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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一个家》第五章 罂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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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们不经意的再次见了面,我恳求你,不要认出我来。

——木月

离开以后,林凡带着我来到了这个海边的小城,这里民风淳朴,四季如春,至少不会有太过寒冷的冬天,不管怎么着,对于这一点,我是很欢喜着的。

谁人曾说过:手脚冰冷的孩子,有人疼。

想来也可笑,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个手脚冰冷的孩子,可是我没人疼没人爱。曾经,我依附着她的温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时日,而今,却苛刻的要求自己逃离她给的一切美好。

有些温柔,是陷阱,充满了欺骗,与其活在看似美好的空中楼阁里没日没夜的惴惴不安着,还不如彻底的着陆,不管遭受何种伤害,至少自己的心是踏实的。

在这个海边小城里,我们沉默着安然的度过了几个春秋,然而在这几年了,我已经不是我,成了真真正正的坏孩子。

是的,坏孩子,这个称号,曾经是套在我身上最为沉重的枷锁,而今,它却成为了我最坚硬的保护壳。我终于明了软体动物的悲哀,终日背负着厚重的壳,小心翼翼的护着其下脆弱得一塌糊涂的软肉,看似那么强,其实最为脆弱,经受不起伤害,只要轻轻一捏,一切的坚强就土崩瓦解。

那年我已经是个15岁的妙龄少女,面临中考。

出落的很是高挑,修长的体态,美丽妖娆,看似那么美好的一切,其实也都是表象。

我没有朋友,不接近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靠近,完全像一只时刻防备的猫,充满野性,性情乖张暴戾,孤孤单单的处在这个城市中,看尽浮华,仓促的长大。

我也搞不懂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我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又或者说,真正的我或许早已丢失在这南方的另一个角落里。

我常给自己涂各种颜色的眼影,漂亮的唇彩,穿各式张扬的衣服,我贪恋着出门时从林凡微皱的眉头里获得的片刻快感。

头发已经长得很长,却不舍得剪掉。我没有刻意的为谁蓄一头的长发,只是,却常在想,是谁曾经一遍遍的抚摸我的长发,又是谁,曾带着宠溺的微笑温暖的像个童话世界里的王子,都是谁来着?

我忘了,也不想忆起。

就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我常旷课,甚至也会挑衅会打架,修长健康的体魄给我带来了力量,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受人欺侮,任何一点的伤害我都会做出很强烈的反击。我不会惧怕受到任何谴责,因为,她不管我了,没有人会管我。

林凡从不过问我的生活,即使是每周的零花钱,她也从不会问我需要多少,就直接将钱放在我的书桌上,这一个过程,我们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

她不问,我也不说。

她给的钱,只要一小部分就可以够我生活了,我从没去关心她为什么给我那么多的钱,这钱从哪里来的,只要她给,我就要。

剩下的还有一部分我会拿去疯,我常像个小太妹似地出入那些娱乐场所,比如网吧、酒吧甚至迪厅。灯红酒绿的世界是应属于那些寂寞的灵魂的,而,很不巧,我比谁都寂寞。在那些个嘈杂喧嚣的世界里,没有人知道,我竟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孩子。

当然,会有一部分的钱剩下,我会谨慎的攒起来,这一部分很重要,那个计划,我从未忘记过,我得慢慢做好准备,因为,终有一天我是要离开的,而在此之前,我拉不下脸问她寻要任何的费用。

是了,我只是个小太妹,那些品德兼优的好学生都对我避而远之,谁会想要和一个野蛮冷漠的女子一起啊?不是吗?但,我的学习成绩却要命的好,这是我唯一没有肆意胡来的,只因为,心中那份莫名埋藏已久的卑微感,学习成绩是我唯一的闪光点,这也是为什么我的老师们对于我的一切,都睁只眼闭只眼。

十七岁那年,我迷上了一间名为“冰枫”的酒吧。

冰枫,冰封,冰冷的枫叶,冷叶枫。

瞧,真要命,又想到他了。用力的甩甩头,不能想,只要一想所有的记忆都会翻江倒海,所有的念头都会铺天盖地,有些人是记忆里的禁区,一旦念起,很多东西都会崩溃。

此时的我,正靠坐在吧台边上,面无表情的喝着一杯红褐色的鸡尾酒,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了这种烈酒,狠狠的灼烧自己冰冷的躯体,终于的终于,一点点的战胜了满心的悲凉。

绿色的眼影,妖红的唇,黑色的吊带及短裙,还有那双8厘米高的鞋子,我让自己整整老了十岁,这就是我了,妖而不俗,像朵夜色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罂粟花。

“嘿嘿,木木,你也在啊。”

人未到,声先至。

我微微的皱起眉,却懒得回头看,除了他,还会有谁那么没品的咋呼。

他是蛮子,我叫他蛮子哥。

与蛮子的结识,说起来确实有点土,呵,酒吧混混与堕落少女的碰撞。

还记得那天,下着不大不小的雨,很是温顺,但却令人生厌。

我静坐在“冰枫”里,嘴里叼着一支烟,我深深地迷恋着这种淡淡薄荷味叫做“喜爱”的香烟,依旧是浓妆下裹着面无表情的脸,正尝试着吐纳烟圈,可该死的老是学不来。

这时,他就出现在我面前,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黑色的鸭舌帽下微微露出金黄色的头发,黑色松垮的短袖T恤,宽大的牛仔裤上有两个显眼的破洞,而他的那双眼睛才是他的亮点,炯炯有神,却微微带着邪气。

多标准的混混加花花公子型。

“嗨!”他盯着我吹了声口哨然后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见我没有转头搭理他,就伸手一把夺过我手中刚点好的喜爱,若无其事的抽搭着,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连一向淡漠的我,也目瞪口呆了。

我倒抽了一口气,天,竟然有这样的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今天我林月还真算见识到了。

“太淡了,不过,倒还是适合你。”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转过头来嬉笑道,然后悠闲的吐了一个烟圈,眨了眨眼。

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我顿时感到有些恼意,一反常态的没有继续保持漠然,而是抢了那只本属于我的喜爱,扔进酒杯里,看着它一点点的沉溺,发出“咝咝”声,最后归顺平静,然后转头盯着他沉沉的说道:“别再打算从我林月这里夺走任何东西,否则……”瞟了他一眼,微眯起眼,稍稍倾向他,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哈哈~”他无视我的警告,竟然还哈哈大笑起来。

我狠狠的闭了一下眼,随即睁开,又恢复到之前的面无表情,却淡淡的说道:“笑什么?”

“小屁孩,去你个小丫头片子,把你脸上那些诡异的东西洗干净去!!”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顿时没了语言,瞧,我林月好歹也混了那么久,如今竟也遇到让我吃瘪的人。

我决定不再理会他,和他交流的确够浪费我的表情。于是转身看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们,心底顿时觉得很孤单,就是那种明明深处人群中却要命的孤单着,这样的情形常会让人几近窒息。

不知不觉,脸上的漠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深藏很久的落寞,满满的落寞。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还算陌生人的他的面前,展现自己的情绪,所以啊,人与人之间,还真是有点说不清楚,也许真有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联系着,使得两个人,明明陌生,却可以轻易接受,这份莫名的亲切感竟然让我自觉自愿的放下了防备。

这时,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大大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低下头,轻轻的在我耳边说道:“丫头,你知道吗?此时的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该出现在哪里?”我微微自嘲的语气。

他不理会我语气的转变,继续轻轻地说道:“此时的你应该穿着可爱的睡裙,端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好好的为了即将来临的考试埋头复习,等待着妈妈给你递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音乐狂野的继续轰炸,可他的话,我却听得异常的清楚,内心轻轻的颤了颤,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提这样的要求,没有人会来告诉我,这般年龄的女孩子该为什么而活该怎么活。

我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他手掌上厚厚的粗茧,却让人感到异常的踏实,突然地突然,我恶作剧的张口猛地咬住了他的手掌,恶狠狠地盯着他,挑衅的扬了扬唇,心里却有些浮躁,暗暗想到如果他包容了我我一定要认识他,这个哥哥一样的男人。

“啊!!”他顿时疼得啊啊乱叫,“木木,你是个妖精!”他抽出自己的手大声嚷道,我挑了挑眉,无语,其实他说的不对,我不是妖精,我是罂粟,有毒。

看着他渗出血的手,我不由得咯咯笑出声来。

他瞪了我一眼,叫到:“你是吸血鬼啊?看见血那么兴奋!”

我听出他佯装的怒意,却注意到他眼里透过一些我所渴望很久的东西,宠溺,是了,就是这种无条件的宠溺,我不甩他,继续若无其事的抽搭着我的喜爱。

他笑了笑,说到:“我叫蛮子,丫头,以后呢,蛮子哥挺你知道不?”边说边抢过我的烟,掐灭。

“是哥哥么?真的可以是哥哥么?”我转过头看他,蒙上雾的眼睛眼神飘渺,却满是渴盼。

他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沉沉的说到:“是的,是哥哥。”语气坚定,看着我,又好像透过我看到了别人的影子,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还有一些哀伤,可我管不了那么多。

我突然想哭,那一刻,我只是想要一个亲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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