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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司传奇》病莲花妙手愈心症 贾尚书舍命治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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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病莲花妙手愈心症贾尚书舍命治水患

此儒生打扮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山童门下第一谋士,原国子监生杜遵道。【】

杜遵道笑道:刘将军,杜某来的可否及时?

刘福通笑道:及时至极,及时至极。

杜遵道道:刘将军看我带出的红巾军可否有勇有谋?

刘福通道:杜先生带出的兵能打能冲,射箭开炮,整齐熟练,井井有条,刘某佩服。

杜遵道笑道:那此刻,我们兵合一处,由韩教主统领,岂不是如虎添翼?

刘福通叹道:杜先生恐怕不知道,韩教主他,韩教主他

杜遵道惊道:韩教主他怎么了?

刘福通道:韩教主在永年县被鞑子兵包围,中箭被围,早已话没说完,就哽咽不语了。

杜遵道眉头紧锁,问道:那少主人呢?

刘福通道:我昨天安排十几个弟兄把少主人和韩夫人送去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了。

杜遵道道:好,此地不宜详谈,我们先安排将士休息。

刘福通转头吩咐刘六指挥红巾军将士和河工整顿休息,然后和杜遵道回客栈谈话。

刘福通道:上次分别后,我与须先生定下石人之计策,韩教主派人与我共同完成,只待石人现世,谣言四起,我们便可起事。哪知,永年一聚竟成永别,我们三千人寡不敌众,被迫从北门突围,眼见要冲出去,谁知韩教主中箭被围,三护法也殉教了。

杜遵道惋惜道: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刘福通道:好在有不少兄弟逃出来,将来定能星火燎原。

杜遵道疑惑道:我见那冲杀的小将身手不凡,持韩教主玄铁宝刀,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刘福通道:此人姓向名博然,自称是韩教主的故交,韩教主念他救过韩夫人和少主人,又在突围的时候救过我,特以宝刀相赠,封武王并临死托孤。

杜遵道道:原来如此。

刘福通道:不止于此,此人来历不明,虽数次掩护我白莲教众脱离险境,然前几日发生一事,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另有所图。

杜遵道问道:何事?

刘福通道:我手下须先生想必你是见过的。

杜遵道道:不错,此人性格直率,通阴阳五行,此次来,我还有事求他。

刘福通道:哎,我们离开亳州之际,遭遇小股鞑子兵,须先生因舟车劳顿,带病奔波,不幸坠马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恐怕时日无多。

杜遵道叹道:哎,怎会如此。

刘福通道:须先生坠马之前告知于我,这向博然夜里曾来过我们驻扎的营地窥视,并且有个师兄是元廷贵族,偷偷送了百余匹马助我们逃出永年县,为的是要得到我的白鹿。

杜遵道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他们既要白鹿,何必送马助你们逃跑,直接抓起来严刑拷打,岂不更加直接?

刘福通道:我也这么想,但之前那工部尚书贾鲁也来明抢过,我猜这是明抢不行,索擒故纵。而且当天我们遇到危难的时候,这小子并未出现来救我们,要不是遇到奇人相助,恐怕,我们早已天人永隔。

杜遵道沉吟道:难怪这小将不杀鞑子兵,招招留手。

刘福通恍然道:杜先生明察秋毫,如此说来我还真没见过他杀过一个鞑子兵,当真如此,我们可要小心对付。

杜遵道不屑道:大可不必,我们的眼光在整个中原和百姓,一头白鹿让与他便是,只要不阻碍我们的大计。

刘福通道:杜先生真知灼见,目光长远,刘某自叹弗如。

门外脚步声起,刘福通和杜遵道赶紧收声。刘福通侧耳问道:谁啊?

是我,花云。

刘福通赶紧开门,笑道:来来来,花兄,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国子监生,杜遵道杜先生,乃我白莲教第一谋士,因不满元廷腐政,回了颍上老家,与我结为兄弟,实是不才刘某的福气。杜先生,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奇人,于我有救命之恩的花云花兄弟。

杜遵道笑道:花英雄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花云抱拳道:杜先生莫笑我是个粗人,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才叫两位一起下楼去吃我烤的鹿肉。

刘福通道:我们正有此意。

花云道:再喝一顿酒,我可要走了。

刘福通道:花兄这是为何?

花云道:这世道,天景不好,村里粮食不多了,官府来人横征暴敛,抢粮抢钱,我只好凭着一把子力气,出来打打猎,否则一村子人都要饿死了。赶巧了,那天在林中听到铃铛声响,便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头肥鹿,在我眼里,那哪是鹿啊,那就是一盘鹿肉。

三人呵呵笑了起来,边说边来到了饭桌前。

刘福通道:六子,给须先生换药了吗?

刘六道:换了,但是还是不见好。

刘福通问道:熊小宝和陈善民还没回来么?

曹少杰道:还没。

杜遵道道:我先去看看须先生。

刘福通道:不必了,我们先吃饭吧。

刘福通端起酒杯,道:今日起事,幸得众兄弟奋勇杀敌杀敌说的比较重,同时巡视一周,顿了一顿又道:才能旗开得胜,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举杯同饮。刘福通小声问曹少杰:向博然呢?

曹少杰斟酒道:没跟我们回来,在给受伤的兄弟包扎。

刘福通又举起一杯酒,道:这杯敬杜先生,多亏杜先生来得及时,否则,我们必成鞑子兵的刀下鬼。

刘福通一饮而尽,杜遵道跟着喝完一杯,曹少杰又斟满。

杜遵道端起酒杯道:得知韩教主出师未捷身先死,我等定要唯小明王马首是瞻,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相信韩教主在天之灵,保佑我红巾军一路势如破竹,不破大元,誓死不休。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破大元,誓死不休。

酒过三巡,刘福通道:花兄,你继续说。

花云道:我追出去了二十多里地,起初我跑不过,只好跟着它的铃铛响声一直追,又追出去二十多里地,只待它放松警惕,慢了下来,飞身上去,一掌把它拍倒在地,刚想抗回去,就听见刘将军的那声,老子就是不怕死。

众人哈哈大笑,推杯换盏,相互敬酒。

花云道:我烤了一盘鹿肉给大家伙尝尝鲜,剩下的我要带走,乡亲们还等着我呢。

刘福通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花兄,我让少杰准备一袋干粮,你带回去吧。

花云抱拳道:多谢刘将军。

杜遵道敬酒道:花英雄,韩教主生前最为爱惜人才,此去若想回来,我白莲教夹道欢迎。说罢一饮而尽。

花云也举杯饮尽,道:多谢杜先生。

曹少杰吩咐人去拿干粮,不一会来了两人扛着一口袋干粮放在门口。花云又谢,出门一肩膀扛着干粮,一肩膀扛着死鹿,正准备走,死鹿脖上铃铛声响起,只听一女子声音飘来:小花,是你吗?

小花,小花。声音越来越近。

众人正饮酒,看到一个裹着厚厚兽皮的女子来到门外,都诧异:五月天,温暖非常,大家都是轻衣薄衫,这女子穿这么厚,居然还在不住发抖,想必是得了重病。细看,这女子也就是二十岁出头,土色发弯月眼,高颧骨尖下巴,模样竟非中原人氏。

看到花云抗的死鹿,这女子瞬间泪如泉涌:小花,小花你怎么会死。

花云顿时手足无措:这鹿这鹿是你的?

小花,你还我的小花。

花云只好放下干粮和死鹿,道歉道:对不起,我不知这是你的鹿,我也琢磨着我们这地界怎么会有鹿,最近也在江西境内才有啊。

你这歹人,杀了小花,纳命来!一声怒吼过后,一个身影从客栈院门外飞过来,右手成爪,朝着花云的咽喉抓来。

花云伸手去挡,已然慢了一步,只觉脖子一紧,右手赶忙握住来人的右手手腕,拇指和食指分别压着他阳谷穴和阳溪穴。那人右手吃痛,急忙抬左腿偷袭,花云提右腿挡开,右手力道稍轻,那人趁机抽手离开。

别打了,小花都死了那女子哭着晕倒在地。

巴达玛!那人更加生气。提气抽剑就刺向花云。

花云理亏,也不好意思动手,开始还闪转腾挪,那人不依不饶,招招指向花云要害,花云只好也抽剑格挡,两人一个攻,上下翻飞,一个守,坚若磐石,两剑相击,迸出火光,众人啧啧称奇:花云的武力大家都是见过的,那是相当了得,但是这少年却可以完全处于上风,这少年到底是何许人也?

杜遵道看形势对花云不利,便道:这位好汉,先救这位姑娘才是最重要的吧。

那少年似乎刚意识到,救人是最重要的,一剑刺出,待花云挥剑拆解之后,跳开收剑。赶到巴达玛身边,掏出一粒丸药放入她口中,没一会,巴达玛便醒转来:哥哥别打了我们快回

那少年道:鹿死了,你也活不久。

巴达玛道:回回去

那少年看着虚弱的妹妹,额头青筋暴起:我救这些汉人,没想到反而害死了你,我要杀光他们,为你报仇。

那少年轻放下巴达玛,右手执剑,左手一晃,多了一柄七寸的匕首,匕首上的剑穗有二尺长。

在场的除了杜遵道和花云,其余人都一惊:这和向博然的武器一模一样。

刘福通道:花兄小心。

花云刚想说话,见那少年挺剑就刺了过来,只好举剑招架,谁知这剑只是个虚招,那七寸的匕首才是最难对付的,花云的剑用来挡少年的剑,另外一只空手如何当那锋利无匹的匕首呢?

刘福通道:少杰,去帮忙。

曹少杰抽刀上前助阵,那少年看也不看,左手握着匕首,向着曹少杰伸出去,又迅速收回来,二尺长的剑穗轻轻撩过曹少杰左眼,曹少杰啊的一声,弃刀捂眼,疼的满地打滚。在场的都大吃一惊:这剑穗难道是伪装的暗器?

花云看准一瞬间的机会,双手握剑,把剑当成刀,斜斜挥出,那少年虎口一麻,长剑落地。

师兄,住手吧!院外飞来一人,正是向博然。

那少年也不理会,左手匕首猛的刺出,直指花云心脏,花云闪避不及,提剑去挡。

向博然叫道:闪开!

电光火石间,花云的剑断落在地,向博然左手握着师兄的左手手腕,右手推开了花云。花云这么大的块头,居然被向博然推到在地,众人真是瞠目结舌,半天才反应过来:向博然不去阻他师兄一手,这花云必死无疑。

杜遵道暗道:这两人师出同门,不知什么底细,拼武力,我们绝不是对手,那只好出此下策了。大声道:刘将军,快请二位少年入座,我们先想办法把这姑娘救治才是当务之急。

刘福通看到杜遵道给他递眼色,马上明白要把这姑娘拿在手里,当为人质:不错,先救这姑娘,丁大喜,你去请郎中。王进前,快找弟兄们给这姑娘抬椅子坐下。

丁大喜应道,刚要出去,只见熊小宝和陈善民正从院门外进来。

刘福通喜道:这下好了,熊小宝和陈善民带名医郎中回来了。

熊小宝道:刘将军,周边村寨小到十岁孩童,大到能走路的老头都被拉去当河工啦,别说名医郎中,就连个正常的男人都找不到。

刘福通脸色一变,暗道:这下麻烦了。

熊小宝看到曹少杰在地上叫痛,问道:曹兄怎么了?

向博然掏出一瓶药递给熊小宝,道:这药可以阵痛,给曹兄敷上,早晚各一次,三天后即可痊愈。

熊小宝接过药瓶,倒出粉末抹在曹少杰眼上,曹少杰感觉顿时凉爽许多,一会就不疼了,只是看不清,抱拳道:多谢向兄弟,没想到这人还用暗器,我认栽了。

向博然道:我师兄贺西格不会用暗器的,他是催动内力在剑穗上,使得剑穗犹如锋利的剑刃,所以你不是中的暗器,而是受的内伤。

众人吃惊,暗道:这内功好厉害啊。

杜遵道笑道:向兄弟,你师兄脾气略大,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向博然道:杜先生请吩咐。

巴达玛道:博然,小花死了。

向博然吃惊道:什么,小花死了?

花云道:向兄弟,我不知这鹿是这位姑娘的,失手

贺西格怒道:胡说,这鹿一般人可追不上他,怎可能刚想说怎可能是失手杀的,一想起刚才两人打的棋逢对手,知道这人的本事杀小花不在话下,于是改口道:你明明就是主动行凶。

杜遵道问道:向兄弟,不知这鹿对这位姑娘如此重要,刘将军可以出钱,赔她一只,你看如何?

刘福通笑道:不错不错,我怎没想到,我可以赔你们,别说一只,十只我也买得起。

贺西格道:你赔得起吗?这鹿可是从小吃着名贵药材长大的,每年割的鹿茸比一般的鹿茸要重半斤,每两月可以取一次鹿血,没有了鹿茸和鹿血,我妹妹就没救了。

刘福通哑口无言。杜遵道看了一眼刘福通,道:不知百年一遇的白鹿能否救姑娘一命?

贺西格道:你有白鹿?

杜遵道道:我没有,刘将军有。

刘福通道:我曾经有,前几日工部尚书贾鲁要来抢我白鹿,我让须先生放生了,至于在何地放生,只有他一人知道。

贺西格道:那就问他。

刘福通道:问不了。

贺西格道:为何问不了?

刘福通道:他从马上摔伤好几天了,至今昏迷不醒,这两人去了三天也没找到名医郎中,恐怕须先生没几日了,白鹿的放生地也无人知晓了。

巴达玛轻声道:那我们把须先生救活,你能答应让他告诉我们白鹿的下落吗?

众人一听这话,目光全部转移到这个病恹恹的姑娘身上。

杜遵道道:听姑娘这话,倒是有把握医治须先生?

巴达玛轻声道:有没有把握,也要看了之后才知道。

杜遵道道:既然如此,姑娘救须先生,也等于救自己。

巴达玛道:你们都是大英雄,定不会和我一个小姑娘家说话不算数的。那把须先生请下来把。

刘福通吩咐王进前和丁大喜,二人不一会就把须见昌抬了出来,众人把桌子清理干净,拼了三桌,让须见昌躺在上面。

贺西格道:你真要救他?

巴达玛看了一眼杜遵道,轻声道:这人说的没错,救了他,就是救我自己。说完伸手搭在须见昌的左手脉搏上,转头对贺西格道:哥,再给我两粒茸丹。

贺西格道:不行,你刚才已经吃过一粒,再吃两粒,太损阴血。

巴达玛道: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能透支生命,否则没力气,怎么救须先生。

听巴达玛这么说,在场的人无不感动。贺西格也是没办法了,只得取了两粒给她,巴达玛吃了后,精神一阵。

请各位前辈帮我烧火煮水。巴达玛这时说话声音顿时底气十足。

刘福通听了,赶忙让熊小宝和陈善民去取柴烧火,拿锅煮水。

巴达玛又道:哥,你去取我的药包。博然,你来打穴止血。

贺西格两个起落跳到院外的树上,取了一个包袱。又两个起落回来后,打开包袱,取出两个小包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一个包袱里是用纸包住的各种药材,另一个包袱摊开上面有灸针和小刀。

巴达玛道:哥,你守着门不要让外人打扰我。

刘福通道:姑娘放心,我让他们都守在院门外,只留这两人供你差遣。小宝和善民,你们务必听这姑娘的指示,明白吗?

两人边架柴烧火边应道:是,刘将军,只要能救须先生,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巴达玛取出一把小刀,道:酒。

向博然取来一碗酒。巴达玛把手和小刀完全放在碗里浸泡,然后又在蜡烛上烤了又烤。

翻身。巴达玛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刀,试试锋利的程度刚刚好。

向博然把须见昌反过身来,外衣掀开,只见须见昌的后背已经开始发黑鼓起了一个大包。

封穴,天柱,肩井,神堂,魄门。巴达玛说完,向博然点完。

巴达玛一刀划出,黑血汩汩外流。

封穴,大椎,心俞,解穴,魄门,神堂。

巴达玛又一刀划出,黑血不停的流。

如此封穴解穴,一炷香的时间,划了九道血口,黑血渐渐转红,巴达玛道:敷上草木灰。

向博然在包袱里取出草木灰,敷在刀口上,瞬间止血。

巴达玛才松了一口气,问道:水开了吗?

熊小宝不敢大声说话,点头示意。巴达玛取了一卷白布放入锅中,吩咐道:取出烤干。再换一锅冷水继续烧开。

熊小宝和陈善民小声道:是。

巴达玛对贺西格道:取黄芪,丹参,各五钱,烧开后加入一碗冷水,重复三次,另三七,冰片各三钱,茸丹半粒,研成粉状。

贺西格道:茸丹不多了,我可不想给他用。

巴达玛看了他一眼,不怒自威,贺西格只好照做。

向博然扶起须见昌,靠在自己身上。熊小宝和陈善民把烤干的白布一块块的拿给巴达玛,巴达玛在须见昌身上缠了三道。

解穴吧。巴达玛轻声道:药粉分成三份,待他醒来后,每三个时辰用黄芪水送服。

熊小宝应道:是。

刘福通问道:结束了吗?

巴达玛道:他背伤好治,只是心病太重,因此伤上加伤,我只能在现有的条件下给他配药。接下来只能看他自己的求生欲了。说完,累晕倒地。

贺西格赶忙抢过来,把半粒茸丹塞到巴达玛嘴里。

此时正值深夜,远处突然火光四起,人声鼎沸。杜遵道刚想吩咐手下去一探究竟,院外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三十五六岁年纪,下马叫道:刘将军可在否?杜先生可在否?

杜遵道回道:来的可是盛文郁盛兄弟?

那人答道:正是在下,杜先生,大事不妙。

杜遵道问道:可是鞑子兵去了又回?

盛文郁惊到:杜先生神机妙算,正是鞑子兵的战船,罗文素罗兄弟正带弟兄们与他们交战,请刘将军和杜先生速速支援。

刘福通道:小宝和善民留下照顾须先生和少杰兄弟。其他人一起去。

众人上马朝黄河奔去。向博然把须见昌交给熊小宝,看了眼转醒的巴达玛和贺西格道:我去看看。

飞身上马,追众人而去,只听河岸边杀声四起,向博然心想: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师傅叫我助韩教主起事,又不叫我杀生,这实在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不幸,韩教主没救出来,还被白莲教的人怀疑我勾结元人,怎生想个法子离了这乱世,安生的养牛放羊度过余生啊。

嗖嗖箭响,马中箭倒地,向博然不得不断了胡思乱想,拿起韩教主赠的玄铁宝刀,挥舞着冲向前去。借着火光,向博然看到河面上三十多艘战船正向这边发炮,白莲教众和河工死伤无数,也波及不少元兵。

高长峰,你可又来找死了。刘福通在河岸边叫道,举枪就刺。

高长峰笑道:此时此刻,你还不缴械投降?来吧。一句来吧喊出,身后飞出四个人影,把刘福通团团围住。四个人手持斧锤鞭矛轮流向刘福通攻去,刘福通只得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那边刘六正在攻船,完全照顾不到这边。杜遵道被盛文郁等人围着,对付船上下来的元兵。各人自顾不暇。混乱中,持长矛的刺向刘福通的坐骑,马嘶叫一声倒地,刘福通持枪而立:老子还怕你们不成?高长峰,有能耐,咱们一对一。

花云飞身抢过来,道:二打五也可以。弯腰从旁边的尸体手里捡起一把长剑,挥剑挡下长鞭,长鞭缠在剑上,二人开始角力。

持斧锤的二人趁机抢来要偷袭花云,向博然飞身闪来,运气于刀,直架开两人的杀招,那二人被震后退数步,心道:好家伙,谁啊,力气这么大?

一艘挂着大旗的战船靠向岸边,灯火通明,一个传令官叫道:高将军,贾尚书有令,活捉刘福通,赏钞币千锭,活捉杜遵道,赏钞币千锭。

向博然抬眼一看,那传令官旁边坐的白胡子老头必是贾尚书,心道:擒贼擒王,胜败在此一举。

向博然大叫一声:看镖!

斧锤鞭矛四人下意识的矮身躲避,待反应过来,向博然两个起落已来到岸边。背负宝刀,左手一晃,拿出七寸匕首,跳起来扎进船头,吸一口气,左手抽出匕首,右手击打船头借力,使一招鹞子翻身,跳上甲板。五六个卫兵持长枪上前,向博然挥手点倒,收好匕首,抽刀变掌,打在元兵脸上,啪啪声响,个个晕倒在地。看那老头吓得刚想躲起来,向博然一手抓住他后领子,把刀架在脖子上:让他们停手!

那老头只得吩咐:停手,都停手。

旁边的传令官趴在地上叫道:贾尚书有令,全部停手!

斧锤鞭矛和高长峰见势不妙,跳河离去。刘福通刚要追去,花云拦住:穷寇莫追。

盛文郁和罗文素等一行人护着杜遵道和刘福通汇合,刘福通道:看来,向兄弟才是立了大功的人。

杜遵道笑道:果然如此。

说话间,没靠岸的十几艘大船向南驶去,向博然道:叫他们停下。趴在地上的传令官哭道:英雄,我叫破喉咙,他们也听不到。

杜遵道在岸上叫道:向兄弟,船上下令都是靠火把发信号的。现在来不及了。

一个大汉爬上船去,叫道:我让他们掉头。说罢拿起火把就点炮,轰向那十几艘船。

罗文素笑道:王显忠,你好聪明啊。

王显忠骂道:他奶奶的,这时候不趁机多杀点鞑子兵,更待何时?说罢又装填弹药,点火开炮。

天空一声巨响,闪电不绝于耳,炮声雷声混在一起,不一会,狂风四起,黄豆大的雨滴倾泻下来。

刘福通道:杜先生你看,我们怎么处置这朝廷的狗官?

未等杜遵道说话,刘六抢道:杀了他祭旗,为韩教主报仇。

众人异口同声:为韩教主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贾鲁哭着道:不能杀,杀不得,杀不得。

刘福通道:为何杀不得?

贾鲁道:这风雨突起,刚修筑的堤坝不牢固,黄河决口,下游百姓必然遭殃,敢问这世上,除了我,你们还有谁有能耐治理水患?

一群人瞬间沉默,炮声也断了,只有隆隆的雷声。

王显忠点了两炮都不响,气的骂道:他奶奶的,火药进水,点不着了。船身一阵晃动,王显忠一个踉跄摔在甲板上。

其他人也没站住,东倒西歪。

杜遵道叫道:快下船,看这雨,真要决口。

贾鲁道:我不下船。

向博然提刀威胁道:我站不住的话,手可是不听使唤的。

贾鲁哭道:不能杀我。

向博然道:怎么治河,你说了,我就不杀你。

贾鲁道:我现在说来得及吗?

刘福通道:何必跟他废话,点他穴。

向博然这才想起:对啊。收了宝刀,使了三成功力,点向贾鲁后腰的脊中穴。贾鲁只感到酸麻从后腰渐渐扩散到全身,然后就不能动了。

众人下了船,准备骑马回客栈避雨,谁知雨越下越大,马都不能跑了。

贾鲁道:快回船上躲雨。

众人没辙,只得又跑回船上,躲在船舱内。船舱内有酒有肉,刘福通乐呵呵道:感谢贾尚书赐酒。

贾鲁一动不动的靠在舱门上:再不治水,真就来不及了。

刚说完,船身摇摆起来,晃的人晕头转向。

刘福通道:杜先生,怎么办?

杜遵道道:水患不得不治。向兄弟,我们现在为下游百姓着想,也只能让他指挥一次了。

向博然道:也只能如此了。

杜遵道道:我身上有一粒千日魂归丹,吃了之后一千日内必死。解药在我身上,假如这贾尚书使诈,我们也不怕他。说完掏出一粒药丸,塞到贾鲁嘴里。

贾鲁哭着咽下去:你们这些造反的贱民,我救你们,还被你们下毒,真是不识好歹。

向博然拍了拍贾鲁的膻中穴,贾鲁顿时能动了,叫上传令官:还多少艘船?

传令官道:去掉跑走的几艘,我们还剩二十七艘。

贾鲁道:发信号,让所有船靠过来。用我的船堤障水法,前后连以大桅杆,用大麻绳,竹绠绑扎,并成一排后,船锚全部下水。绑缚牢固之后,一半人去河对岸,一半人在这边,用竹绠固定在木桩之上。

吩咐妥当,传令官跑到船尾用铁锅点火,上面擎着油布伞,向其他船只打信号。其他船只缓缓的在雨中一一驶来,但是很少有人冒着风雨出来扎绳。

贾鲁跑到船尾,问道:人呢?人都跑哪去啦?

一个年轻人无奈道:当兵的都跑了,剩下的都是被强征来的,谁在这大雨天出船舱找死呢?

贾鲁怒道:愚民!怕死?现在淋点雨,堵了河道,防止决堤,护了你们的土地,将来吃喝不愁,过太平日子;现在安逸的躲雨,黄河决口,千里河道全部水患,别说你们要饭都没地方去,连活着出城都不可能。

一阵狂风,船被吹的东晃西晃。贾鲁摔倒后又爬起来,命令传令官:拿麻绳来,拿桅杆来。

传令官哭道:大人,大人,快回船舱吧,风太大了,您不要命啦。

贾鲁骂道:不成才的破烂货。贾鲁自己拿起桅杆,大风又起,差点被吹下船。

风雨中一只手紧紧抓住贾鲁的手腕,把他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狗官,你真不要命啦?说话的正是向博然。

旁边杜遵道和刘福通冒雨站在甲板上,一人一头抱着大桅杆正在往对面的船上架,刘福通道:花兄小心。

花云深吸一口气,待大风刚止,一个纵跳,跳到对面船上,拿起竹绠就绑起来。

此时,各个船里的河工和壮丁也纷纷出舱,有的头戴斗笠,有的身披蓑衣,抗的抗,绑的绑。待二十七艘船全部绑定,抛锚,天已大亮。众人冒风雨,彻夜赶工,疲惫至极。风雨渐歇,众人围坐在一堆堆篝火旁。

贾鲁笑道:多亏众位鼎力相助,万事开头难,这治水的第一步做好,后面按部就班,修筑堤坝,疏浚河道,便可按期完工。边说边比划。

杜遵道笑道:贾尚书真是为国为民,元廷的好臣子,汉民的父母官啊。

旁边刘福通,花云,罗文素,盛文郁等众人哈哈大笑。

贾鲁本来想把自己的治河方略一一道来,哪知言者有意听者无心,这群人乃是自己的敌方,现在一本正经的说来,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反应过来后,面红耳赤,尴尬的道:杜遵道,想你也是食过朝廷俸禄的,好歹也是个国子监生,没想到竟和这些乡野村夫一般的无知,你是怎么读的圣贤之书?

众人笑的更大声了。

杜遵道笑道:我十年前已看透朝廷的**,不再执迷不悟,这才是我从圣贤书上读懂的。

贾鲁哼了一声,转念一想:问他要解药,才是当务之急。于是又笑嘻嘻的说道:杜大人,念在你我曾经同朝为官,现在又共历风雨的份上,请您高抬贵手,把解药给了在下吧。

杜遵道疑惑道:什么解药?

贾鲁道:杜大人,您夜里给我吃了一粒千日魂归丹,您不会忘记了吧?

杜遵道假装不知:你们谁看到我给了他一粒什么什么丹?谁看到了?

原本累的坐在岸边的众人笑的前仰后合:没看到。没看到什么丹。不知什么丹?

贾鲁只好赔笑,转圈给众人作揖:各位大人,念在我治水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请您诸位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刘福通道:别说没有解药,就算有解药,也不会给你啊,狗官。

贾鲁哭道:刘将军,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公报私仇,拆你家宅,不该贪图神鹿,可我为民治水之心,日月可鉴,不敢有半点弄虚作假。

刘福通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贵人多忘事,这可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贾鲁道:刘将军说的是,都是贾某的错,贾某在这给您赔不是啦。

刘福通道:你跪地求饶,大叫三声,爷爷们,饶过小的吧。我就让杜先生给你解药,你看如何?

本以为这贾鲁不会叫,谁知他鼻涕一把泪一把,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爷爷们,绕过小的吧,小的知错了。

众人一愣,看到贾鲁的样子后,就地打滚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杜遵道笑道:贾大人啊,我给你的可是这个药?顺手掏出一粒茸丹。

贾鲁道:正是正是。还望杜大人赐小的解药。

杜遵道笑道:这是茸丹,大补品,你看我们都累的不行了,你还能站着作揖跪着磕头,精神头十足,证明这药还真的是不错啊。

向博然看到茸丹,心道:巴达玛的茸丹是师傅的同门师妹经多年调配才炼制出的独门秘药,配方只传女不传男,而且只传给了巴达玛一人,杜先生哪来的茸丹?真是奇也怪哉。

贾鲁一脸茫然道:你没给我吃毒药?

杜遵道哈哈大笑:我是读书人,怎会使这下三滥的伎俩?

众人起身离去,边走边笑,边笑边模仿贾鲁的姿态。

贾鲁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懊恼,悔恨,羞愧,欲哭无泪,感觉脚踩着冰块,身在火炉里,也不知是冷是热,就想着索性烧死自己算了,省的在世上丢人现眼,哪知那未烧尽的黑木炭温度极高,手刚一摸到,就被烫的起了大泡。恨恨的骂道:贾鲁啊贾鲁,你真是枉为男儿,白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刚想抓头,一手碰到了朝廷的官帽,使劲丢到地上,踩了又踩。冷静下来后,心想:我还得指挥治水。

看了眼河道上的二十七艘战船,无奈的道:胜天易,斗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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