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妍抓起桌上差点被韩瑀当作暗器甩出去的花生，剥开一个，一边吃着一边抬头看了看韩瑀，眼神中有些迷惑，似是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一会儿又低下头自顾自吃起了自己手上的花生。

知道再问也没有什么结果，韩瑀换了个话题。“花生好吃吗？”

朱清妍晃了晃脑袋，猛地将手里的花生递到他面前，用力过大，差点一拳打在他脸上。

他轻轻推开她的手，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朱清妍收回手，继续剥着花生，没有搭理韩瑀。他等着她吃完花生，要去拿其他东西的时候，故意移开了盘子。

她不明所以，看了他一阵，放弃了取东西的想法，站起身准备走，又被韩瑀按了回座位上。

她面对着韩瑀，傻着一张脸直勾勾盯着他看。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韩瑀问道。

顿了一会，朱清妍看了看四周，一边答着“睡觉”，一边就开始脱衣服。

刚把外衫扯下就被韩瑀重新披了上来，顺带按住她双肩。他轻轻转动她的身子，看向那群躺在地上的男宠，说：“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看着朱清妍忽然眼睛发亮，嘴里喊着“一月”、“二月”就张开怀抱准备扑过去，只是还没迈开步子就被韩瑀提住了衣领，在原地扑腾着四肢。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吴嬷嬷在门外道：“驸马、公主，该起床洗漱了，已经快到辰时了。”

“知道了。”

听得韩瑀这么说，吴嬷嬷就带人推开门进来了，不想一进来就挨了韩瑀一记眼刀。“我有说现在让你们进来吗？”

一众婢子听了，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都看着吴嬷嬷。这才第一日，方才已经碰了一个硬钉子，吴嬷嬷自觉不能再在一众奴婢面前失了脸面，便搬出了梁帝：“婢子是怕耽误了驸马和公主进宫谢恩的时辰，万一圣上怪罪下来……”

“哦？”韩瑀淡淡转身，看向吴嬷嬷：“不知圣上可知，这公主府里，连驸马和公主何时洗漱，何时出门都要听吴嬷嬷的了？”

“这……”吴嬷嬷被问得一噎。

“吴嬷嬷既是宫中老人，更应知尊卑主次。”

对这韩瑀的来历身份，吴嬷嬷自然也是知晓的。虽说是相府公子，但他一贯只有被府上兄弟欺负的份儿，到了这里，成了公主驸马，就敢对她这般拿架子。好歹她也是宫中的老嬷嬷，往重了点说，也是许贵妃眼前的红人，却遭这般对待，不由心中来气，道：“这儿是公主府，当然以公主为尊。”

言外之意，自然是指韩瑀狗仗人势，借着驸马的身份欺辱她。

韩瑀一听，反倒笑了，侧头看向朱清妍：“公主以为呢？”

朱清妍粘在韩瑀身侧，抱着他的胳膊，傻笑着。

这情景之下，吴嬷嬷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门再度关上，韩瑀正想问朱清妍是怎么知道这两个男宠的名字，回头发现她挽着两个男宠手，摇头晃脑地朝他笑着。

那两个男宠看来也是颇有经验，伺候过男客与女客的，任由朱清妍亲昵地拉着手臂，不仅抗拒，反而还热情地贴了上来，三人越发紧密地靠在一起。

虽说这傻公主孩童心智，没有什么男女之防，但好歹新婚之夜刚过，她就在他面前亲密搂着两个男人。即便他不在意，但外面还有一屋子奴仆，万一又被那吴嬷嬷或者其他闯进来的人看见，指不定还要误会什么。

这才新婚头一天，他可不想成为洛州城街头巷尾的谈资。

想到这，韩瑀朝朱清妍微微一笑，轻轻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从两个男宠胳膊下抽出来，握在手中，半哄半问：“你认识他们？”

朱清妍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些长得清秀的，他倒还能理解。但那个高大壮硕，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宠……韩瑀压下心中的笑意，偏了偏头，问朱清妍：“这种你也喜欢？”

后者还是十分认真地点点头，正准备挣开他的手奔向那男宠的朱清妍，被韩瑀抓住后衣领提了回来。她转头看了看他，像是想到什么，朝他抬了抬自己的手臂，说：“有肉，结实。”而后还比了比手势：“会武功。”

这回韩瑀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真是孩子的逻辑。

只是……

从朱清妍进来到看见这些男宠在这，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并且还知道他们的名字，就说明她对这件事是知情的。而且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她对他们来历也并非完全不知。但是，这些人是她带进来的，还是其他人？

况且新婚之夜圣上驾临，公主府内的戒备不可谓不森严，这些人不仅能进来，还全都打扮好，一个个待在房中等他。而这公主，昨夜不在房中，又是去了哪里？

韩瑀心中盘桓着一个又一个疑问，但时辰不早了，再不洗漱，确实就要赶不上进宫谢恩了。

只是，这里这些男宠……

韩瑀轻挑了挑眉，心中有了主意，淡淡唤吴嬷嬷进来。如他所料，吴嬷嬷和进来的几个婢子看见站了一屋的男宠，不由得惊叫出声，引来了公主府护卫队头领王安。

不等吴嬷嬷和王安问起什么，韩瑀已先挑眉开口道：“看嬷嬷和王大人这神情，似乎并不知屋中何时多了这么些人？”

新房之中，不管是何原因凭空多出来这些人，一旦追究起来，他们这些守在门外的护卫和婢子们，自然是一个也逃不了干系。吴嬷嬷和王安都是在宫中混了多年的人精，当然知道一个道理：主子是没错的。即便主子错了，也是底下人的错。

只是他们心中不由得有些嘀咕。早听闻这驸马爷有龙阳之好，却不想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新婚之夜就敢把男宠带到新房之中。又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这公主看似对他也颇为信任。才不过一夜，他已俨然一副主子气势。

加上吴嬷嬷刚刚被韩瑀训的那一下，他们都知道这个驸马爷不好惹。细瞧了韩瑀的神情，二人对视一眼，领着婢子和护卫们跪下，小心翼翼认了错。韩瑀也顺水推舟说了几句，另找了韩府带过来的下人，嘱咐了几句，这事便算过去了。

朱清妍在一旁继续装傻，顺带看戏，乐呵得很。冷不防韩瑀一道眼光轻轻飘过来，她立马回给他一个傻笑。

韩瑀也只得回她一个笑脸，随手招来婢子们，替二人梳洗。他这边刚洗了个脸，忽听得一阵哐当声，扭头看时脸盆摔在了地上，水也洒了一地。

“茉莉——茉莉——”朱清妍在地上乱跳，扯着嗓子喊道。

在一旁叫喊着，不断推开上前来的婢子们的，正是朱清妍。

昨天自从拜堂之后，他便只在偏院见过那侍女。这正是他心中另一个疑惑。新婚之夜，公主不在新房，公主的贴身侍女也不见踪影。按常理，昨夜她该与吴嬷嬷等人一同在屋外守夜，但到现在，依然不见人影。

“茉莉呢？”韩瑀一边安抚着朱清妍，一边问向吴嬷嬷。

“啊，出去打水了。”吴嬷嬷一边应对着，一边收回目光。

韩瑀早已看见她方才给另外一个婢子递了个眼神。果然，不一会儿，那婢子便和茉莉一同端着新的水盆进来了。

到这里，韩瑀也猜到了七八分。新婚之夜把公主和驸马锁在新房可不是大梁的婚俗，吴嬷嬷等人自然不敢这么做，除非是有宫中的旨意。梁帝不可能下这样的旨意，那便只剩下后宫那位荣宠至极的贵妃娘娘了。

而茉莉常年服侍公主，吴嬷嬷等人怕是担心公主闹腾起来，会有茉莉在一旁帮忙，才故意差走了她。若不是公主此时闹起来非要茉莉，他又有驸马的身份压着场子，吴嬷嬷只怕也不会这么快让茉莉回来。她虽为公主，但这公主府上下，不知有多少人会真的把这痴傻之人当成一府之主。

洗漱完，韩瑀一边擦着手，一边轻扭头，看着乖巧地坐在一旁，让茉莉替她梳洗的朱清妍。心中轻笑，想着还是她安静的时候比较可爱。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一屋子的婢子，不由轻皱眉。不知不觉，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

谢恩后，用过午膳，两人准备离开皇宫，又听得宫人来传，说是公主的几位姐姐有请。

朱清妍嚷嚷着累，耍性子捂着耳朵疯跑了一阵，又绕了回来，往他脚边一坐。抱着他大腿，居然就睡着了。

他无奈地跟宫人客套了两句，蹲下来抱起朱清妍，准备离开。忽地又来了两个小宫人，簇拥着一位品阶看起来稍微高一些的宫人，朝他们走来。

这个宫人他其实认得，是他表姑姑许贵妃宫中管事的宫人，似乎唤作高公公。

“公主，驸马。”高公公先是行了一礼，才缓缓对抱着朱清妍的韩瑀说明来意。他是受许贵妃所托，来送一些礼物给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