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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芸策简》第70章 九、寻顽童夜探得机密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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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陈怎么样了?”士兵着急道。

“他没事,但是腿软了!咱们要不要敲钟啊?”同伴是个新来的,遇事还有些不会处理。

“你先敲钟,我去通报!”士兵说着,就紧急下了东墙楼梯,前去通报。

钟声响起,仿佛整个库房周围都陷入凝重的戒备气氛,催得人焦躁不安,听之惶惶。

南墙外的老陈,瘫软在瞭望台,动弹不得,瑟瑟发抖。

方才他正在执勤,忽然耳边一声风响,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银光就擦着耳畔飞去,宛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

银光飞向夜色里,掉落于远处的屋顶上,顷刻没入夜色,找不到了。他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暗器。

回想起耳畔的凉意,那可是稍一偏差,就□□脑袋里了啊!于是老陈立即吓得腿软站不住,跌坐在地。

“……栓子……”

“怎么了老陈?”

“有……有刺客,我感觉,方才有暗器飞过去,差点打中我啊!”

“怎么回事?”

“就是,有一道银光闪过去了,就……就从我的耳边……还好没伤到……”老陈被惊吓之后,说话都不太顺畅,坐在地上不敢起身,唯恐又被射伤。

“老陈你别急,周遭都是侍卫,刺客很快能抓到,等着……”东南角的同伴得知,立刻知会了东墙那边,然后敲响了警报。

徐均乾打开东窗,目光左右巡视,确认无人以后,爬出窗台,又转身关好窗。

换作别人,可能听到警报声,就吓得撞破窗框,跳窗而逃了……可他不这么做。

他还是轻手轻脚,不做分毫破坏,牢牢关好了窗,起身越过一道弧线,进入隔空一丈外的瞭望台。

侍卫还没有聚集过来,尚有时间,他依然选择往屋顶路线离开,援着斗拱爬上,翻上屋顶而去。

远离军备区域的无扰园,里面的花草,夜里都蔫着,浓重的霜气也不能改变沉闷气氛。

廊桥下,软布靴坚定迈步,无声无息,缓慢似心中有度,平稳踏实似计议已定。

随即飞身而上,竟是到了平常无人涉及的廊桥顶上,沿着屋脊走近无扰园藏书阁。

尖刀嵌入两个窗框的缝隙间,挑撬几下,微闻有木栓弹起的声音。藏书阁窗户即被三两下打开,发出轻微摩擦声。

他翻窗进入,再轻声关好窗户,放下完好无损仅是被撬了起来的木栓,重新扣紧。

转身一面走进,一面打量县主的藏书阁。

这也是一栋高层建筑,徐均乾处在二层。

上下看去,估摸着一共三层,外加一个阁楼。规模比起端王的库房,还是小得太多,不过对于县主,自然是足够她收藏东西的。

柱旁都挂有很多装饰幔帐,一看就是闺阁具备的特点。书架上,琴棋字画的相关书籍,琳琅满目。

二层上首中间两把圈椅,雕刻精致繁复又显贵重,两旁几案陈设古董青花碗碟等,以供赏玩。

徐均乾手随意拂过书架,转过其后,就见架上书丛中,有许多小玩意,摆有一些小的器物。如晶莹剔透的紫玉石晶、精美的小砚台、沉香镇纸等……目不暇接。

他不再去看,逐渐绕到了楼梯边,犹豫一瞬,打算向上搜寻。

县主还是个女孩子家,藏东西总不可能像她父王那样老奸巨猾,还想到“颠倒书”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法……她应该是最平常的思维,藏在阁楼里,不会放在一层这样容易被发现之地的。

直奔了阁楼而来,这里有许多书柜。尽量不打乱,也不留下痕迹地翻翻找找,终于给他发现了许多卷轴。

拿了一个小的,扯松结扣,推动卷轴,打开画的一瞬,徐均乾是有些拒绝的……

难以想象,在深夜鬼鬼祟祟造访皇族书室,这样阴冷的天威威慑之下,黑乎乎的环境……随着画轴的打开,逐渐展现出来的,是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一张脸,会是怎样一个骇人效果。

徐均乾皱皱鼻子……这画工画得是真像,一眼就能认出来,总算是信了石头的话是确切的……

但是他可以发誓,此刻是非常不想,极度不愿意,在这里的画上见到自己。

快速看了五六个卷轴,大大小小,有的是全身像,有的是行乐图……无一例外,在打开的那一刻,他都非常煎熬地又看到了一个自己。

不大明白县主的意思,她应该知道此事被抖漏出去的下场,可为什么还要做这等收藏,留下如此严重的把柄?

徐均乾手脚麻利地,重新捆好所有确认画着自己的卷轴,一股脑全部抱起,打算带走,数量多到抱了一个满怀……

可却瞬间犯难,这些东西,应该如何带走销毁,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动作有点滑稽,比抗着炸药还为难,也许是因为心中为难,也许是因为实在不好携带……只得拿下巴抵着才算稳当。

走两步路都困难了,别说带着它们飞檐走壁离开,出了这个门,怕是就被当场制服……

难道就地销毁?可是哪来的火种……而且一旦生火,更加不可收拾。

徐均乾头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事,尴尬的境地让他不是滋味。

虽然打心底里,并不接受县主的盛情……但,知道有个姑娘看重自己,任谁都会稍微有点窃喜的感觉吧,要说没有,当然是不可能,也不现实的。

可紧跟着的疑虑,就是重大灾祸的潜伏……他是外臣,怎么可以与县主有这等牵扯。

就算是不容易,也坚决不能放弃销毁。

王府各方势力汇集潜藏,万一被哪方查出如此私密韵事,都不会有好结果……而且往往最遭殃的,不是县主,肯定是徐府。

倒时候就百口莫辩了,什么“勾引皇族”的罪责,都往徐府上扣……再想一想他那在原籍鼎盛的家族,如果遭受牵连打击……徐均乾心中翻个白眼觉得,自己死掉算了。

怅然地叹口气,小少年小心谨慎地下了楼,决定还是要搬运这堆纸,到绝密的地方处理掉。

不过会不会有些治标不治本呢?如果县主再让画工画上十张八张的,他也白费力气去收拾局面啊!

这可真是……徐均乾费脑筋地一垂头。

处理完这几卷,县主明日必然察觉,不知道要兴起什么风浪。

也罢,吓一吓她也好,倘若能让县主明白,已经有人盯上这些把柄,或许还不敢继续画下去了。

下了阁楼,发现也并无什么东西适合包裹这大大小小的卷轴,看来真的只能顶风作案,直接暴露着出去了。

方才在库房那样的情况,都没有一分的担忧,眼下却觉得问题太过棘手……

……

子夜天空深沉的黑,掩映着行迹匆匆。

徐均乾从原路返回,极度小心地跳下廊桥,抱着一堆劳什子往外走。目光不是一般的敏锐,深怕稍一不注意,有什么不测出现。

几个宫装宫女,提着宫灯,也是匆匆而行。

娴宁身披薄纱披帛,看着天空一弯明月,唇角带笑。

“你们说新的这一幅,有几分好看呢?”

“只要县主喜欢,都是极好的。”宫女道。

“我觉着,不如上一幅……唉。”娴宁说着说着,就冷然了,想起画被撕破的事,仍是不快。

“县主……”宫女们害怕她不高兴,连忙道:“不要难过,画工会送来更多好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后排有个宫女道,结果发现娴宁脚步一停,立刻吓得低头:“奴婢失言了。”

喻心随在县主侧,行礼道:“县主,她的意思是让您宽心。虽然上一幅画损毁了,可无论多少幅,画的也还是徐公子,无论笔墨换了多少,县主您心里的……也还是这么一个人。”

娴宁笑道:“只盼画工还能多出几幅那样的好画。”

喻心的解释,得了她的心意,娴宁也就放下了许多不快。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

娴宁也很是没有办法,她在这深深宫墙内,接触不到那徐公子,也不知道他平时都有什么朋友,新认识什么伙伴……

他当了官,见的世面越来越广,走向娴宁所不曾见到过的山河天地,不再是从前府里乖乖少爷,那样的没有交际面……

曾经,徐公子也就和府里血亲姐妹交流一二,可以让县主觉得无虞……

往后要怎么办呢……

他该不会像他爹一样,认识个什么江湖女子带回来成亲吧?

娴宁总有隐隐的错觉,总觉得越来越抓不住……

如果再不抓紧,以后就再也无法把控他了……

徐公子若结交新人,她在王府根本就无法知道,左右打探还放不下心,白白地枉费了多少心机……

假如真的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还是不要多想,今日新画这么晚才送到,她等了那么久才等来,因为画上主人公的缘故,也并未乏味。得以看到新画,不辜负等待,娴宁觉得开心了好多。

……是,应该专注新画的事才对,不要想那些没可能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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