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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川》第九章:身入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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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卉只是简答地提起了朱雀堂,这反而激起了檀宇清的兴趣,他于是追问道:“秦姐姐,去参加朱雀堂选拔的江湖中人会多吗?”

秦云卉回答道:“朱雀堂和我们涂山观往来甚密,我所认识的几位朱雀堂的师姐们都是女中豪杰。只是朱雀堂内女子居多,对于弟子的选拔也十分严苛。前一次选拔居然未招一人,而再上次也仅录取一人。因此我估计没有多少人愿意冒这个风险。”

“那他们的巨子也是一位女子吗?”关月霖问道。同为性格要强的女子,荆州黄月英曾担任墨家巨子的经历让关月霖十分向往,如今又听闻到有这么一个以女子为主的朱雀堂,这着实让她兴奋不已。

“是的,朱雀门现任巨子黎师叔,不仅道法高强,尤其擅长五行中‘火’系法术,江湖中几无出其右者;据说她同样武艺精湛,但却少有人见过她出手。” 秦云卉回答道。

祖冲之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秦云卉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除此以外,黎师叔秀美端庄,在南方江湖中绝对能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丽女子;据闻黎师叔还深通音律,只是从未有人亲见过她抚琴。”

其实秦云卉同样生得十分美丽,但她说起这位朱雀堂巨子之时,依旧是一脸的崇敬。听到朱雀堂有着这样一位巨子,檀宇清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同样也是美丽且深通抚琴之道,只是不知比之这位黎巨子又会如何?

秦云卉见着陷入沉思的檀宇清,继续说了下去:“我是觉得朱雀堂是很好的选择,只是不知试炼的内容,因此被淘汰掉的机会还是相当大。你们两个小男孩,可得斟酌清楚。”

关月霖自幼要强,她从不惧怕竞争,定下修行武道的目标是不会轻易更改;而祖冲之对机关术十分痴迷,对于其他修行途径则毫无兴趣。而对于檀宇清,前往墨家修行试炼原本便就不在计划之内,只是此时前路茫茫,参加朱雀堂的选拔也值得尝试一番。

看到这些少年们的神色,秦云卉也觉察到了他们心中所想,她笑着说:“看来你们自己早已拿定了主意,这样很好。宇清,你也不用担心,师兄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秦云卉又问起了他们在荆州的经历,又引得祖冲之唾沫横飞地讲了起来,时间一下子便过得快了起来。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渔道人终于回来了。

渔道人一言不发地坐在了秦云卉的旁边,他为自己倒上一杯凉茶,便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赞叹道:“秦师妹,你的茶艺又进步了。”倒是祖冲之有些沉不住气,赶紧追问道:“渔道人,不…不…,渔老大。你赶紧给我们说一说,现在情况如何了?我们三人能一起去参加墨家的选拔吗?”

渔道人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一大口喝完这杯茶,便放下茶杯说道:“你们放心,我既然敢答应你们,那至少也得有七分把握。”

渔道人不紧不慢地卖个关子,倒让秦云卉看不下去,她严肃地说道:“韦师兄,情况到底如何,你赶紧告诉这几位小兄弟吧。”

“遵命,师妹。”渔道人笑着回答。他先倒上一杯凉茶,接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古朴的令牌放了桌子中央。这是一枚朱雀堂的招贤令,整枚令牌与青龙令一般大小,呈暗红色;上面刻着一只正欲展翅高飞的朱雀神兽。渔道人接着说:“月霖,也把你手上的那两枚青龙令也拿出来吧。”

关月霖赶紧取出两枚青龙令,一左一右的与朱雀令并排放在了一起。这紧紧挨着的三枚令牌,让少年们觉着三人又紧紧连在一起,无不喜出望外。渔道人和秦云卉也是相视一笑,心里由衷地替他们高兴。

渔道人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已打听清楚,墨家的选拔定在明日辰时开始;地点就在巴郡城中的上清观。我们坐了这么久的船,今天就在秦师妹这里好生休养一番,让秦师妹为我们准备些美味,也算是接风洗尘了。”

听到这师兄如此不见外,秦云卉也说道:“月霖,你们几位就在姐姐这里吃好喝好,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过至于师兄你吧,你住我这里可是得每天付账的。”

渔道人一脸惶恐,又赶紧赔笑道:“师妹,你是知道的。我身上什么时候能有多余的闲钱?这次为朱雀门跑一趟荆州,原以为能挣上一笔,这次不是又还给朱雀门的霍师妹了。”

听到这里,秦云卉心中顿时明白,这枚朱雀令也不是白白要来的。凭借涂山观和朱雀堂的交情,渔道人要来一枚朱雀令应当不难;或许是霍师妹不想让渔道人因此觉得亏欠一份人情,于是便开口索要了这一份原本应当付给涂山观的报酬,毕竟钱财对修行人而言仅仅是身外之物。这其中的关节檀宇清此刻尚不能完全弄清楚,但他也心知这朱雀令来之不易,自己着实亏欠了渔道人许多。

秦云卉于是问道:“明日选拔霍师妹会到场吗?我可是好久未曾见过她了。”

“是的,霍师妹这次代表朱雀堂主持选拔。你如果想见她,我们明天可以陪着他们三位小兄弟一道前去。”渔道人答道。

听到这里,秦云卉满心欢喜,要求渔道人“结账”一事便绝口不提了。而渔道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他于是转过头看着檀宇清,一脸严肃地说道:“宇清,关于你的事情,我与朱雀堂霍师妹商量了一番。首先还是建议你前去参加朱雀堂的选拔。”

一旁的秦云卉也附和道:“师兄说得对,只有朱雀堂才能让我们完全放心。”

檀宇清点点头,只是此时的关月霖心中已有了一丝忧伤,她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便回复如初。

这小小的细节还是被秦云卉所注意到。这时渔道人接着说道:“宇清,你霍师叔还说道,虽然朱雀堂并不惧怕官府,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建议你能换一个身份参加选拔。”

“什么叫换一个身份?”心中紧张地关月霖立刻抢着问道。

渔道人正色说道:“宇清,我可以代替师傅收你为徒,从此以后你便是我们涂山的弟子;而明天你同样也代表我们涂山观,以修行道者的身份去参加墨家的选拔。”

渔道人这番话让秦云卉也觉十分突然,不过再仔细一想,也没有别的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

听闻如此,檀宇清心中更是感激万分。在危难时刻,渔道人愿意为自己这样一个朝廷所通缉的“重犯”,如此尽心竭力维护;而让自己作为涂山观的代表,也把师门的声誉与自己联系在了一起。

檀宇清于是动情地说:“韦大哥,家父被害后,我们檀家已成众矢之的,但是您和柳将军、关堡主,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助我,这份情谊实在是让我难以为报。”说完,檀宇清站起身来,准备向于道人行礼叩谢。

渔道人同样起身,赶紧扶檀宇清坐下。稳重的渔道人也有了些激动,他说道:“宇清,你不用拜我,将来拜我们师傅。我们涂山观都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况且将来光大门楣的事,还要落在你身上。对吧,师妹?”

秦云卉同样激动地点点头,听过了他们在荆州的故事,虽然只互相接触不到两个时辰,但对于檀宇清的性情,她心中也是十分地喜爱。

渔道人接着又问道:“师妹,你这里可有祖师爷的画像?”

“当然有的,就挂在我的练功房中,你们随我来。”秦云卉于是起身,招呼众人跟上;他们出门转过一面屏风,又穿过一条隐蔽的通道,便来到了秦云卉练功的密室。

浮云客栈背靠山壁而建,这间密室其实是在山腹之内,顶端有个天然形成的小洞,此时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射进来,让这原本昏暗的石室一片透亮。众人前方有一只案几,背后光滑的石壁上挂着一幅人像:画中人是一脸色红润、天庭饱满的成道老者,只是身着一身儒士的君子服,倒让檀宇清等人颇感意外。

渔道人开口介绍道:“宇清,这就是我们涂山观的第一代祖师,火龙真人魏伯阳道长。魏师祖深通阴阳五行,儒道兼修,丹成之日乘龙飞升而去。魏师祖留下了《参同契》的修行心法,是我们门派修行至宝,日后师傅会逐渐传授给你的。”

说完,他又领着檀宇清在祖师画像前跪了下来。秦云卉也跟着跪在了他的另一侧,关月霖与祖冲之虽不是涂山众人,也跟着跪在了檀宇清身后。

渔道人正心诚意地说道:“祖师爷,第七代不肖弟子云羽在此,诚心敬告:弟子擅作主张,替为师收下檀宇清为我派第七代弟子。檀宇清乃忠良之后,性情纯良。愿祖师爷保佑宇清能逢凶化吉,日后成栋梁之才,光耀我涂山一脉。”

众人在祖师像前跪拜行礼。礼毕,檀宇清、甚至师姐秦云卉的眼里,已闪耀着晶莹的泪光。

许多年后,当三位少年长大成人,他们也会时常回忆起那个初到巴郡的下午。那天阳光忽然收敛了起来,潮湿的天气中多了一丝凉爽,少年们满怀憧憬的待在浮云客栈里。他们此时并不知道,那样满怀单纯、轻松和期盼的相聚时光已很难再找回了。

檀宇清取走了那枚朱雀令;关月霖和祖冲之各拿走了一枚青龙令,关月霖也曾经考虑去参加朱雀门选拔,不过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晚餐是秦云卉亲自准备的,主菜是渔道人带回的那几尾鲜鱼,檀宇清之前认为渔道人的厨艺很不错,不过和秦师姐比起来,却远远不够。

那天晚上,檀宇清睡得特别踏实,只有祖冲之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第二天,七月十六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三名少年便起床了,他们满怀着信心与期待,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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