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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霞风云录》四十七章 把酒言欢平生志 喜闻乐见恩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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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坚呆了一呆,心道:“她如此开心,似乎并不觉得眼前之事十分棘手。”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梅吟雪和那卓英风一样,都是高深莫测之人,当下摇了摇头,走进另一间屋内。

次日,天刚亮,便有一名大汉在阁楼外大声道:“两位,我们教主有请。”沈玉坚和梅吟雪置身险地,睡得本就不沉,对外面动静一直细心留意,听到叫声,立刻惊醒。两人跟随着大汉下了阁楼,向东面的一座山上走去。

山上风景优美,时见各色鲜花绽放,缤纷艳丽,连空气中也含着一丝淡淡甜香。两人一路上山,五步一亭,十步一阁,每一处都有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致,整座山显然是用心修整过的,路两旁随处可见的青松、绿竹,更是把整座山装点得一片碧绿。梅吟雪笑道:“这里景色如此美丽,倒是修身养性的一处好所在。”

沈玉坚也欣然点头。两人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见山顶上的一间凉亭里坐着一人,正是卓英风。卓英风身边站着两位中年妇女,身上穿的都是短打衣靠,英气逼人。卓英风见到沈玉坚和梅吟雪,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指着对面的两张椅子道:“两位请坐。”

沈玉坚和梅吟雪刚一坐下,两名中年妇女便揭开手中提着的篮子,将篮子里的菜肴一一取出,放到桌面上。菜肴十分精美,散发出来的香气更是诱人,沈玉坚和梅吟雪的口中顿时不由得生出一种馋涎欲滴的感觉。

卓英风笑道:“两位昨晚深夜来访,在下身为凌云堡的主人,未尽地主之谊,今日特意命下人烧了几个小菜,算为二位接风洗尘。二位请!”说着,当先拿起筷子在每一盘菜肴里夹了一口。两名中年妇女上完菜肴,便躬身离去。

沈玉坚和梅吟雪见卓英风丰神如玉,神色磊落从容,不自禁地心生敬意,当下也就不疑有他,拿起了筷子。卓英风给两人的碗里倒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向沈玉坚端起酒碗道:“当年与小兄弟一别,那时小兄弟还是一名浪迹江湖的孤弱少年,今日却已得司空羽的真传,成为望重武林少年英侠,令祖父泉下有知,亦必深感欣慰,在下窃为公子能取得今日的成就感到高兴,请小兄弟满饮此杯。”

沈玉坚道:“当年在醉仙酒楼与公子饮酒的场面,至今如在眼前,公子的雅量英风,我沈玉坚从无一日或忘,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公子一样的盖世英侠,绝不曾想与公子的第二次相逢竟会是眼前这般境地。”

卓英风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心性豪迈磊落,果然是性情中人,我卓英风一生行事但求快意恩仇,绝不会屈服于世俗的礼法和道义,做那沽名钓誉之辈,何况人生不过百年,一时的荣辱得失与这天地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梅吟雪拍手笑道:“说得好,我就最讨厌那些自诩为君子,行事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这些人大多以名门正派自居,用一副伪道学面孔欺世盗名,其实做起恶事来,只怕比那些恶名昭著的坏蛋还要狠呢。真正的豪杰,无论行侠还是为恶,都能率性而为,才不屑玩这种自欺欺人的花巧把戏呢。”

卓英风拍案大笑道:“痛快!若无豪杰之性情,断不能发此金石之论。来!姑娘,我们干一碗!”说着便举起碗来。沈玉坚和梅吟雪先时还心存提防,没过多久,便被卓英风的潇洒豪迈之气所感染,疑虑尽去,三人不住地推杯换盏,顷刻间,已将一坛酒喝的干干净净。卓英风笑道:“今日若不是要聆听小兄弟抚琴,正想与两位一醉方休。”

吃完饭后,那两名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其中一名妇女手中捧着一具瑶琴。两名妇女走到桌旁,一名妇女撤去碗碟,另一名妇女将瑶琴摆放到了桌子上。卓英风目光转向沈玉坚道:“昨晚将小兄弟留下,并无他意,此处风景绝佳,最适宜于怡情养性,小兄弟既为司空羽高足,你我二度相遇,也是有缘,当年与令祖父合奏的一曲《楚歌》,至今难以释怀,今日小兄弟若能奏一曲《幻海云霓曲》,在下自会将毒盐的解药奉上,并亲送小兄弟离开凌云堡,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沈玉坚心道:“我早就预料到他要打这琴曲的主意,却偏偏不能出口拒绝。”当下道:“我有一事要请教教主,还望卓教主能坦诚相告。”卓英风道:“我平素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你尽管问便是。”沈玉坚道:“卓教主在那毒盐里下毒,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仙霞门吗?”卓英风道:“不错!不过我没料到你会成为司空羽的弟子,更没料到你会跑到这凌云堡来。”

沈玉坚道:“教主在盐里下毒,不就是想在武林中引起一场干戈纷争吗?仙霞门为名门大派,又如何能置身事外,这件事虽牵涉甚广,诸般情事又错踪复杂,但由头还是贵教的两艘盐船,仙霞门弟子又怎会查不到这凌云堡头上?在下只不过是比其他弟子早行一步吧了。”

卓英风道:“我正是要仙霞门的弟子找上门来,只不过没想到找上门来的会是你,而你又是司空羽的弟子,这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了。”

沈玉坚道:“那两船毒盐正是在下发放给沿江百姓的,找回解药一事自然也就由在下来完成了。在下下山前,司空祖师爷曾谆谆告诫我要谨慎行事,没想到还是做了一件糊涂事,落入了教主的彀中,真是愧对他老人家的教诲。只是在下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教主何以料定仙霞门一定会介入摄魂门与海盐帮的争斗之中。”

卓英风道:“门派争斗,无非是为了利益,如今摄魂门的势力已从南州扩展到中州一带,仙霞门又岂能坐视,我让海盐帮运那两艘运盐船,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被摄魂门拦截,也原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我没想到仙霞门会这么早就插手此事。”

沈玉坚道:“在下上凌云堡之前,曾与摄魂门的无情公子钟离见过一面,是他告诉我盐毒是贵教所为,要不然在下也不会找上门来。教主只用了两船毒盐便在武林中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果然是好手段,但沿江百姓何辜,竟也跟着殒命,这未免也太狠毒了吧?”

卓英风道:“小兄弟怨我狠毒,原在情理之中,人生在世,谁也不能长命百岁,总有死的那一日,迟死早死又有什么分别,世人愚昧,只知像蝼蚁一般苟且偷生,岂不可笑。”

沈玉坚怒道:“人命贵也好,贱也罢,都是爹娘给的,怎样活,自是自己说了算,有什么值得可笑的。只有那些天性凉薄之人,才会说出罔顾他人生死的话来。”卓英风听了,淡淡地笑了笑,不置一词。

梅吟雪道:“卓教主公然要与仙霞门为敌,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卓英风看了梅吟雪一眼,道:“姑娘想知道原因吗?”梅吟雪笑道:“小女子问得唐突了,教主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亦无妨。”卓英风苦笑道:“难得遇上姑娘这般性情中人,既然出言相询,在下又何必隐瞒,两位请随我来。”

沈玉坚和梅吟雪跟在卓英风后面,走过一段光滑的石子路,便来到一座大坟前,大坟四周用玉石镶嵌,显得十分美观漂亮。坟前立着一座石碑,碑上刻着“爱妻钟曼馨之墓。”梅吟雪见了墓碑上的题字,惊讶不已,“这里埋葬的是你的妻子?她是怎么亡故的?”忍不住出言问。

卓英风道:“我妻子当年跟我同为仙霞门弟子,她本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子,却遭仙霞门中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污蔑,硬说她是摄魂门中的奸细。她为了不连累我而服毒自杀,可笑偌大一个仙霞门,在武林中也算侠名远播,竟容不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说到这里,卓英风目中含泪,满脸悲愤之色。

沈玉坚道:“教主如此重情重义,着实令人敬佩。但钟女侠既肯为教主舍弃性命,便是希望教主一生能过得平安,可是教主心中充满仇恨,执意要与仙霞门为敌,只怕并非钟女侠心中所愿了。”

卓英风道:“小兄弟,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本意是想劝我弃恶从善,做一个扶危解困的仁侠之士,是不是这个心思呢?”沈玉坚道:“不错,这样不好吗?”

卓英风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十多年前我跟你一般心思,何尝不想做个行侠仗义之人。到后来才知世上人心险恶,一味行善未必就有善报,事事谦让恭谨,也无非是自取其辱。人生于世,父母之爱,夫妻之情,此两者尚不能全,何论其他,我卓英风绝不背着耻辱苟活于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纵然为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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