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日不快乐

三月二十三日，阴天。程素素蜷在房间的角落里，倒扣的玻璃杯底上点了一支蜡烛。昏暗的光，将小姑娘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程素素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望着一跳一跳的烛火和不断滴落好像血泪一般的蜡油出神。一双眼有些泛红，有些水汽，分明是哭过了。

蹬蹬蹬……有人上楼来了，听着那欢脱的脚步声，程素素赶紧吹熄了烛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单手撑地，一个鱼跃龙门，悄没声的翻到了大大的落地窗边。赶忙打开窗户，散掉蜡油的味道。摆出一副随意的样子，随手从书架上扯下一本《论电磁力与光感技术的相悖论》，倚在窗台边上，随便的翻动，一双耳朵却仔细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咳咳咳，程素素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

当！脚步声并没有在她的门前停留，而是直接越过去，关上了另外一扇门。

“混蛋！”程素素咬牙切齿，扔下书，黑着脸冲了过去，刚一开门，直接和门外一脸坏笑的家伙撞了个满怀。

“好软！”门外的男生一点没客气的反手搂住了程素素，贴着她的耳坠轻声说道。程素素只觉得一阵酥麻的感觉，脸颊红了一片。

“臭流氓！”程素素反手一招龙王拜庙，直取中门，别看程素素玉手纤纤只这一掌，那男生便觉得胸口如遭锤击，整个人倒掀了出去。手里拎着的大小口袋全都甩上了天，直接来了个天女散花。

男生伏在地上，捂着胸口，瞪大着眼睛，一副窒息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瞧着满地的口袋，程素素脸上冷硬的线条渐渐的温柔了些许。想笑又没笑，只是抿了抿嘴，走到满地打滚的男生边上，蹲下来，冷声问道：“娘娘腔，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zf大厦活动么？”

男生伸出食指颤巍巍的指着她，一副愤怒的样子。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一能表达愤怒的只有那双快要从眼眶中瞪得掉出来的的眼珠子。程素素瞧他中了自己这招内家拳法，滞了血脉，胸口憋闷的厉害，便伸出手想帮他推功过血。看见程素素又朝他伸出手来，这个明显被欺负怕了的坏小子打了一个寒颤。

扑哧一声，程素素还是没忍住笑意，一把将他扯了起来，右手在他胸背上拍捏了几下，“呼……”男生长出了一口大气，涨红的脸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刚一恢复正常，这小子的浑劲又上来了“喂！到底咱俩谁是流氓，谁同意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

程素素拢了拢散开的长发，拔直了腰身，冲他媚然一笑道：“如果你觉得吃亏了，摸回去便是了。”

男生低头看过去，五官精致的小脸柔美如水，纤长的脖颈像天鹅一般，带着淡淡粉红……男生突然哆嗦了一下，一张脸红的比程素素有过之无不及。

“咳，你这个小白眼狼！知道你今天过生日，老子我旷了三堂课一场考试，包括老头子的课我都给旷了！让我抱一下怎么了？差点把老命都搭上了！”这男生一边说着一边把地上的口袋一个一个的捡起来。“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头子一个月就给我那么点饷钱，为了给你买这些东西，老子可是整整节衣缩食了一个半月啊！”这男生满嘴的碎碎念，愁眉苦脸的像要哭出来一样。

程素素抱着腿坐在一旁，看着男生忙忙碌碌的背影，目光有些鄙夷“周瞳，你真不是个男人！”程素素嘟着嘴，轻声说道。

这个叫周瞳的男生似乎半点都没有听见，不断对着扣在地上没办法吃的菜发出痛苦的呻吟。程素素看见身边摔烂的生日蛋糕，依稀可辨的用红色果酱大大的写着的:欠房租的姑娘会变丑。

真是个讨厌的娘娘腔！程素素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抓了一块蛋糕送进了嘴里，眼泪不争气的扑漱漱的落了下来。瞄了一眼周瞳，唯恐被他看见自己的丑样子。眼前忽然变得很亮，亮的睁不开眼睛，光芒渐渐收敛，程素素转身看去，自己竟然飘荡在银河深处，无数恒星汇成了闪耀的漩涡，死去的彗星拖着长长的烈焰尾巴，滑落天际。深蓝与火红，冷艳与热情就那么交相辉映，浩大的宇宙美的惊心动魄。

“生日快乐，素素！”声音从四面八方浩浩而来，似奔流，似飞瀑，真像是……神的手笔。光芒尽敛，还是自家二楼的走廊，还是满地狼藉的饭菜和周瞳那张凑得很近的贱不兮兮的笑脸。他手里捧着一只水晶珠子，朝自己晃了晃。笑道：“宝贝，生日快乐！”

程素素扑了过来，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你这个可恶的娘娘腔，总是这么多花样！”声音颤抖的少女将小脑袋瓜缩在周瞳的胸口，原本蹲在地上的周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倚靠着墙壁，很讨厌的说了句：“真够沉的！”

抚摸着素素散乱的长发，头抵在墙壁上，望着天花板呆呆出神，一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模模糊糊的藏着万年的沧桑……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

程素素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还缩在周瞳的怀里，周瞳靠着墙睡得直吧嗒嘴。程素素细细的看着一脸猪相的周瞳，温柔一笑，其实蛮帅的。程素素拉下身上盖着的周瞳的外套，盖到了周瞳的身上。踮着脚进屋去了，轻轻掩上门，门外的周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戴上全息头盔，又回到了那个断桥边，溪水畔。风衣男子负手而立，望着在星空下，泛着幽光的溪水。

“先生！”程素素还在老远便冲着男子招手，一脸的温柔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一般。风衣男子动也未动，程素素几个闪动便已经到了风衣男子的身前。

“开始吧！”风衣男子的声音还是那么不含一丝情感。

“先生……”程素素脸上的希望变成了几分失落，小声嘀咕着：“先生，今天是我生日，十六岁生日。”温柔，哀怨。

风衣男子静默了片刻，说道：“十六岁了么，以后要加一些打熬气力的训练了。”

“是，先生！”程素素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被发现，先生最讨厌哭鼻子了。似乎下定了某些决心，程素素突然跪下，向着先生磕了三个头。说道：“先生，虽然你从来不肯让我叫你一声师傅，但是这十年来，是你的教导让我坚强的活下来。并且继承了程家的绝技。你是我活着的信仰，就像武道一样。先生你是我心中的英雄，先生……你知道么……”程素素的声音忽然有些发抖，有些断断续续的，“女孩子都爱英雄！”

程素素仰起头有些忐忑的望着先生那张被风衣遮去一半，模糊不清的脸。什么都看不清楚。沉默，还是沉默，程素素的心一点点坠入万丈悬崖，了无希望。

程素素目光中的眷恋，羞涩，哀求，全都一并埋葬了，剩下的只有一抹斩钉截铁的决然。“先生……我去了。”程素素说完话又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至始至终，先生未吐一字。

周瞳那个大骗子，我的生日分明一点都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