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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第四十三章 连环命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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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奄奄一息的苏念白,宛如一只被榨干了汁液的橘子,眼目中的光彩,终于慢慢弥散,视线,再也没有焦点,人,已经断了气息。

叉腰站在那里,苏怜闭着眼睛,享受着痛楚的绝望的快感,这一次,他终于拉弓射箭,射得畅然。

母亲是谁有什么要紧,反正人已经死了,知不知道,有什么所谓。

苏念白的血,淌了一地,汪做一片,血腥味和桌上羹汤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苏怜疯狂地吸了几口气,看着死狗一样的苏念白,心中又空落落地不免怅然。

虽然打败对手,需要十几年的忍辱偷生和卧薪尝胆,但是死亡,却又是如此的简单,现在苏念白的尸体就摆在眼前,他反而有些不信,这个毁了自己一生的人,竟然就这样轻巧地死了。

哎。

幽幽地叹息一声,苏怜弯下腰,把床底下的王小楼和苏小羽都掏了出来,两个人的嘴被堵着,被麻绳捆得和蹴鞠一般,他拽着头发先把王小楼拎了起来,冰凉的手指捏着王小楼的脸腮:“不要瞪我,不然老子把唐悲的眼睛也挖出来,他已经被你害得没了根儿,如果连眼睛也没有了,生不如死的日子,未必好过。”

听了苏怜的话,王小楼的气焰果然萎缩下来,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唐悲又在苏怜的手中,不过王小楼心里也有几分底,他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苏怜不会伤害他。

果然,苏怜有些不耐烦地把王小楼扔在一旁,目光落在苏小羽的身上:“兄弟?兄弟。”

他意犹未尽地挺起了自己的昂扬,然后用它拍打着苏小羽的脸,上边还沾染着苏念白的血,苏小羽脸色铁青,方才苏怜用非常手段,杀死了苏念白,那个人虽然对他无恩,却始终还是他的生身之父,尽管这个父亲,在临死之前,也没有看他一眼,对他没有半丝的牵挂和留恋。

知客无空,竟然是自己的生母,可是苏小羽宁可不知道这个事实,在苏念白和苏怜的对话里,苏小羽几乎可以肯定,知客无空恐怕已然遭了毒手,如果他不知道他们之间骨血相连,无空死不死对他毫无挂碍,现在他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而已。

苏念白,他救不了,无空,他也救不了。

泪,默默淌下来,苏小羽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任人宰割。

苏怜懒得和苏小羽说话,这么多年,兄弟两个始终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现在知道彼此已经不是兄弟了,更不需要废话啰唆,他本来想做了他,只是苏小羽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一抖手,把苏小羽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摔在棺椁之上,撞得咚地一声,苏小羽无法发出声音来,痛得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会救他,救他们,换回这场残局。

苏念白的死,苏小羽虽然也痛,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痛得不能自己。

无空可能死了,苏小羽也痛,但是两个人之间没有太多的情感交集,他也没有觉得太沉痛哀伤,他只是觉得很灰暗很冷,也很绝望。

这一撞之下,苏怜已经将淬有毒药的针,刺入苏小羽的身体,苏小羽的痛在心口,伤口却是一片木然。

哎。

寂寞,苏怜忽然觉得很寂寞,连和他联手的唐苦都躺在棺材里边,唐苦的生死,也在他一念之间,他忽然觉得唐苦很傻,秘密,永远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当然不愿意把唐苦留下来,现在苏念白已经死了,唐苦就失去了所有的价值,只要他掌握了王小楼,又何须和唐苦一起分享皇帝的赏赐?

吱吱的声音很低沉,苏怜将棺椁的盖子推开,里边躺着的唐苦,身上穿着寿衣,脸上蒙着白布,手指间捏着一根针,里边泛着蓝幽幽的光,苏怜敛眉低笑:“相公,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世人都知道你是唐绝和苑泠泠所害,就不要在起死回生,害得浪费妾身一番口舌,和人家解释一下为何你大难不死,妾身真的厌倦了,就像从此而后坐享其成,所以,你还是死了吧。”

他精赤着,上半身已经探入了棺材,因为他算过时间,现在的唐苦还在假死状态,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能杀死他。

白光乍现。

陡然之变,苏怜猝不及防,眼前被一片白光晃过,他向后急退,手上冷麻一片,低头,那枚淬了毒的针,正好刺入自己的手心。

棺材里边的人,已经飞起。

苏怜大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棺材里边的人竟然不是唐苦,那是他亲自把唐苦装进去,中途只是和采菊阁的蛛蛛联络的时候离开了一盏茶的时间,难道就是那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人偷龙转凤?可是知道自己和蛛蛛联络事情的人,只有自己和蛛蛛,他自己当然不能出卖自己,难道是蛛蛛出卖了他?没有理由,蛛蛛有什么理由出卖他?

瞬间,心头转过无数的念头,但是最要紧的是,他必须先从自己的衣服里边拿到解药,不然针上的剧毒,马上就要发作了。

棺材里边的人,在纵出来的时候,顺手一道寒光,割断了苏小羽身上的绳索,然后闪步欺身,贴向苏怜而来。

苏怜的衣裳,方才被苏念白给撕扯成几片,里边的东西,也滚落一地,从棺材里边蹦出来的那个人大喝一声:“小楼,别让苏怜拿到那几个小瓷瓶子。”

听到了声音,也看清楚了来人,孤黯夜,是师父孤黯夜。

王小楼立刻兴奋起来,他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有几个小瓷瓶子就在眼前,听到孤黯夜的命令,他真的像球儿一样翻了个身,脸朝下,臀背朝上,把那几个小瓷瓶子压在肚子底下。

苏怜已经纵身过来,飞起一脚,就踹向了王小楼,这一脚要是踢上的话,王小楼恐怕骨断筋折,就在苏怜的脚尖挨到王小楼的衣衫时,孤黯夜的剑,已经刺到苏怜的后腰,苏怜拧身一闪,急退了数步,苏小羽就在他的身后,他伸手一抓,抓了一个正好,顷刻间,苏小羽落入了苏怜的手中。

苏小羽虽然被孤黯夜割断绑绳,但是他已经被苏怜的毒针所刺,孤黯夜躺在棺材里边,并没有看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五指微拢,苏怜的手,扣住了苏小羽的咽喉,他另一只手被在身后,此时那只被刺中毒针的手,已然无法用力:“孤黯夜,原来你真的没有死!把解药给我,不然这小子就会死得很惨!”

孤黯夜冷冷地:“苏小羽是我们悲摧阁的叛徒,死不足惜,苏怜,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为可以用他来要挟我?或者,你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手上用力,苏小羽被苏怜的手,勒得满面涨红,苏怜笑道:“孤黯夜,老子可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心里要是不在意苏小羽,方才干嘛解开他的绳索?”

眉头一皱,几步过去,孤黯夜把王小楼身上的绳子解开,又将地上的小瓷瓶子都捡了起来,然后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苏怜,你知道我们悲摧阁里边,除了小楼我们几个人,很少有常驻的人

在,都是来了一茬儿,又走一茬儿,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因?”

苏怜脸色一变,这个情况,他以前也知道,只是他和唐苦都认为,那是因为孤黯夜性情古怪,很少有人能忍受得了他,何况悲摧阁收留的很多都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这些人本来就到处漂泊,四海为家,所以悲摧阁里边曾经住过很多人,也曾经有很多人离开了,现在孤黯夜忽然提

到这一点儿,苏怜觉得自己当初想错了。

他也在拖延时间?

苏怜也意识到这一点儿,于是佯作没有觉察,因为采菊阁的蛛蛛还有那些人会来复命,只要有人前来,他就能利用这些人来对付孤黯夜。

孤黯夜好像觉察到了苏怜的心思,淡淡一笑:“苑泠泠,蛛蛛都是我悲摧阁的人。”

苏怜脸色一变:“你是说,苑泠泠故意赴死?”

叹了一口气,孤黯夜神色忧伤地:“她若不死,你又怎么会相信,那些人真的是泠泠的亲人?”

嘴角抽搐一下,苏怜头脑一片空白:“他们都是悲摧阁的人?悲摧阁,悲摧阁是当今皇帝的

人?”

哎。

这次是孤黯夜幽幽地叹息一声:“一失足成千古恨,惊回首已百年身,你现在明白了,也晚了。”

愣了愣,苏怜仍然不甘心:“无空呢?”

孤黯夜一笑:“既然我知道穆娘娘的身份,圣上已经登基,她怎么还会住在白衣庵,那个被你们软禁的不是穆娘娘,她只是穆娘娘身边的宫女,无空曾经是苏念白,但是她不齿于苏念白的恶癖,所以早就暗中投诚了当今圣上。孤某奉命,从一开始布下这个局,只是为了把你们这些德王爷的走狗爪牙钓出来,也要抓住德王爷不臣谋逆的证据。谢轻容没有死,他只是被捕获而已,等着他的将是碎剐凌迟的重刑。当然,还有你相公唐苦,他也在劫难逃。”

胳膊也开始发麻了,苏怜又惊又怒:“我知道了,王小楼也不是王小楼对不对?”

摇摇头,孤黯夜淡淡地道:“王小楼就是王小楼,只不过他就是一个孤儿而已,当今皇子,何等尊贵,岂能落入你们这些人的手中?”

王小楼此时依然晕头转向,不过听到自己并不是皇帝的私生子,反而一身轻松,忽见苏怜神情有异,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师父,他……”

瞬间,苏怜双眼阴红,半边脸发青,半边脸发白,头顶百会穴上,隐隐有青黑色的烟雾腾起。

孤黯夜并不慌张,淡淡地:“他只是想同归于尽而已,苏怜,你的尸毒神功虽然厉害,但是你可知道尸毒神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哈哈哈。

苏怜狂笑起来:“尸毒神功只是不能攻击与自己骨血相连的人,苏念白已经告诉我了,谢轻容是我老子,孤黯夜,难道你也是我的老子不成?”

手一紧,苏怜几乎要扭断了苏小羽的脖子,几乎在同时,苏小羽拼尽全力,向后踢了一脚,正好踢到苏怜双腿之间,可是苏怜身子一缩,苏小羽枉费了气力,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孤黯夜飞身纵来,一掌截下,苏怜扣着苏小羽的手腕立时剧痛难忍,他也回手一掌,将尸毒之气运于掌心,打在孤黯夜的心口。

苏怜的手被迫松开,苏小羽闷哼了一声,委顿于地,可是被苏怜打到的孤黯夜却毫发无损,挥手一剑,刺进苏怜的心口。

不可能。

三个僵冷的字,连同殷红的血,从苏怜的口中喷出来,他的尸毒怎么会对孤黯夜没有效用?难道孤黯夜是他的亲人?

剑,从前心刺入,后心刺出,苏怜已经气息奄奄,孤黯夜俯□,在苏怜逐渐失去温度的脸上轻轻摩挲着:“苏念白当年用我儿子的性命来要挟我,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的儿子竟然是你,其实当年我另有所爱,可恨苏念白为了能够掌控于我,竟然不念同教之谊,给我下了迷药,然后让谢轻容那个混账占有了我,等我生下你以后,趁着我产后昏迷,就将你抱走,怜儿,我是

你娘。”

泪水,潸然而下,湿透了衣衫,在孤黯夜终于知道苏怜真正身世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停止原来的计划,也不能为了苏怜一个,就放弃对德王爷的连根拔起。

师父?

王小楼惊呼起来,他的师父,居然是一个女人?

仔细回想,果然孤黯夜行事古怪,连她的房间,都不愿意王小楼和苏小羽进去。

苏怜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不知道在弥留之际,他有没有听到孤黯夜的话。

王小楼有些摸不着头脑,浑浑噩噩,连忙去摇晃苏小羽,一晃之下,才发现苏小羽脸色不对:

“师父,小羽要死了。他,他好像中了毒。”

放下了苏怜,孤黯夜把瓷瓶拿过来,挨个闻了闻,将其中一个递给王小楼:“把这个给他服下去。”

王小楼听话地把药给苏小羽喂下去:“师父,然后,然后呢?”

孤黯夜看着满地的鲜血:“你带着唐悲和苏小羽回悲摧阁吧,唐悲的伤和所中的毒,我已经看过了,再过两天,他就会醒转过来,没有大碍。”

眨了眨眼睛,王小楼看到孤黯夜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们现在就回悲摧阁吗?”

负手而立,孤黯夜淡淡地:“小楼,有些人已经回不去悲摧阁了,你带着唐悲回去。”

啊?

王小楼跳起来:“那师父你去哪里?”

孤黯夜抱起了苏怜的尸体,没有回答王小楼的话,纵身从窗口跃出去,王小楼一把没有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孤黯夜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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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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