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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崖上》第三章 少年剑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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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说是习武场,不如称作习武馆会更为恰当些。这里并非是一块露天的场地,而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屋内的墙壁皆被打通成一个房间。光亮的木板铺于其上,四周的墙壁用石灰刷得粉白。偌大的屋子除了分布在周围的几个兵器架外空无一物,明媚的阳光透过栅式窗户落于屋内,其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与平和。

章舻不由得心生敬佩,比武切磋,最忌讳两方较起真来,伤了彼此。这习武场能单从设计上使人平复心情,不可谓不高明。

马鸣崖指向靠在墙壁上的兵器架:“少侠要用什么兵器,尽管挑选。”

章舻摇了摇头,抽出身后的长剑:“难道以前同你切磋的人都不自备兵器的吗?”

马鸣崖却正色道:“无论之前有多少人是自备兵器同我切磋,只要我身为马府的主人,就必须考虑到客人一切可能的需求。”

看着马鸣崖一脸严肃的样子,章舻不禁感到好笑:“您这人倒也有意思得紧。打个架也有那么多大道理。”

“这不过是马某的习惯罢了。”

“那我们这便开始?”

“只要章少侠觉得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手。”

“那便得罪了!”

章舻双目一凝,剑已踩着话语的尾音刺了出去。章舻本已轻功见长,刺剑更是劈、挂、撩、点、刺、挑等基本剑式中速度最快的一招。此剑一出,便裹挟着风雷之势,剑尖寒芒闪动,好似要将前方的天地都一剑刺穿。

剑影微烁,瞬息之间,章舻已近至马鸣崖身前。眼看长剑即要逼向马鸣崖的鼻尖,后者却不疾不徐地抬起右脚,向后方撤步,身子随势后仰,与章舻的剑擦身而过。

“好身法!”

见着这么高妙的身体把控力,章舻不禁高声喝彩,手中剑势不停,又冲马鸣崖连刺八剑,其速之快,犹如惊雷破空,疾电亮夜。

只见马鸣崖右脚忽动,身体随着攻击的来向或俯、或仰、或侧身,几番下来,章舻皆是险些伤及后者,却又未能真正伤其分毫。而从始至终,马鸣崖的左脚未离开原地半步。

虽然攻势浩荡,但章舻明白马鸣崖其实尚有余力,九剑尽出,对方皆未还手,不过是碍于江湖地位,让他几招而已。

心头感激之余,他也自知双方实力的差距。手中剑招又是一变,虽说行剑速度依旧迅猛非凡,但其中又多了一分灵活与连绵。剑身周遭真气激荡,仿若大雨倾盆扣下。而章舻的剑,就似在云雨中游走的飞龙,迅疾刚猛,连绵不绝。

然而这几招,也被马鸣崖轻松闪过。无论章舻如何变换招式,马鸣崖似乎都早已料到他的行剑轨迹。当剑来的那一刻,马鸣崖就已经做好了躲闪的准备。

睹此妙招,章舻双眼一亮,赶忙问道:“这便是传闻中的‘孤松立’?”

马鸣崖道:“不错。”

章舻忽然兴奋起来:“早闻马当家的‘孤松立’乃是天下身法中的一奇,虽然每次交手均只与对方的攻击差上分毫,但实则有惊无险,未来的一切变数,早已在习武之人的算计之中,就好像悬崖边的孤松,虽立于峭壁之上,却坚如磐石,无论刮风下雨,都不能令其退让寸步。”

马鸣崖笑道:“这无非是世人的讹传罢了。天下哪有能算尽未来变数的武功?只不过是马某见得多了,交手前又比他人观察得细致些,这才能在敌人攻击前猜出个大概。天下武学多如牛毛,无论是何等奇功,最后目的终究是击中对手。知道对方的目的,便能以不变应万变。”

“在下受教了。”章舻面色一凛,又重新摆好架势,“接下来,还请马当家多多指教。”

说罢,章舻又是向前一刺,纵使是马鸣崖这般沉稳的人,也不禁脱口道:“章少侠还打算故技重施?”

似乎真是应了马鸣崖的话,正当他又要侧身躲过章舻的剑,章舻却蓦然站定原地,足底真气凝聚,止住了向前的冲势,手中长剑变刺为撩,原先暗含在剑势中的游龙之意,下一刻竟化作了似水柔波。剑弧划过之处,所蕴含之内力仿若高山流水,悠长醇厚。

“飞剑门的奔雷九剑,龙王阁的云雨缠、镜湖宫的的弱水弧光。章少侠还真是博学多识啊。”马鸣崖砸了咂嘴,竟将章舻武学的来历点得一清二楚。。

然而章舻却会错了话中之意。长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硬是卸去撩剑之力,足尖轻点,顿时与马鸣崖拉开了两三尺的距离。

“马当家误会了。”章舻收剑澄清道,“这些招式均是在下与各门各派的弟子切磋时学来,符合江湖道义,并非是偷师而来。”

“我又没说你的功夫是偷学的,你紧张什么?”马鸣崖淡然道,“况且,你刚刚可是处在上风。你这一退,可知是损失了多少机会么?比武切磋,最忌三心二意。”

不料章舻却面色一板:“虽说行走江湖,不应追名逐利,但人的清白,还是不容玷污的。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这一次,轮到马鸣崖笑道:“你方才还说我规矩多,如此看来,章少侠的规矩倒也不少啊。也罢,刚刚少侠已出了三招,这一次,便轮到马某吧。”

看着马鸣崖空无一物的双手和身后的弯刀,章舻突然迟疑道:“马当家,您不出刀吗?”

“还未到出刀之时。”

霎时间,一股浑厚的真元回荡在房屋四周。

章舻横剑在胸,欲意格挡,却不料马鸣崖的速度竟比他更快!

轰!

章舻运足轻功,勉强躲过了马鸣崖的奋力一击。但他的衣袂,却在顷刻间被凌厉的拳风绞成了碎片。

好可怕的内力!

章舻还未来得及调息运气,马鸣崖又已欺身上前,双拳齐出,快若出洞之长蛇,强似万钧之重锤。仗着不俗的轻功,章舻堪堪招架住马鸣崖的攻势,但奈何对方拳风凛凛,左闪右避下,章舻也没有还手的机会。

眼看就要被逼至墙角,章舻也是心下一急,手中长剑刺出,打算以攻为守,杀出一条去路。却不料章舻这一刺,其实也给了马鸣崖破绽。方才章舻尚能且战且退,便是凭借双方一直未能缩小的距离。章舻现下一剑刺出,反倒给了马鸣崖命中的机会,马鸣崖又岂有不抓住的道理。

马鸣崖双手化拳为掌,左掌格住章舻出剑的右臂,右掌则只取章舻脉门!

砰!

一声闷响后,章舻只觉身体一阵无力,还未等他明白怎么回事,马鸣崖重拳已至,顿感腹部一阵剧痛后,当即失去了知觉。

但在昏迷前,章舻似乎又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另外一股内力的逼近。

也许,我真的还不值得他出刀。

马鸣崖松了一口气,扭头道:“老余,谢谢。”

不知何时,之前为申屠烈送行的那个老人竟已站在了马鸣崖的身侧。除却缭绕在他身遭的浓郁真元,他那白发苍苍,身体佝偻的样子,无不透着一股半截身子入土的味道。

“老爷不必客气。”那老头开口道,他的声音嘶哑而缓慢,就像一只年迈的乌龟,“但老奴不能一直陪在您身边,下一次,您一定要记着控制出拳的力道。如果刚刚不是老奴卸去您的力道,章少侠的内脏,恐怕都要被您打成一团浆糊了。”

马鸣崖深深地叹道:“老余,你把章少侠搬到厢房,请郎中开点治外伤的药,再准备好几天的餐宿。”

余不成却未当即动身,而是弯着腰说道:“马老爷,恕小人直言。您还年轻,银姑娘也对您有意思,为什么就偏偏要——”

“老余,照我说的去做!”马鸣崖断然道。

“老爷,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余不成赶忙低下了头,“虽说章少侠的武功在同辈里还算不错,但他的武学大多是东拼西凑而来。长此以往,他恐怕难以成为天下顶尖的高手。您为何就偏偏选中了他?”

“老余,你给我记住。”马鸣崖盯着余不成的双眼,“武功差了可以再练,但人身上有些东西,是练也练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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