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级的6名公务员8月10日入职,大厅又热闹了几分,按照惯例,他们又被分到各个岗位实习。
我也成了他们口中的小乔姐,慢慢接受新的称谓。看他们怯生生的可爱模样,想起自己去年刚来时,穿着没有质感的平底凉鞋,背着双肩包的样子,忍俊不禁。
市局组织营改增建筑、房地产业专题培训,为期一周,只一个名额,科长还是选择了让我去继续深造,感激不尽,我深深把握每一个可能学习和提高自己的机会。
8月17日上午,我又来到了惠国。阔别这里快要一年了,如果它会说话,会不会告诉我我的变化,会笑我去年的不冷静,能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走过这熟悉的大厅,想起和他的擦肩而过,衣服上的雨水斑斑,长发飘飘透过的光线,恍然隔世的回眸,好像就在昨天,在那块地板的格子里,好像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办理完入住,竟是22楼,那个我曾向往又躲避的地方,在我越想靠近时难以触摸,在我想要放下时却又不得已接受。
在教室里,很多大叔大姨里,我一眼看到了蒋雪无,他坐在第一排,正低头看着什么,几数月不见,头发好像变长了些,背影消瘦几分。
找到印有自己名字的桌牌,在讲台右侧中间的位置。翻看学习计划,下午便是他来讲课,同时他也在学员名单里。
虽然看到他还是很欣喜,但我好像已经能够坦然心动,逐渐接受不得已而接受的现实。周而着,我作着谁的第三人称。
我忍不住望向他,又假装忙碌的看着书本和手机,回避眼前的一切,深深地叹口气,明明很希望他来,可又真的不想看见他。
中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和我同屋的是市局征科处的刘筝,86年的姐姐,微胖,开朗又幽默。
她说她也睡不着,不如一起聊聊天好了。
女人在一起,特别是只有两人的时候,除了聊感情、发泄、就是疯狂八卦,把自己听到所有的小道消息和盘托出,然后两人一起唏嘘达到共鸣。
我俩之前在面试时见过,3月14日那天,考试地点就在惠国,这决定命运的一天,是值得我们每个国考人铭记的日子。记得那天早晨8点到考场,一屋子的考生呜呜泱泱不安静,所有人都紧张到崩溃且不得已而压抑,手机全部没收,所有人抽签选择考场和考号。
我抽到23号,是分考场的最后一个,到了下午五点半,我还没有进去,刘筝还有几个同事就一直和我聊天,缓解我的紧张,六点多我才进去面试,那时心跳到了极致。
雪无提前一年比我经历了重重考验,一想到他,就突然莫名的不紧张,我想只要和他一样,把自己的善良和纯真表现出来就可以了。
刘筝那时知道我单身,她也至今单身,工作步伐太快,她说现在连相亲都没时间。
“筝姐你人美心善,真不怕找不到好青年。”
“我都快三十了,我不着急。我妈快把我催疯了,我的真命天子啊你在哪里!”
“筝姐,我要是个男的,我就娶你了,像你这样长相美、学历高、工作能力强、还会持家能做一桌子美食的,试问还有几个?”
“哈哈,我就喜欢听你说话。哎你知道吗小乔,我们一起吃饭,不少人还跟我打听你。”
“谁能打听我啊。”我笑,无聊。
“你就不想在系统内找一个?”
我摇摇头,“那多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你看蒋雪无和焦安妮,一开始也有不少说闲话的,但是人家两人恩爱,现在不也招人羡慕嘛?”
又是他俩,真不想听。“哦,是嘛,他们那么好还有人说闲话。”
“可不是嘛,蒋雪无刚进单位,你不知道多少人抢着给他介绍对象,那可是个香饽饽。现在好女孩有很多,好青年真是不多了。”
他一直都如此,又有几人能像他这般。
“焦安妮这人很高调,啧啧。”她说,带着一点点小嫉妒。
“她也很不错啊,长得那么美,还很有才。”我不得不承认。
“人长的美过头了就会恃才傲物,哎呀小蒋是真的帅啊,谁和他在一起都会被攻击的。”
一说到蒋雪无,筝姐就一脸崇拜,可我们外人说什么又有何用呢,人家情侣恩恩爱爱冷暖自知,说到底凡人们在背后只有羡慕的份儿。
下午两点上课,我早早地来到了教室,雪无在讲台上翻着ppt,见我来就朝我笑笑,我们对视一下,我就只好坐在座位上翻着笔记本。
一会儿屋子里逐渐热闹,三三两两的人涌入,我看着他在上边和老同事交流着,他对谁都那么亲切,或许这世上唯一对他的反感也只来自于嫉妒。
这大概是我至今为止最专心致志的三小时,我不知道他整理了多少案例才能讲的如此细致生动,力求从他口里说的每一句都准确,下边的同事学得投入。
越是靠近,越是疏远。唯恐我这一生爱情仅涉及彼此了。
记得鲁迅先生说过:
“异性我是爱的,
但我一向不敢,
因为我自己明白各种缺点,
深怕辱没了对手。”
和我想的如出一辙,何况此境让人一步也前进不了。
这次培训班年轻的只有几人,我是最小的一个,我们几人中午、晚上吃饭都在一起,所以我和他一直能够见面。
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偶尔看一眼手机。想起他对面坐着焦安妮时,谈天说地,笑得那么开心,这种快乐我给予不了。
周三下午是分组讨论,我们那组早早结束,筝姐想去逛台东步行街,她问了几个同事,大家都懒得不行要回去睡觉,她问蒋雪无,愿不愿意陪她逛街,雪无有些不好意思,“我一个大男生陪你逛街,不合适吧,你和小周一起吧。”
“没什么不合适,走吧小蒋,我就要和你一起,我无聊死了。”
雪无竟同意了,我有点震惊,还有这么好说话的人。
“你要不要去啊小乔”,筝姐转头问我。
“我?…我身体不太舒服。”
眼前我没有理由拒绝,可是我不得已而拒绝。
筝姐开心极了,高兴得像个小女孩,回宿舍收拾一番,我就半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真好,如果我以前不认识他,或许也可以成为这样单纯的朋友。
“你去吧小周,步行街有一家烤鱼店可好吃了,两个人吃不上。”
我犹豫着,确实有些动摇。
“在房间多没意思,浪费一下午,走吧走吧。”
“那好吧。”我涂了点唇彩,换了件t恤,背上小小的斜肩包。
雪无的白t恤外套了件浅蓝色条纹的衬衣,看我跟在筝姐身后,微笑着,“小周你也一起吗,身体可以吗?”
.哎呀,小乔就是在屋子里闷的,她太宅了。”
我点点头。
三个人的逛街,总觉得怪怪的。
筝姐问,“小焦呢?”
“她去大连培训去了。”
“哇哦,那你这不自由了。”
“我本来也自由呀。”
“小焦同志呢,我们十分理解,平时对你家教比较严格,我们看在眼里是疼在心里啊,你要实在扛不住呢,姐姐我可以接盘哈。”
“筝姐你又折煞我。”
听他们的谈话,似有故事,也很有趣,幸好跟来了。
他心里正直,或许在他眼里和女同事大姐姐逛个街没什么,他才是最坦荡的,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无机可乘。
他总是很机智,即使别人问的很透彻很直白,他也会转而化解。
他好像特别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感情生活质疑,不喜欢被刨根问底,像所有普通男生一样不喜欢八卦和被八卦,我越发觉得他脾气好,又善良,无论女朋友多么任性多么严格他都笑着接受。
将来他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也会是个好领导、好模范,我会从很多人口中得知他的一切,他很好,一直很好,优秀渐渐变成一种习惯,还有与生俱来的质朴。
我们坐着公交车,不一会就到了台东步行街,即使是周三下午,人还是很多,阳光照在彩色墙壁上。
我和雪无就像是筝姐的俩个小跟班,筝姐兴致勃勃的逛着万达,看好的衣服就要试穿,可我和他完全没有想要买东西的欲望,在她试衣服时坐着聊上两句。
大部分男生是不喜欢逛街的,即使是陪伴自己的女朋友,而雪无竟好心到陪同事逛街,他自由的时间真的很少,大部分贡献给工作,一部分给了女友。
我脑补着他和焦安妮一起逛街的画面,售货员和陌生人们一定赞叹,好般配的一对,好幸福的女生,他就是那么耐心地,哪怕她无理取闹呢。
“现在回大厅负责咨询吗?”他问。
他不和别的男生一样,问感情,问私生活,他从来关心的都是我的工作和处境。
“对,在咨询台,蛮有意思的。”我笑着说。
“你还真是乐天派,我头一次听说在咨询台有意思的,我那几个基层局做咨询的同事,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只剩下抱怨了。”
“我在哪都觉得很开心,我喜欢大厅。”
“还是家乡好。打上次去,我也好久没回a区了,没时间回去,在青岛还碰到了高中班主任。”
“怎么样,班主任一定还记得你吧。”
“嗯,呵呵,想想还是高中过的最舒坦,时间也紧张,但是不用考虑很多,只要每天不停的学习就好了。”
“可我觉得你总是做什么都做得很好,人际关系,为人处事,对你来说都不是难事吧,你总是能面面俱到。”
“没有一个成年人是容易的。”他看着我,说出了他的心里话,这话语模糊,想传达什么又不得已欲言又止。
“你说的对。如果能给我一个时光机,我也想回到高中。”我睡。
我想回去,回到我们的过去。仔仔细细看看过去的你,跟你走一段回家的路,递给打球辛苦的你一瓶水。如果能回到过去,早知今日如此,我一定会早些出场。
我们俩对高中的眷恋不谋而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怀念,可我却觉得他现在过得并不全然满意。
是因为工作累吗,觉得迷茫吗,还是因为她,让他觉得心累。
我们都一样,最痛的时刻不多,也不过就是毕业那天、分开那天、失意那天。在节奏太快的时候,还来不及反应和体会,难免觉得失落。
不得不说,筝姐太能逛了,而且每到一个店里必点最大号,要是最大号也穿不上,一定要咒骂厂家一番,我和雪无在一旁笑得不行,多有意思的女孩。
晚上我们去了那家筝姐发现的烤鱼店。正是“鱼酷”,我在济南经常和舍友一起光顾,味道确实不错。
这个时间店里顾客三三两两,我们随便找地方坐下。
“服务员,清江鱼,整条最大的,黑胡椒口味,再点一盘甜不辣、腐竹、豆油皮、油麦菜…”
“你们要什么喝的?”
“王老吉。”我和雪无异口同声,听着筝姐的菜单,想不上火都难。
“那就两瓶王老吉,一瓶可乐。”
“筝姐,你是来吃烤鱼还是火锅呢,这么多配菜。”雪无打趣道。
“我们不是人多力量大嘛。”筝姐开心地拍拍她的小胖手。
“我晚上吃不了太多。”我说。
“你看看这个小乔,晚上基本不吃饭,这怎么能行,人是铁饭是钢,你还得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建设付出40年呢!”
我俩笑。
“说实话我晚上也吃不多,安妮和小周一样,晚上不爱吃饭,我渐渐也戒了。”
他称她安妮,叫我小周,真是天差地别的感觉。
“你们俩行不行啊,我去看抓鱼了。”
雪无笑着摇摇头,看着菜单,他应该是第一次来。
“你知道吗,开鱼酷的几个人,原先都在大型企业里担任高管,他们几个人都喜欢吃烤鱼,所以搭伙做起了烤鱼生意,至今全国五百多家店。”
“还有这回事,你来吃过?”他抬头看我。
“我在济南时吃过,是不是很传奇呐?”
“够传奇,现在敢打敢拼有热血的人不多了。”
筝姐回来,“选了条四斤二两的,怎么样。”
我俩面面相觑,筝姐开心就好。
“一会吃完去看个电影吧!我一直想看《陆垚知马俐》,上映好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买上…”筝姐划着美团,挨个场次的看。
我喝口水,看一眼蒋雪无,他也看着我笑了一下,好像在说,真拿她没办法,奉陪到底好了。
“都快下架了,还45一张,真贵啊…”
“筝姐,那今晚这鱼和电影我请了啊,上次你帮我删内网动态那事儿我还没请你呢,现在正好,机会给我。”
“别别别,我来我来,面试的时候筝姐也一直在帮我…”我俩抢着要请客,筝姐笑得合不拢嘴。
“你俩着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你们今天陪我逛街我已经很感激了啊,不要再跟我抢了…”说着,她点上了三张七点开场的票。
出现在我们生命里的这一下午,是难得的交集。在他面前我已经能够做到像个正常的朋友,不过分追求,说真的,能当他的朋友我已经很满足了。
整条鱼半小时后被我们三人吃的一干二净,筝姐意犹未尽,美滋滋地啃着鱼头。
菜被煮得十分入味。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雪无说,看他开心,我也开心,他的嘴唇变得朱红。
“学长你能吃辣吗?”我问。
“能,我很喜欢。”
“据说能吃辣的男人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小天使。”筝姐说着,两个小手在两旁摆动着,她真的很搞笑。
“能吃辣的男生确实不多,我几个好哥们吃火锅从来都是清汤。”
“佛系火锅。”筝姐继续补刀。
筝姐电话响了,不耐烦的拿出,嘴里嘟囊着“最烦别人在吃饭的时候打扰我了”,定睛一看,是税科所的张所长。
“张所长,我吃饭呢,呵呵。嗯嗯,是…是…没问题,我都写好了…今晚啊?…就现在?现在我在外边呢…好…好好…我一会就回去…”看筝姐电话结束脸都绿了。
“早不要晚不要,现在要…”她划着手机,发给我一张二维码,是电影票的。
“我现在得回去,你俩去看吧,大贵贵的也不能退,哎,好气…”我和雪无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那要不算了,我们陪你回去吧筝姐,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哎呀妹子,我都一把年纪了,谁要把我抓起来卖了我还得感谢他给我解决终身大事呢。雪无保护好学妹啊。”筝姐给了他一个眼神,收拾着包就准备离开。
“好,那个一会我结账就行,你都请我们看电影了。”
“好,姐就喜欢你的豁达…姐先撤了啊,拜拜。”
“拜拜…”
筝姐就这么匆忙离开,扔下我们两个坐着对桌,这一幕,和他单独一起,如此惊心动魄的情节,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和他交流。
“还吃不吃啦?”他擦着手问我。
“我饱了。”
时间已经是六点三十,他打开手机看看,发了条微信。
“那我们走吧?”
“嗯。”我点头。我真是恨自己太闷,不能像筝姐那样调节气氛。
和他抢着结账,还是没抢过,还…碰到了他的手。抢着结账这种事,被人一看就不是情侣,假装也假装不了。
我们溜达着进了万达,人来人往十分拥挤,他就抓着我的胳膊示意我靠他近一点。
在电梯上,他是最高的一个,前边的女生在回头看他,后边的女生试图凑上来。蒋雪无啊,你帅了这么久累不累呢。
那一小段时间,在人群拥挤里,满足了我长久以来的虚荣心,就好像做梦一样,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旁边的男生就是我的男神蒋雪无,蒋雪无就是他,此刻站在我旁边,我告诉了自己好久。
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脑海里全是村上春树的那句话,“想见的人迟早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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