佳人相伴更美。”李阳群心中一惊:大小姐何出此言?却没接司马晴雪这番话,司马晴雪见李阳群没反应,说:“公子今日惩处蒙古恶人,才保宝刀未入恶人之手。再观众多宾客竟无一人识得蒙古大汉卑劣行径,公子真是英明,伸张正义,免除铸剑山庄之大不幸。有公子在,小女才觉安全。”李阳群听出司马晴雪话中对自己的赏识之意说:“在下素来讨厌卑鄙之徒,伸张正义谈不上,教训恶人才是真。”司马晴雪说:“要是中原汉人都如公子这般有勇有谋,武功高强,身怀正义之心,蒙古人又怎能直驱南下,强占我河山?”李阳群说:“在下惭愧,身为大丈夫不能投身沙场,浴血奋战,保卫家园。”司马晴雪说:“公子乃是生不逢时,若早生个二十年,或许真会浴血沙场。现在一切晚矣,大局已定,可怜我那父亲兄长为了民族大义还在做垂死挣扎,不知哪天终会迎来大限。”说着,司马晴雪的眼睛湿润了,鼻子酸了,声音里夹杂着哽咽声。李阳群听得哽咽声,知道司马晴雪触及伤心之事了,司马晴雪乃是关心父兄之安危,她既已知蒙古人将汉人之江山悉数占尽,朝廷也已逃而慌之,只剩各方民族义士还在垂死挣扎,但大局已定,努力都是白费,李阳群说:“令公令兄乃是民族英雄,吉人自有天相,小姐莫苦,当为他们祈福才是。”司马晴雪擦擦眼泪说:“公子见笑了,公子所言甚是,苦也没用。”李阳群说:“此刻良辰美景,身旁又有佳人陪伴,应当快活。人生短暂,应当把握当下美好年华。”司马晴雪看看李阳群说:“佳人何在?”李阳群说:“方才在前院饮酒,舞者中有一天仙般的美女,将在下深深吸引,小姐可知是谁?”司马晴雪想到刚才自己跳舞时确实看到李阳群有呆望着自己,她不自觉的想到自己,却没敢说出口,说:“小女不知。”李阳群继续说:“那人身披紫色纱裙,额中一点凤尾红花。”夜色中,司马晴雪的脸渐渐微红,李阳群说:“若非在下看错,那人与小姐相貌相似,不知小姐方才是否在舞者中?”司马晴雪羞涩的说:“公子好眼力,小女正在其中。”李阳群说:“果然,在下并未看错。”此时少女心中娇羞,少男心中却大喜。

司马晴雪连忙转移话题,说:“公子既与柏爷爷自幼在贺兰山隐居,多年来想必是极少见得今夜这般热闹宴会。”李阳群说:“其实自打上了贺兰山就再也没参加过这种热闹集会。直至今日,才又见得。”司马晴雪说:“上山前可有参加过?”李阳群向前走一步,望向明月,开始回忆,讲道:“上山前,我与师父曾在黄土高原生活过,在那里,落后的生产条件使得百姓生活并不丰裕,好在土多,有地可种,但所获粮食多半被苛捐杂税扣过,所剩无多,即便如此生活悲苦,百姓鲜有怨声,仍然自得其乐。每年到了丰收之际,待田中谷物果实被收回村中,村民们集体杀猪宰羊,大锅煮肉,只有年老者不用帮忙,青年小孩都在忙活着,拿出自家粮食酿的高浓度酒,举村同庆,庆祝丰收的喜悦。甚是欢乐。而且这天,遇着来往过客,朴实的农民们也不会吝惜食物,会慷慨真诚的邀请客人饮酒吃肉,更会允许客人留宿。”司马晴雪说:“听来确实热闹非凡,应该不逊于今日山庄盛会。”李阳群说:“是呀,黄土高原的农民,不会怨天尤人,平日放羊时,在山里都能听到他们自由的歌声,那是他们固有的一种小曲儿,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精神财富,唤作“信天游”。”司马晴雪打趣道:“公子可会那信天游,可否轻哼一段,让小女见识一番。”李阳群说:“那时年少,未曾学过,只是觉得歌声高昂自由,且在山里显得洪亮。不过我真切向往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无拘无束的放着一群羊,白天在山里放羊唱歌,日暮再摇着羊群回家。想来甚是欣慰。我曾多次在梦中梦到自己在黄土高原的山野中,与羊群结伴欢乐。”司马晴雪说:“莫非公子之名“阳群”正是从此取意?”李阳群定神一想:“羊群”与“阳群”音同,不禁笑道:“哈哈哈哈,小姐取笑,或许真是如此。”两人欢笑。司马晴雪又伤感地说:“奈何小女自幼身在这铸剑山庄,不能去外面闯荡。若是有机会能出去,真想见识一番山庄外的世界。”李阳群说:“外面的世界固然新鲜,但江湖险恶,一介女流定会遭人欺侮。若是小姐不嫌弃,在下愿作护花春泥,带小姐巡游江湖。”司马晴雪一听,心中百般激动,终于抑制住心中狂欢,镇定说道:“怕是不好,小女也只是随口说说,小女自知作为弱女子出游无望,只是痴心妄想。”李阳群说:“天地之大,你真无意出游?”司马晴雪低下头,说:“来日方长,他日再议。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李阳群说:“小姐心中自然清楚,在下不扰了。”

此时前院里,江湖人还在饮酒作乐,甚是欢腾。司马晴雪说:“瞧这些江湖豪杰,真乃真性情,豪爽不羁。”李阳群说:“江湖儿女,在外漂泊,世事难料,今朝有酒今朝醉。”司马晴雪问:“公子也是这样的性情吗?”李阳群说:“在下才下山来,刚入江湖,来日方长,小姐得要时常关注在下,日后自会知晓。”司马晴雪说:“小女愿公子如公子所想,能自由不羁的活着。”李阳群会心一笑,说:“多谢小姐。”再看看周围,说:“天色已晚,在下送小姐回闺房歇着吧!”司马晴雪说:“有劳公子!”两人隔着距离,并排走去。

山庄依然一片欢声笑语,宾客已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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