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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寝》第二章 八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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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后,北京琉璃厂,西街店铺中。.

我轻轻地在家谱上添上最后几笔:太祖公张三强,享年94岁,无疾而终;

二太祖公张二强,享年16岁,死于邙山南麓,死因--不祥。

故事里的‘怂兜’老三就是我的太祖公,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太祖公说什么也不肯说,这是他临死也要保守的秘密,后来就给带进了棺材板。这个故事,太祖公生平也就给我讲过一次,当年架不住我的一在追问,太祖公才把最后的结局告诉了我。

几个星期,大概或是一个月,反正时间他是说不清了,当时一条铁路线开工,炸开了邙山南麓,太祖公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了工程队的医护所里,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刮一清,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这个黑锅‘西洋鬼子’是背定了;再后来欧洲人对炸开的古墓发生了极大的兴趣,由此引发了中国近代史上的第一次盗墓狂潮。

老太爷讲到这里的时候是满脸愁容,眼中含泪:“我是罪人!”不过临死前,太祖公还是兴致颇巨,口语清晰的对我们道:“我这辈子最引以为荣就是在骊山上也打过探洞。”看来老爷子还真是贼心不死,临死也不忘了对始皇陵怀有叵测之心。

当年,太祖公从医护所里逃出来,最急切的就是找到他二哥身上的‘皮纸’,说来没有什么,那东西就是我们老张家的家谱,世家传承,家谱上最大的秘密就是每当家中有人倒斗死后,必会注明这人死于哪里,以提醒后人:我这么大能耐的人都陷在里面了,你们说什么也不能以身犯险,这个地方是不允许你们碰的,这也就是我们老张家能世代传承多年而不灭的原因。可是那时候洋鬼子推波助澜、盗墓如风,最大的可能就和太祖公描述的一样,家谱被西洋鬼子得了。

太祖公没敢趁乱搅浑水,消停了好些日子,安心在家服侍奶婆,可叹奶婆一而再,再而三地闻听家人惨遭不幸,禁不起打击,也病逝了。奶婆死后的几天,太祖公就收拾全部家当,迁居到了北京远郊的一个小山村。

这个故事对我最大的疑问就是当年太祖公遭遇那个火人后发生了什么,之后为什么会导致他会在那古墓中呆了那么长时间,而最后却被洋鬼子救起。我先后有过数种猜测:人体自燃、墓室喷火现象……可是都被太祖公一一否决了,最后太祖公满脸泪水,我就什么也不敢问了。

时间已过傍晚,我收拾了下桌子上的物件,今天的生意也就到此结束了,现在本不是打猎的季节,也绝不会饿到没食吃的境界,三叔这生意惨淡经营,早晚要倒闭了不可。

我望了眼街上,小猫三两只,该收工睡觉了,刚想拉下店门,一个年轻后生急匆匆的跑进店来。

“你这里不做生意了?”他问。

这好像就是随便问问,我没什么心情搭理他,回道:“打烊了,什么事等明天吧。”

“我有大买卖。”

既然他这么说,我就没理由往外赶财神爷了,尽管我这个人很懒,但也不会放着钱不去挣。其实我这个人做这一行也有点天分,只是天性使然,凡事提不起兴趣而已,于是张口问他:“爷们玩什么物件,老种石头,还是吃点纸头?”意思是问他:你想要什么,翡翠玉器还是想弄点字画?要是这话他听不懂,那就是个菜头、棒槌,我也没必要和他瞎耽误功夫。

“你收不收东西?”敢请这是个大主顾,可以挨刀,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随口一答:“掌柜的不在,我拿不定主意,可以开眼?”

那后生从身上摸出来个东西,往我手里一递,我一转眼:靠他个球,是个令牌,还是个楠木的,不过年头不小,外边有一层包浆。

令牌这个东西在古物收藏里属于偏门,不同朝代,不同类别,不同身份的令牌又不一样,是属于比较复杂的东西,要完全判断好一个令牌的价值是很花时间的,我对这一区域涉猎不多,简直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于是试探了一下:“这东西品相不错,到代了,咱爷们过过手?”说完冲他一身袖筒,这意思就是能给个价位吧?

他道:“我也就一拉纤的伙计,主家说您眼力够得话,就把这叶子交您。”这是什么意思,神神秘秘,打秋风打到我这里了,你以为老子是冒,可以随便晃的。甭管怎么着,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个牛皮纸信封,鼓鼓囊囊。

“回了,您嘞!”那人说完,就起步跑了出去,连东西也没拿。

我拉上店门,寻思了一阵,这人谁呀这是,别是三叔外边招来的妖精,三叔这破嘴皮子,兜不住风的主,逮谁跟谁白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干哪一行的。

我走进里屋,扫了一眼柜台,没什么东西被动过的痕迹,看来三叔店门里也不是藏污纳垢的窝,我又仔细瞅了眼令牌,看不出门道,先开信封再说。

古时候开信封也有讲究,要划竖三道的横切口,那是怕有别人不怀好心的在里边窝东西,一不留神,你就着了道,弄不好就死于非命。看这个信封鼓鼓囊囊,里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我还是小心点为妙。取了木楔子,不能用手,要夹住了根儿一把划下来。

我拿楔子一挑,露出了里边的东西,是一张信纸,和一卷厚厚的羊皮。

信纸上满满一篇子的黑话,凭我的阅历也就只能看懂前面的两行:张老爷子英名盖世,晚辈不能过手,真是一大憾事,今日冒昧,隳突乎于此。

这主简直是个满腹经纶,博古通今的怪才啊,用起了文言文。按我的理解,看‘隳突’二字,这应该是一封挑战书,也就是行家里手所形容的“斗尸”。可是这个‘斗尸’并不是茅山道士那种,两人一人指挥一个僵尸粽子,你来我往,看谁的道术高明。这个‘斗尸’是盗墓一行里边用的字眼,就是和你比拼谁的盗墓倒斗技术高明,都是指明了哪一个墓**,然后约好时间,看谁先把里边最有价值的东西摸出来,生死不论。输的一方,最惨的结局就是死在墓里边,因为你只要接了这片叶子,就算是龙潭虎**,你也必须下去,没有中途一看形势不好,往回撤这一说。赢得一方就痛快多了,里边的东西你全部拿走,另外还可以从输家那里拿走压堂的物件。

这玩笑开大了,我拆了叶子,也就表示接受了‘斗尸’,不用看也知道那羊皮卷上肯定是指明了哪一个墓**的。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会用方法来炫。这绝对是三叔惹来的岔子。

果然,我一抖羊皮卷,这真是一张路线图,里面居然还夹着两张机票,我真叉叉圈圈他,连机票都给准备好了,真是不见棺材心不死啊,往火坑里逼我。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二叔的电话,这事必须要和二叔讲,我自己可做不了主。三叔现在不在家,唯有这样了,平时我是很少去和二叔联系的,因为全家上下,我除了我爸爸,最怕的就是二叔,不因为别的,就是老太爷当年定下的规矩:头大的留脉,不能沾土腥,要给老张家留根儿。

当年老太爷好几次都差点陷在墓里头,张家好玄没有绝户了。这才迫不得已立的规矩。我是这一辈的老大哥,小时候不服气老太爷立的规矩,二叔就对我动了手,去医院一检查,身上肋骨楞是给断了两根。

二叔接通电话,我刚讲了一句‘隳突’,他就没在让我继续说下去,他只给了我三个字:马上到。

我挂断电话,是坐立难安,这档子事本是不该在我身上出的,三叔早晨放下一句话就领着全部的伙计走了,还临走嘱托我,把这事给他瞒住了,千万不能让二叔知道,这次看来是瞒不住了,弄不好还要殃及池鱼,让我做了挡箭牌。

我拿起那后生留下的令牌,又仔细看了看,这不是前朝的物件,怕是更久远,上面雕纹画刻了一只恶鬼,手中握着把似刀似斧的东西,另一只手成念佛状,满口獠牙,狰狞恐怖,绝对不是善类。

我放下手中的令牌,摸了口袋,还有包烟,赶紧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静静神。

没等我这根烟抽完,店门外边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二叔夺门而入,已经进到屋子里。我心道:这次怎么来得这么快?

“东西呢?”

二叔进门后第一个问的就是这个,我拿起手中的令牌递给二叔,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叶子和羊皮卷,并指点了下那两张机票。

令牌在二叔手里翻来覆去,捣鼓了好长时间,然后憋出来句话:“这是卸岭一门的甲牌。”二叔这句话,险些让我手里的烟掉到地上。

卸岭一门正是盗墓一行里边的摸金、发丘、搬山、卸岭里的卸岭力士,他们与其说是盗墓贼,倒不如说是强盗更恰当一点。孰不闻“道不盗,非常盗”,“盗亦有道,盗不力道”之言。

卸岭做事往往是义气为先,也就是脑袋一热备不住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搁古代那都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绿林强盗一般的角色。

我轻声问了二叔一句:“他们不是都死光了吗?”

“你哪个耳朵听他们都死光了,虽说到现在活着的不多,但也不至于会死绝了,我们一脉不也是到了现在。”至于二叔说得我们一脉,我实在是听不懂,难道我们这家也是里边的一门不成。

没等我反应过来。二叔又道:“盗墓最早时候说是那四门,可到了现在,真正说存着的绝对没有,现在这一行,划分南北倒斗、淘沙,四门掺杂一起,也分不出谁跟谁来了,南边淘沙的伎俩和卸岭的本事差不多远,他们大多是卸岭一门后人,不过卸岭真正的本事现在大浪淘沙里的人还没见过有谁会的,我们北方大多也就是摸金、发丘的后裔。”

我点点头,不懂装懂的嗯了声,二叔没在理会我,低头看起了那片叶子来,“你三叔呢?”

这句话就是开膛炮,我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回答不好就坏了事。算了,人家都逼到这里来了,挡箭牌就挡箭牌吧,二叔绝对不会猜不出三叔去哪了,也没必要再替他瞒下去。

我一个立正,对二叔说:“一群南蛮子牵的线,三叔奔去搭喇嘛了。”

我呼了口气,看着二叔的表情。哪知道二叔就哦了一声,这个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二叔手一抖,将叶子叠了起来,顺手摆起了羊皮卷,看着看着,喊了出来:“怎么是这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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