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馆里的姑娘们，一般是从小买进来，跟着妈妈学习吹拉弹唱等各色技艺，以及寝榻之事。待到十三四岁，便开门纳客。姑娘的初夜，一般视姿色才艺由老鸨以不同的身价卖给客人。当夜，姑娘也是和民间婚嫁一般着红裙，跟随客人入洞房。有些出众的姑娘，甚至还可以自己挑选客人。而过了这一夜，姑娘就再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一切均由妈妈安排接客。有的命好的在青楼中苦苦捱过若干年，攒够身价银子替自己赎身；或碰上好的客人替自己赎出身去；更多数的是一辈子终老于妓馆中，到老病而死之时不过一领破席埋于义地而已。

月婵和这些姑娘们略有不同。

她的父亲本是朝中官员，她们姐妹从小锦衣玉食，父母疼爱，过着人人羡慕的富家小姐的生活。本来的生活早已设定好，先是承欢双亲膝下，待字闺中，等到年纪到了，父母会给自己订一门好亲事，然后嫁到夫家，相夫教子，由官家千金变为豪门贵妇，就这样平静富足地度过一生。

不料想晴天霹雳，皇帝听信谗言，以结党营私之罪将父亲充军，全家抄没。母亲姐姐一朝成奴，自己更被辗转卖进青楼！

月婵来的第一天就遭到一顿毒打，理由是她拒绝穿那些袒胸露乳的衣服。她夜里听到隔壁的房间传来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嘻笑，她怕极了。她明白那种命运也将落到自己头上。她一个公侯小姐怎么能承受这种污辱？

是夜。

晚香楼月洞门大开，院儿里灯火通明。客人，姑娘们来来往往，各屋调笑声，弦管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常。

老鸨命人在花厅重新整治了一桌精致的花酒，又命小丫头子们给月婵穿戴了一身簇新红裙，命她桌边坐了。其他屋里的姑娘们有还没接到客人的也都纷纷到这屋里来耍笑凑趣儿。

佟鹏大模大样地上坐了，命月婵倒上酒，正待说话，月婵轻轻地站了起来，自顾自拿起桌上的酒杯，仰脖喝尽，惨然笑道：

“想我清白女儿之身，如何能教你们这些狼心狗肺之徒玷污了去！”

一语未了，只见月婵忽然站起身，一头向花厅内的雕漆大柱撞去。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还未及阻拦，便只听得砰地一声，月婵已经倒在了地上。姑娘们顿时尖叫起来，早有两个龟奴上前查看。

月婵头上鲜血直流，，面如白纸，气若游丝。佟鹏没料到这姑娘竟如此烈性，一时间愧悔不已。赶紧唤老鸨速请来郎中医治。

郎中来诊了脉，说不妨事，不过是晕厥过去了。这里七手八脚将月婵抬起房中，佟鹏亲自看着郎中给敷上金创药，眼见月婵虽然未醒，呼吸却已平匀下来，方放了心。

老鸨这里一边骂着月婵贱货，不识抬举云云，一边满脸堆笑，不停地给佟鹏赔着罪。佟鹏叫小厮丢下五十两银子，说：“好生让这姑娘调养着吧，不准再接客。过两日我再来瞧她。”

一边说着，一边叫人把貂皮暖帽拿了来戴上，一径出门回了。</p>