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子里…很深的地方……”

后面的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都分不清他是在回答我还是在自言自语。我不耐烦地把视线挪回来不看，又问了句:“具体什么地方？”

“……”这回没有回答了。我忍住了想打他的冲动，只是踩重了油门。车子在林子里狂奔，我知道我比无铭开得还要快，还要快，我瞥见无铭抬手握住了上方的把手，而后面的人更夸张，他直接喊叫起来。这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和顾睚就不那么像了。

照这个速度开了一会儿，能看见远处有一个银白色的建筑物，就埋在层层叠叠的树木之后。我停车了，下车后再拖后面的人下来。无铭也想一起，我看了看他的腿，按住他。

“等我回来。”我说。

“你……”无铭再次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我拍他的背，让他别担心。

“如果有情况，你就回去。”

说完这句话我便拉着身边那个人走了，向那个建筑物走过去。也许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可以从那里回来，但是我一想到泰迪，一想到顾睚，一想到无铭，我就有那种活下去的欲望了。就像我第一次，第一次在那建筑内部与顾云染对峙一样。我想活下来，只是与那次不同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甚至看见了无铭的一种眼神，一种重蹈覆辙，几乎绝望的眼神。

那个眼神让我似曾相识，也许只是错觉，因为我从记事开始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那其中的绝望与孤寂。那种感觉就好像推我入了一个深渊，一个噩梦。

“带我进去。”我终于不那么犹豫了，我掐了一把身边的大个子，语气强硬地命令他。他大叫了一声，凌厉眼眸中有畏缩的光。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感觉恶心，对，恶心。有这一点就能告诉我，这个人不是顾睚，完全不是。

“怎么进去？”他看着我，捂着胳膊问我。

“我装死，你把我抬进去。”

我对他比划。他不敢说不是。果然，他抬着我，对门口的人搪塞几句，就过去了。进到里面，又是银白色的世界，我大概是熟悉了，但是那次被枪击的情景还是刻印在我的脑子里。我问那个人顾睚的去处。他左看看右看看，想说的时候又不说了。

我急了，又掐他一把。他没叫出来，不过是想起来了。他带我到最高层，在里面最深的一个房间。上面挂着一个牌子，“记忆剔除”。这里的确是陈旧的样子，门上有一些浅浅的痕迹，不能分辨出来是什么。门没锁，我看了看，屋子里没有人。我推门和那人一起进去，顺手锁门。各种仪器就摆在我面前。我无暇顾及，张望四周寻找顾睚的身影。

我没有看到。顾睚可能不在这里，或者这里有什么暗门。我的视线扫视到这个屋子里唯一一张空桌子上。我看见桌面上有两沓装订成册的资料，一本很新，一本看起来极其陈旧，纸边已经卷起来，纸面也已经泛黄。我过去看了看，那新的一本上面印着“c01记忆剔除实验记录”。我心里猛地一紧，顾云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们过去究竟有什么秘密？

这一本我没有翻开，本能驱动者我去探查那一本。我把那本册子翻过来，上面的字迹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也还是能看清。

我愣住了。脑子里不知是混乱还是空白，我的呼吸紊乱起来，我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我的眼前又开始模糊了，是因为眼前巨大的冲击吗？我倒在地上了，我最后看见的是那个人惊讶的眼神，和那当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只有那是顾睚眼中的光。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忆剔除先行实验——阿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