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晾画的时间，魏凡再次出去打探消息，黄昏时分回来，便告诉我与王希孟，定王如今仍在昏迷，太医院去了几位国手，都是束手无策说不出病因来。据说圣上得到定王垂危的消息后，曾微服到定王府去了一次，如今已然回宫。但显然是为定王的安危着急。我们若是这个时候把画献上去，还真没把握圣上是否会有兴致召见我等。不过知道定王未醒的消息，也算是一大安慰，毕竟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了。这件事只怕还要感谢那个老贼，若不是他派人施毒暗算定王，以致损伤了定王的肉身，只怕王希孟的元神附体后早就醒了过来。到时候只需一句话的事，我们三人铁定一个也跑不了。

考虑到这一点，我们最终还是决定只能赌一把。在定王苏醒前，这或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因魏凡在宫中人脉广络，这献画之事的担子最终便落到他的身上。趁着天边还有一丝余辉，魏凡带着那一幅长卷离开了丹房。

我与王希孟一时不知事情成与不成，只能在丹房内焦急等待。大约戌时三刻，门外忽然来了一个公公敲门，说是圣上召见王希孟，我们心中狂喜，自然乐得前往，我正欲一同前去，却被那公公一把拦住，直言“圣上只召见王希孟一人，其余人等不可同行。”我心中升起一阵不安，遂向其询问魏凡的消息，那公公却道：“咱家只是奉命传旨，其余事情一概不知。”

这件事确实透着反常，却也是我们最后的一个机会，若是放掉了这根救命稻草，只怕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我心中犹疑不定，与王希孟对视了一眼。王希孟已知我心忧，于是将我拉过一边，悄悄对我道：“如今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之势。事情到了这一步，已非人力可以主宰，是非成败已是天定。本藩既是天子之子，想来上天还是会眷顾一二的。我走之后，你可离开禁中，在外打探消息。如若是听见定王失势，则说明我大功告成，圣上对我的离奇故事已经采信；到时候你我再叙此义。如若是打探到王希孟的死讯或定王安然苏醒的消息，便早日离开京城，逃命去吧。”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种勤王保驾之事利益极大却也凶险万分，倒是将生死看淡了许多，但王希孟临走这番话仍然叫我十分感动。我忙道：“臣哪儿也不去，便在此间恭候千岁成功的喜讯。圣上若是问起根由，千岁就说臣是人证，臣当竭尽所能，为千岁辨白。”王希孟眼中含泪，点了点头，便随那公公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我决定实践我的诺言，暂时留在此处，将所有前因后果记录下来，便是这篇自序。更将身上所携那册《南华精义》与这篇自序合并在一起，等待圣上召唤，以为今日奇闻之凭证。

“王生走后，余奋笔录此前因种种，又辑《南华精义》于一卷，以待天子之召。”

这篇自序写到此处已然完结，至于后面如何，这落笔之人没写，晏亭云也不好猜，只是心中一面惋惜，一面觉得这卷中之事，蹊跷处也是不少。这篇自序似要交代《南华精义》的出处，却又没交代明白；似要说一个谋朝篡位的宫闱传奇，却又有太多的语焉不详。便是王希孟究竟有没有与定王元神互换，似乎也是大有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