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骆明山频频点头。他看到小马在一旁正拿着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着梁教授说的话，脸上也带着一种义愤的表情。他把头又转过来。“那么，梁教授，您认为这背后的主使会是哪国人呢？”

“不好说，这个可就不好说喽。”梁教授抽着烟斗，又陷入了沉思。

这一片街区很安静，窗外除了偶尔有汽车开过外，听不到什么别的声音。

骆明山抽着烟，观察着梁教授，平静地问：“那日本人呢？梁教授，您认为日本人的可能性大吗？他们对‘北京人’感兴趣吗？”

“日本人，”梁教授深深地吐出一口烟，“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背后捣鬼，但是我的确很担心，北京人化石最终会落在日本人的手里。”

“为什么？”

“因为日本人对这批化石一直垂涎欲滴。自打我们发现了这些化石以后，日本人就表现得最为积极，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想要加入到我们的研究室里来。您知道吗，骆探长，他们有时甚至会化装成病人到协和医学院里去打探情况。”

“哦，有这种事儿？”

“千真万确。日本人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如果有人告诉我，日本人就是这两起盗窃案的幕后主使，我是一点儿也不会感到惊讶的。”说到这里，梁教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回忆起了往事。

“唉，一九三六年正是我们挖掘工作进展得最为顺利的一年。在那一年的十一月份，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我们研究室的贾兰坡先生就在周口店的龙骨山发现了三块完整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三块呀！要知道，直到目前为止，我们所发现的完整的北京人头盖骨的化石也不过只有四块，而在那十五天之内，我们就已经发现了三块！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成果啊！

“可就在那个时候，战局阴云密布，战事一触即发，我们不得不中断正在进行中的挖掘工作。半年后，‘卢沟桥事变’就发生了。就在周口店的龙骨山一带，也就是北京人遗址的所在地，抗日自卫军和日本鬼子曾经在那里爆发过激烈的战斗。

“我们可以想象那无情的炮火对于古老的北京人遗址的摧残和毁坏。这是一个多么不幸的时代啊！这是一个到处都是战火蔓延，到处都充满了死亡的时代，这是一个恶魔当道、群魔乱舞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作为一个搞科研的学者是不幸的。

“我们留守在周口店的几个工人被日本鬼子当成了抗日自卫军给杀害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周口店了，只能呆在这边的研究室里继续进行着研究工作。现在，日本人和美国人还没有到公开撕破脸皮的地步，日本人目前还不敢和美国人搞明的，可是他们完全可以搞暗的。我们毕竟生活在沦陷区，协和医学院不过是老虎嘴边的一块肉而已，日本人想什么时候吃，随时都可以把它吃下去。所以，我很为这批化石的安全担心。”

“梁教授，您一定见过服部言人和铃木浩二这两个人，您对他们怎么看？”

“这两个人嘛——我实在太熟悉了。服部言人是日本东京大学地质系的教授，铃木浩二则是他的学生，也在东京大学地质系里任教，是服部言人的助教。这两个人可以说是日本在古人类研究这方面的专家。七七事变后，服部言人和铃木浩二曾经专程到周口店的北京人遗址考察过，而且不止一次。”

骆明山冷笑一声：“看来日本人对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关心非同一般呢。”

“他们关心的岂止是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关于中国的一切，日本人都很感兴趣，简直比我们中国人自己还要感兴趣。在中日开战之前，如果骆探长有机会到北京的各个大学里去走一走，看一看，您就会发现，几乎每一个学校里都有日本学生的身影。看来人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我们却在睡大觉。”

这时，一对青年男女有说有笑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手拉着手，态度非常亲昵，看见客厅里有这么多的人，说笑声嘎然而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