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抹淡淡的阳光柔和地洒进程仙居住的小院子里，程仙在银杏树下早早的就起来练晨功了。

安姨本来也没起来那么早的，但昨天北京城新上任的督军进城消息让她忙忙碌碌打探消息应付各种事务一晚上也几乎没怎么睡。

她捧着一杯热茶对程仙道：“阿仙倒是勤快，这功夫真是一天都不肯落下。”

“习惯了，一日不练就不安心。安姨今个儿倒是好早。”

程仙下弯腰后慢慢起来又伸了伸腿，她心里有些嘀咕：我敢不练么，小时候偷懒一次，您老都得叨念我耳朵起毛，可不是习惯了。

“你都知道了吧，昨个儿这北京城可是来了个好大的人物。那大人物刚进城我这就接到了信，要在咱们这倚梨园班为新上任的督军举行欢庆酒宴，昨晚可把我忙得一宿没睡的。”

“那，为什么就在咱们倚梨园办酒宴？”程仙有些疑惑，倚梨园虽然也承办酒宴吃席的，但是主要生意还是靠安姨手下的几个戏班子入账，特别是程仙被捧红了之后更是倚梨园的招牌营业。

“据说这督军不好奢靡，最厌恶大肆的铺张浪费还传闻他闲来无事偶尔好听小戏小曲什么的，底下那些人恨不得把这新任督军的吃喝拉撒睡全部打听清楚了。”

“那，我也准备准备，回头您让六子把戏单给我拿过来就行了。”程仙玲珑心窍，心下立即明了安姨承接下这个欢庆酒宴肯定不但是赚钱了，更重要的是以后倚梨园的招牌只会更加誉满北京城了。这个时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程仙身为倚梨园的当家红角必定要出席佐贺的。

“不着急的，待那边出了详细的单子后我再把戏单给你送过来。“安姨有些讨好的望着程仙。

“安姨放心，我定会用心的。”程仙知道安姨有多重视这场晚宴。

程仙知道原来的那个“自已”可能真的快成仙了，平日冷漠少言，大概是被众星捧月举的高高在上了几乎都不向权贵势力低头，那个时候的程仙是事不关于高高挂起的大冰山。现在自已要是不表明对这场酒宴的重视，待会安姨恐怕还是不会放过自已的。

安姨再三叮嘱道：“到时候可得准时到场啊，不能迟到或者再消失了啊。“

程仙使劲点点头，赶忙催她去洗漱。

待安姨走后，程仙又继续练起了基本功。她是倚梨园的红角，成角的人不需要天天登台上戏。一来是为了吊足戏迷们好奇和胃口，二来捧红一个角就得保持她的神秘感，这样来程仙在倚梨园一个月上台的次数也就扳手可数。她虽落得轻松，对基本功却也不敢有一丝毫的松解。

北京市政府厅中。

秦野闲看着手里的文件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看来张邵齐给他这新上任上司留下的烂摊子不少啊，这份“礼物”够大的。

这时候有人敲门走进来低声对秦说道：“张邵齐的人过来传话，说为了给督军接风洗尘特意在东城倚梨园定下酒席，后天请督军过去。”

“他倒还有心给咱们接风洗尘，我还以为他张邵齐要给咱们下刀子呢，赵琰看来这张副军到也不完全像传闻中那样是个脓包哪。”秦野闲把手里的文件摔在桌面上，口气阴测测道。

赵琰也是疑惑：”是啊，我到也是好奇的很，外面都说张邵齐是个吃喝嫖赌，不学无术的官僚子。咱们这凭空而降地抢了他张家兵的地盘，他倒还能忍声吐气给督军您大办席，难道这是个鸿门宴？“

秦野闲有棱有角英俊的脸波澜不惊。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说道：“他张邵齐是马是驴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告诉他张邵齐后日必到宴。”

赵琰应了一声是，便敬了个军礼出去了。

秦野闲扭过头看到窗外阳光甚好，北京的秋天真的是金黄的一片，这明灿灿的黄色好像铸造出一个华丽而多彩的世界，但在秦野闲眼里这再绚丽的金黄色也掩盖不了乱世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哀气息。

三日后，倚梨园外面布置的很是大气张扬，张灯结彩的挂了一路。内厅主场更是花团锦簇，宴会厅非常隆重，美酒佳肴丰盛多样，进出的宾客全是政商界的名流，每个人都心怀异事的客套寒暄。

程仙在后台已经插戴好全套头面了，她正在用锅烟子和眉笔在原有的眉毛的基础上细细的描这柳叶眉。

前几日六子拿过来安姨定下的戏曲单给程仙过目，她当时看到那首特意标注由她演唱的戏曲居然是《霸王别姬》时居然有些心虚，毕竟不是在这生活学习长大的。

这现在老北京中的票友可不含一点水分的，她这功底还是不敢有十全的把握能完美演绎下来，不过还好当时她跟安奶奶学习这戏的时候，对这部戏有另外的处理和稍微的修改，她连夜和戏班子的师傅进行沟通演练，排出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虽然只有我知道阿仙是个真正的女儿身，别看你平日里女扮男装不声不响的，一旦等上台来谁人都不及你耀眼呢。”安姨倚在化妆镜前小声说道。

程仙是个角，自然有自已的化妆室，她抬头看到今日的安姨穿了一件朱砂色的旗袍，那旗袍不是寻常样子，领口挖成鸡心，露出雪白的一段粉颈，颈中系着一串红色珊瑚珠子。便也说道：“安姨今儿才是真撩人的大明星，这是特意找人做的旗袍吧。”

“不单是袍子呢，看我这珠子，都是平日里舍不得戴的。”安姨说罢，还特意伸手摸了摸做出一副大为心疼的表情。

安姨帮程仙穿戴好戏服好后，便说：“你是开场戏，今个儿现场来的都是北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呢。“

程仙应了到：“行，又不是第一次登台，我会应付着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说这新上任的督军听说不太好对付，谁也不知道他的脾性啊。我到现在都提着一颗心呢。”安姨帮程仙拉来了拉外穿黄色绣花斗篷：“行了，我得赶紧出去招呼着，都这时辰了估摸着这秦督军该来了。”

“秦督军？那个大人物姓秦？全名叫什么？”

“秦野闲，我还是去前面看着吧，”说罢安姨便似阵风般急冲冲的出去了。

程仙拿起等会虞姬要上场舞剑时所用道具双“鸳鸯剑”，剑身部分的剑脊一面是平面，另一面是起脊，剑柄也是一面平，另一面凸，即两把剑可以合起来装在一个剑鞘里。

程仙看到镜中自已的妆容，突然想起了张国荣，那个风华绝代的虞姬是真正的无可取代。

随着宴会的吵闹慢慢低下来，秦野闲的出现真正迎来了高潮。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新空降并且即将掌握真个北京城政治生态平衡和经济命脉的重要人物，秦野闲感觉到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自已身上倒是淡定得很。

他今天并没有穿军装，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倒把他得的身形衬极为欣长，秦野闲一路过来都应付着各种向他攀话搭腔的人。

突然从人群中走来一男子，那人径直走过来向秦野闲皮笑肉不笑伸手道：“哎呀，左等右等可算终于把秦督军您给盼来了，秦督军可是贵人晚来啊，让我们好生久等。”

秦野闲倒是不以为然稍微握了握手表示下，便立即松开道：“张副军说笑了，秦某可是按请帖上写的时间如期而至，张副军可知凡事都是欲速则不达的。“

身后一身劲装的赵琰听了倒是想笑又不能笑强忍着，秦野闲一口一声“张副军”的叫着，是要活活气死张邵齐吗？

台下热闹非凡之时，台上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程仙唱道。

她圆润的歌喉在夜空中颤动，听起来似乎辽远而又逼近，似乎柔和而又铿锵。

程仙演绎的虞姬当真是有很不同的韵味，是那种属于程仙自已身上的味道。她一会儿转着圈，一会儿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连停下来的姿势都是那样的精美。

坐在台下的秦野闲脸上的表情在明明暗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神色，但他两只眼睛倒是紧紧跟随着台上美丽的虞姬不放。

秦野闲只是觉得台上的人给他的感觉不只是美丽这种普遍感，与那天他初到北京城时遇到那个怀拥百合花的“男子”很相似。

虽然都是身处闹市中的人，却都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傲，当真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